作者:Mod
也不知在说谁。
赵毅拿过他身前的茶盏,挑了挑眉,饮了半盏,“知府大人可是要揭发此事?”
时柯大义凌然,“朝廷命官接受贿赂,按律有罚俸、贬谪、入狱施刑等诸多例项。他二人自当不可放过。”
赵毅挑眉,俞峰城的同知通判二人只是其中两条小鱼,抓住没大用,得钓出来背后的主事人。
“锦衣卫所把控严格,浸透不深,等总兵回来逐一清算。”
说到这里,时柯放下茶壶点点头。
事情有些眉目了,他一开始的猜测被自己的身份影响,路走窄了。
他这哪是来当诱饵的,是来当劳力的吧。
心下松了一口气,又想到当劳力就要去看破破烂烂错漏百出的账本,一口气又梗在心口。
赵毅手上摩挲着茶杯,面上带着两分笑意,他每晚都翻窗户进门,回府衙守着时柯,自然是知道时柯在苦恼什么。
就连梦里都在咬牙切齿算收支,气上头了还会咬人。
不疼,只是想笑。
“时候不早,该去歇息吧。”
时柯:“……别捣乱!”
这才什么时辰,今日还有本账没算完。
作者有话说:
出院了……接下来可能要忙毕业和期末,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有下一更,我好想完结想写番外啊啊啊啊啊啊我准备了好多番外QAQ
第123章 账簿
次日一早, 赵毅去了锦衣卫所,时柯尚未出门便看到一个消失数天的人。
苏无风。
边关的寒风似乎很会塑造人的气场。赵毅来了之后更加沉稳威严,苏无风是另一个极端, 像是出鞘的利刃,寒光逼人。
再看他自己……嗯,好像没什么变化。
时柯想着,让人进门喝茶。
苏无风喝过一口, 在路上浸染的风雪气染上茶香,从怀里抽出一本余温未凉的册子。
“可否算得出具体数目?”他一开口便是长途奔波后的沙哑疲惫。
时柯眉心蹙紧,接过书又给人倒了杯茶才翻开。
这是一册账本。
边关屯田税课的真实账本。
他吸了一口气, 斩钉截铁地道, “能!”
账本的出现让时柯验证了前些日子的猜测, 可他宁愿是假的。
这些天苏无风去了哪儿,自不必说。
联想到荣亲王驻扎边关不肯离开、每年要去周边骚扰敌人的行动,他自然明白这是另类的障眼法。
为的就是手上这本账簿!
苏无风绷紧的指节稍微放松, “腊月二十前可是能核对出大致缺漏?”
今天腊月十六,四天,没有电脑没有表格辅助,要他算这一笔烂账。
时柯沉痛地点了点头, 艰难道, “我尽力。”
也不知道年集上有人卖电脑吗,他想用一用!打定主意今晚就去看一看。
他看着桌边喝了两杯茶一跃而上蹲在房梁上的苏无风,默默清洗杯子又放回去,营造出他一人喝茶的假象。
时柯照常出门去, 逛了衙门后又搬着几本税课的账本回到书房。
短短几天, 管家已经很懂新来的老爷, 只要人一进书房, 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在附近扫雪的小厮也要轻手轻脚,少发出动静。
糊弄过府衙的人,时柯开始见天的算账。
年集系统的摊位都没顾得上,他只进去看了一次,发现没电脑又退回来,现在什么都不如电脑吸引力大。
他得在账簿里挑出有用信息,再通过衙门的账簿核对出有效信息。
晚上对着烛火眼睛险些熬出干眼症来。
腊月二十,时柯算完最后一笔账,发现有部分对不上。
府衙的账本里,明确说明这一笔钱缴税进了国库。
时柯算了算,这笔钱被人挪用,可是苏无风拿来的册子里没提及。
“不是晋南王的人做的。”时柯又翻开府衙辣眼睛的账本寻找蛛丝马迹。
最终却在案宗里对上了这一数目的金银,但是这笔钱的最终目的地指向了内阁大臣。
时柯:“……”
时柯顿时用一种难以言喻地目光看着桌子对面的爱人。
感受到他复杂的目光,赵毅吃饭的动作停下,思考几秒,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时柯恶狠狠吃了几口,咬牙切齿地好像在吃人。
他决定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拉下水。
“锦衣卫所可是有识文断字精通术数之人?”时柯低声问着明显越界的问题。
赵毅平静地拿过勺子喂他吃了一口饭,碗勺碰撞中,掩盖住他的气音,“十三人精通术数,二十八人识文断字。”
十三个……有点少,但不是撑不起来。
时柯又往名单里放了几个名字,全进去吧。
名单扔给赵毅,时柯抱着饭碗开始干饭。
这怕是他能吃的最后一顿安心的饭,最多三天,这名单会放到燕文帝面前,同一时间应该也上了黑白无常的名单。
他所料不错,只是时间上有些失误。并非过了三日,只过了一天,账簿出现在大朝会上。
听闻燕文帝大发雷霆,当即任命时柯为布政司的布政使,唐子溪为按察使。二人彻查税银与屯田之事,特许锦衣卫所从旁协助!
于是,时柯见到宣旨太监时,不仅收到自己要做布政使这一消息,还见到另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正是一早来了边关,几乎是扎根于此的唐河唐子溪!在他身后,跟着二十多人,一身厚实的皮子大袄颇有边关气息。
两人见面很是感慨,但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
唐子溪人在边关,还接到了京中来的消息,听闻京中巡逻将士多了三成。
时柯听得心惊肉跳,连忙追问同窗和座师可还好?
戚风座师远在黔西道,有弟子侍弄在侧,他不太担心。
关焕青座师还在京中颐养天年,身边只许青崖和彭文泽两个文人,手上没兵,都是一些家丁。
“恩师这几日正闭门教导小辈。老王爷说他关焕青教出诸多进士,认定是文气多,便让徐昶和裴斐多多沾一些。”
时柯打趣了两句,心底却是忧愁起来。
老王爷这般闲散宗室都要出面压场子,边关屯田到底有多少人下手?
而他自己一跃成为布政使,朝会上不知有多少人正盯着这里。加之他现如今又在边关,可以称得上是封疆大吏,朝廷的中流砥柱,必定挡了不知多少人的前程。
内阁中虽有人对此颇有微词,但被燕文帝一手镇压。
提及时柯多年来做的贡献,产量奇高的农作物、起死回生的上林县、水师重振、边关榷场开放后遏制西域部族,桩桩件件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时柯本人的能力。
本身又是一甲进士,出身没问题,年龄虽然小了,可这不是还有荣亲王和锦衣卫在嘛。
而且单看边关形势,时柯确实适合。
就算有人心知肚明只不过是燕文帝借时柯之手查探虚实,断绝后路,也不得不吃下苦果。事情爆发太快,燕文帝任命时根本不给人反驳机会,等到想推自己人上位时,宣旨的都跑出八百里地去!
盯着布政使位置的人几乎能酸死,言语中颇为嫉妒,什么是一步登天,这就是一步登天啊!
戚风在朝堂上混了多少年,才去做了布政使。时柯这一来,几乎是打破了朝堂惯例!
足以可见,只要人有才华,还能得陛下信任,迟早有外放机会。等到时柯和唐子溪二人回到中央,一个六部侍郎的位子少不了。若能遇上哪个尚书致仕乞骸骨,一个尚书之位也不是没有。
要知道,进入内阁之前,必定会在六部轮值。接下来便是熬资历,年龄到了,自会入选内阁。
时柯和许青崖这两年的进士都有些能干,商栗这一年的虽说能干,且已经被外放,但说到功绩到底是比不得前面这两年的进士。
且这二人还是师兄弟,是同窗,是同一个座师教出来的。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关焕青和戚风的身上。这几个出息的弟子几乎都成家了,但两个座师家里还有人没婚配。脑子灵活的开始盘算,有没有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不受宠的嫡子嫡女联姻一下。
眼看着朝中未来就是他们几届的天下,这时候不赶着结交,等以后人家飞黄腾达带你玩?
做梦!
众人羡慕嫉妒的对象此刻在发愁。
时柯和唐子溪拥有临时调度锦衣卫所的权利,可唐子溪来时带了二十多人,分明是荣亲王亲卫,显然说明了什么。
赵毅看在眼里,只礼节性派了几个小旗过去,职位不高,没有以势压人的意思。
紧接着又叫来孙恒源嘱咐几句,确保时柯的安全。孙恒源能在边关活下来,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和脑子。眼下摆明是他晋升的契机,抓住了便是一飞冲天。
苏无风还给时柯单独一条密令,这些人除了几个大鱼必须活着外,其他人的生死全由时柯这个布政使决定,有锦衣卫在,不必考虑动了他们的后果。
朝廷,绝不姑息!
时柯眼神复杂,他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来做思想准备。
在此之前,他还想事情交由荣亲王处置,菜市场会流多少血,缺失这么多人以后,边关的制度体系要如何运作。唯独没有考虑过,他将是让这些人丧生于此的刽子手,其中不乏无辜稚子。
以他的目光来看,罪不及家人,可大燕的宗族观念比律法还能杀人。既然身为宗族的一份子,享受了宗族拿来的好处,便不能逃脱宗族带来的桎梏。
时柯翻来覆去回想这些人的罪名与刑罚。
他对大燕律法颇有研究,一开始出于自保,后来则是研究其中能改动的空间,有什么是当前时代必须要的,有多少条是不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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