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照
他们修道之人本可以随心变化身上的道袍与颜色,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出去买,只需要一些微末的仙力就可以做到。
可如今哪怕只有一点一滴的仙力,他都想存下来,多陪萧怀舟一瞬。
那就得备一些寻常衣物。
白衣是不能穿的,挡不住身上的血渍,万一有一日没有来得及吃化寿丹被萧怀舟看见了,怕是解释不清楚。
唯墨色衣衫,即使浑身浴血,也未必可以瞧见。
是个极好的选择。
萧怀舟洗净了一身的污垢,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只觉得浑身舒坦。
一直以来隐隐作痛的肩膀也好了许多,身上暖洋洋的。
他伸了个懒腰,发现谢春山不在外面。
倒是难得没有守在他的房门口,萧怀舟还有些许不自在。
萧怀舟推开窗子,春雨如梭弥漫了整个钱塘镇,从高处看下去只能看到一片迷迷蒙蒙的烟。
街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行人。
点点滴滴的雨落在青石砖上,击打出很好听的节奏。
日子慢慢悠悠的,让人心旷神怡。
如果不是接下来要发大水的话。
萧怀舟眺望了一下远方,大堤在烟雾中依稀可辨,此时距离发大水还有几日功夫,萧怀舟决定下楼去调查一番。
才走下楼,就听见店小二在门口似乎是与人起了争执。
“快走开,走开,小叫花子,不要在我们店门口停留,别扰了我的生意!”
萧怀舟低头看去,电小二一手提着铜壶,一手甩着挂在肩膀上的毛巾,在驱赶一个小男孩。
店小二叫那个小男孩小叫花子。
可那个小男孩虽然身上衣服有些破烂,但每一处破洞处都打着补丁,整整洁洁缝补好了。
没有一处漏下。
可见小男孩身边还是有个疼爱他的人的,不太像一个小叫花子。
更重要的是小男孩的手中,握着一尺根细细的竹竿。
这竹竿只有六寸长,不像是用来撑着走路的。
小男孩身边也没有带碗,更不是用来乞讨的。
萧怀舟顿时有了一些兴趣。
只见那个小男孩蹲下来,拿手中的细竹竿抵在客栈门口的青石砖板上。
竹竿一头浸入水底,一头露在水面上。
客栈门口蜿蜒的水比萧怀舟想象中还要深,已经漫过了小男孩的脚背。
“大哥哥你看,你们客栈是钱塘镇里最高的地方,可是水都已经到了三寸,漫过我一半竹节了。”
“去去去,这水高不高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雨说不定下两天就停了,老天爷要做的决定,说变就变,轮得到你一个小叫花子在这操心!”
店小二有些不耐烦。
可那个小男孩却语气坚定:“大哥哥要是有什么家人的话,一定要趁早通知他们搬离这里,钱塘镇一定会发大水的。”
店小二的脾气被引了上了,但终究面对的是小孩子,只是轻轻的拿脚跟踢了踢小叫花子的屁股:“赶紧滚蛋,大早上的不要在这说晦气,小心让老板知道了撕了你这张嘴。”
店小二终究是替小叫花子考虑,毕竟谁大早上会在这里说一些晦气的话。
小叫花子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但脾气性格倒好像执着,还准备继续说。
店小二连忙将手中的铜茶壶举起来,往小叫花子脚下泼了点水:“去去去,快跑,别让我再看见你,再看见你就泼你头上!”
小叫花子被赶跑了,虽然一步三回头,有些恋恋不舍,但也没有气恼的模样,继续拿着手中那根小小的竹竿,在每一家店铺门口不停的丈量。
嘴里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记着什么。
总之是一些跟数字有关的东西。
萧怀舟觉得有趣,头一回见到这样丈量雨水的。
他收拾了一下衣裳,悄悄下楼想要跟着。
却在街的尽头,遇上了迎面而来身着一身墨色长袍的谢春山。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春山。
如同一团浓烈的黑色雾气,行走在漫天冷雨之中。
像一把清冷出鞘的剑,于天地之间分水而来,眼中却只有一人。
便是萧怀舟。
作者有话说:
谢春山:老婆,我换了一身衣服,美不美?
萧怀舟:你知道,电视剧里凡是要黑化的人,都会开始穿黑衣服吗???
下一张开启修罗场!舟舟的青梅竹马上线啦!!
谢道君:可不是要黑化吗?青梅竹马???呵呵。
第42章
谢春山回来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停了。
萧怀舟站在街头凝望着眼前那一抹黑色身影。
他忽然觉得,谢春山穿什么都好看。
尤其是身上的墨色衣衫,分明应该和云雾融合在一起,可偏偏从雾中走来的时候却茕茕独立,自有一番别的风流。
宽大的黑色长袍并没有能够遮掩掉他紧致的腰腹。
萧怀舟忍不住就想起了那一夜。
他环上谢春山脖颈的那一夜。
萧怀舟舔了舔嘴唇,多少有些可惜了。
若是那一年烧的再猛烈一点,人再糊涂一点,再主动一点。
也不知是不是就能将这高悬明月拉下马,狠狠揉碎在怀里。
或者被揉碎。
萧怀舟别过目光,不敢再去看谢春山。
倒是谢春山瞧见他伞都没撑就这么站在雨里,快步上前,打开了一个硕大的油纸伞。
是谢春山刚买的。
用法术避雨,现在也不可行。
“怎么出来了?”
“那个小男孩在量水,他好像知道要发洪水了,我看着感兴趣就跟着他。”
萧怀舟朝前指了指。
谢春山顺着他的指尖望去,那里空无一人。
萧怀舟却好像看得见,他也是头一次对这种竹竿感兴趣,所以手上上下下在空中比划着。
“你看,他蹲在店铺门口拿手里的竹竿量水的深度,这应当是在计算雨水的数量,他刚才说客栈地处整个钱塘镇最高的位置,可客栈门口的雨水已经没过了脚背,可见大水要来。”
大雍朝之中有这种能人,萧怀舟还是很欣慰的。
虽然暂时只是一个孩子,可是这样了解降雨量的孩子,长大了很有可能有一番大作为。
谢春山平静的站在萧怀舟身侧,他的眼中,那家店铺门口空无一人。
没有小男孩。
也没有竹竿。
只有淅淅沥沥的雨落在青石砖上积压的水塘里,溅起星星点点的湿冷。
但谢春山没有开口。
谢春山是修道之人,本就比寻常凡人目光清澈,不容易被脏东西蛊惑。
而且这些脏东西是很能明辨是非的,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一个道君,所以绝对不会在修道之人面前显行。
刚才师弟已经提醒过他,钱塘镇上方黑气隐隐约约,在这里出现什么东西都不足为奇。
谢春山不提,只是不愿意吓着萧怀舟。
萧怀舟和谢春山并肩走在雨里,还准备去追那个小男孩。
谢春山依着他,一起踏水而去。
萧怀舟眼中,小男孩走走停停,几乎将镇子上每一户商户人家门前的水塘全都量了一遍。
嘴里念念叨叨的似乎在说着什么数字。
丈量完毕之后,小男孩就径直往城外走去,走到城外东边的小河边又量了好一会儿。
眼见小河边的水已经漫过了小男孩的膝盖,分明就是一眼都能瞧出来的洪水。
小男孩似乎恍若未闻,自顾自往河中心走去,手里的竹竿也已经整个被水淹没。
萧怀舟看着那个小男孩半个身子都进了水里,然后接着就到了脖子。
他刚准备出口喊住,却听一阵马蹄声声,一匹枣红色骏马毫无顾忌地踏入冰凉的河水中。
马上跨坐着个身披铠甲,内里红衣的威武小将军。
小将军弯腰侧身,借着马匹冲出去的惯性一把就将小男孩从水里捞出来,反手困在马上。
骏马身形修长,长蹄掠过水面,很快就分水而出,越过了河堤来到萧怀舟面前。
“是你们家小孩没有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