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 第95章

作者:金戈万里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打脸 穿越重生

唐臻点头,随口道,“你先去福宁宫,找程守忠要令牌,孤特允岑戎入宫不必通报。”

经常入宫的人,如李晓朝、燕翎,走宫门如走城门,根本就不会有人特意阻拦。东宫的伴读也被默许,有自由出入宫禁的权利。

既然如此,也不差再多个能给岑威通风报信的岑戎。

毕竟岑威消息灵通,唐臻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些便利。

“谢殿下。”岑威没等到唐臻的回答,悄无声息的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感受到刺眼的阳光透过门缝照在脸上,唐臻下意识的抬起手遮挡。

“我不后悔。”他没头没尾的开口,像是完全不在意,半只脚已经踏出房门的人是否能听见他的话,“没有后悔的事,更不会有值得至今依旧难以忘却的事。”

岑威的动作几不可见的凝滞片刻,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小书房,不小心忘记被他推开的房门,大步流星的离开。

直到走入狭长的宫巷,他的脚步才逐渐缓慢,神色复杂的回头凝望。

站在这个位置,刚好能将半边已经彻底融成黑色废墟,另外半边却依旧玉砌雕栏的东宫尽收眼底。

岑威无意识的挪动脚步,很快就找到只能看见玉砌雕栏的角度。

谁能想象得到,如此桂殿兰宫,竟然仅剩一处能完美遮挡缺陷的地方。

无论岑威向左还是向右,只要稍有挪动就能看见琉璃瓦边缘的焦痕。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尚未彻底消散的焦木味道再次扩散。

即使站在最完美的角度,岑威也无法再仅凭视觉自欺欺人。

因为岑威的粗心大意,唐臻不得不面对,顺着大开的房门,洒入小书房的日光。他固执的守着软塌,任由阳光烘暖全身也不愿意挪动。

胡柳生和沈风君的冲突,除了见血之外,几乎没有超出唐臻的预期。

如果没有人故意介入,接下来不短的时间里,沈风君都会落于下乘。

唐臻有这样的猜测,并非因为沈风君的靠山不如胡柳生,实乃光脚不怕穿鞋,水鬼无所畏惧。

胡柳生如果不自救,不仅自身会因为施承善的失踪成为最佳替罪羊,正因红莲贼子频频受到各方谩骂的贵州巡抚也难辞其咎。

他先是投奔燕翎,反咬已经亡故的施承善和三省总督。

现在又格外针对沈风君,可以看做借此提醒所有人,红莲贼子虽然是贵州特产,但是他们能顺利在破秋日到达京郊,少不了湖广布政史沈思水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

感受到指尖逐渐灼热的温度,唐臻立刻换只手遮阳。

如今至少在明面上,陈国公、三省总督和沈思水皆派子侄来京都,皆是为依旧被李晓朝软禁在后宫的沈贵妃,端妃和敬妃。

破秋日毫无预兆发生在后宫的动乱,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三位‘诸侯’,在这次京都发生的变故中,需要面对的最大危机。

至少三选一,怎么撕?

沈风君会不会因为胡柳生的恶行,倒向三省总督,劝说沈贵妃和敬妃共同指认端妃?

燕翎如果真的有所改进,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还有尚未抵达京都的齐黎和施乘德,又会带来什么改变。

唐臻脑海中的念头非但没变得清晰,反而越来越纷乱。

涉及到这件事中的人太多,每个人都有隐瞒的底牌,哪怕是蝴蝶煽动翅膀,都有可能导致情况彻底反转......怎么分析?

他放下手掌,目光幽幽的看向被日光照成金黄色的地面,不得不承认,岑威的话并非过眼云烟,终究还是影响到他的心情。

上一个影响他的心情,令他动怒的人还是施承善。

在日光中昏昏沉沉,彻底陷入浅眠的前一刻,唐臻成功的说服自己暂时原谅岑威的冒犯。

毕竟他还没从岑威的手中拿到应得的分红。

况且......呵,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未必有坏心?

经历两辈子,向来都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的唐臻,竟然因为已经二十一的岑威,对这句话的合理性生出怀疑。

守在院子里的程诚,见小书房的门始终敞开却始终见不到太子的身影,终究没能按捺住担心,小心翼翼的从门外探头。

见到闭眼沉睡的太子,他非但没有因此放心,反而更加纠结。

关门?

日光被隔绝,正酣睡的殿下会不会惊醒。

不关门?

殿□□弱,如果因梦中吹风病倒,叔父岂不是要打死他。

沈风君与专门出城迎他的胡柳生,言语不和、拳脚相向的事,意外的没在京都掀起任何波澜。

哪怕是坊间传闻也更好奇,刚入京的沈风君与半年前入京的龙虎少将军是什么亲戚。

因为岑威有先见之明,躲入宫中,沈风君和沈婉君赶到京都岑府,只看到满脸不高兴的苏迪雅和笑容和煦的岑戎。

小夫妻早就商量好对策,苏迪雅负责骂人,岑戎负责劝架,没有长辈在,沈风君和沈婉君都别想留在京都岑府。

数月不见,苏迪雅再见沈婉君,再也没有自行惭愧,患得患失的心思,“以后沈妹妹在外行走,不仅是湖广沈家的嫡长女,龙虎少将军的妹妹,还是寿康郡主的妹妹,高兴吗?”

此话一出,沈风君和沈婉君的脸上都浮现明显的尴尬。

他们当然知道这件事,但是进京匆忙,没来得及为苏迪雅准备贺礼。

岑戎笑着打圆场,对两人道,“你嫂子最疼人,以后在外面受委屈,只管说你是郡主的妹妹。”

夫妻两个也不管生硬不生硬,每句话都有一个郡主,沈婉君只能顺势恭喜苏迪雅,称贺礼压在随行的马车中,隔天才能整理出来。

苏迪雅望着沈婉君脸上温婉端庄不失亲近的笑容,忽然觉得无趣的厉害。即使她是郡主,能完全融入沈婉君梦寐以求的岑家,依旧会被沈婉君衬托成乡野村姑。

心灰意冷之际,她下意识的看向身侧,正对上岑戎含笑的眼睛,心中始终不曾释怀的委屈忽然消散的干干净净。

比不过就不比。

她只需要撵走沈婉君。

再次看向温婉大方,几乎完美的沈婉君,苏迪雅眼中不仅没有嫉妒,反而含着同情,直白的问道,“你们可找好落脚的地点?”

这么聪明的姑娘却想不通最简单的道理。

岑壮虎欠债心虚,依旧不会对沈夫人打压岑二娘的举动坐视不理,难道岑威会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欺负兄长的发妻?

归根结底是沈家人站的太高,眼里只能看得见龙虎少将军,其他人在沈家人眼中只配有个称呼而已。

沈风君和沈婉君显然没想到,苏迪雅会对他们摆郡主的谱,即使言行立刻做出改变,没有任何拖沓的迹象,脸上也难免带出几分不快。

可惜没人在乎。

他们越不高兴,苏迪雅越高兴,岑戎心里只有弟弟和妻子,自然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可怜外人。

岑威出宫之后,没有直接回岑府,先去找陈玉。他希望陈玉也能在破秋日的数个案子有结论之前,暂时在东宫小住。

陈玉艰难的按捺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好’字,试探道,“岑兄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京都暂时停留的人会越来越多,殿下又刚经历过生死之难,我等身为太子伴读,理应为君分忧。”岑威从袖袋中取出巴掌大的诡异金属放在桌上,“我怀疑殿下的身边,有......反贼的内应。”

事到如今,京都的人心知肚明,破秋日的种种骇人听闻之事,至少有超过两个不同立场的团体同时参与其中。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岑威选择了个相对安全的词语。

陈玉眼中闪过厉色,双手捧起桌上的金属仔细研究,形似弯刀,边缘处薄如纸页,“岑兄有何高见?”

他只能看出这是暗器。

“去岁,瓦刺在长城外列阵,挑衅陈国公。陈国公亲自领兵出战,杀退瓦刺,为了震慑异族,亲自率领部将砍下所有俘虏的人头,挂在城墙之上,告慰牺牲的将士在天之灵。”岑威指向半月形状的暗器,“瓦刺出征,向来少不了鞑靼的身影,城墙上的人头,至少有五分之一属于鞑靼。”

“那段时间,我秘密从陈国公的部下手中高价买了批废铁,其中就有与这一模一样的暗器。我哥看它别致,特意花费了些功夫,追查它的来源。”

“你是说,这与鞑靼有关?”陈玉面露沉思,忽然想到他追查太子中毒的源头,证据曾经指向北地。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陈国公,即使有人提醒他,北地还有异族,他也像着魔似的不肯从陈国公府移开视线。

然而没过多久,原本的线索就峰回路转,一路南下,指向两广。

利器终究是利器,陈玉走神的功夫,忽然觉得手指隐隐作痛,垂目看去,指腹多了条细细的血痕。

疼痛使他清醒。

陈玉压下心间繁杂的思绪,探究的看向岑威,“你为什么与我说这些?”

岑威从陈玉手中收回半月形的暗器,语气平淡,难以分辨喜怒,“因为殿下信任你。”

“我觉得殿下更信任岑兄。”陈玉不肯承认与唐臻的默契,故意恭维道,“殿下素来不爱亲人,岑兄刚成为伴读半年就能常伴殿下左右,可见殿下对岑兄的看重。”

“是么?”岑威忽然抬起眼皮,精准的捕捉陈玉尚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意味深长的道,“既然殿下这么信任我,为什么怜悯异族奴隶,特意趁破秋日的乱象放走他们的时候只想到你?”

陈玉的目光颤了颤,咬牙保持冷静,“我不知道!岑兄切莫无中生有。”

岑威的脸色丝毫未变,从容的开口,“黎秋鸣,在四川省思南府拦截、小红,在广东省大名府拦截、小菜......”

随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和地名从岑威口中说出,陈玉额角的冷汗越来越多,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的心思。

这一刻,他非常痛恨自己的妇人之仁。

为什么在太子殿下改变主意,决定留在京都之后,怀着侥幸的心思,没有对已经提着异族奴隶离开京都的暗卫下达灭口的命令。

岑威竟然能找到他们。

陈玉勉强稳住心绪,直勾勾的望向岑威,哑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第74章 二合一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安全。”岑威坦然回视陈玉的目光。

陈玉眼中浮现狐疑,正想追问,又听见岑威的解释。

“如果殿下......几十年前的乱象重现,没有人能独善其身,龙虎军如何休养生息?”

这个理由委实令陈玉找不到破绽。

况且岑威只是拿出铁证,然后告诉他,他与太子故意表现出的疏离,已经被识破。岑威既没有探究,他为什么能得到太子的信任,也没有以此为把柄,威胁他必须做什么。

主动权尽数掌握在岑威的手中。

陈玉能做的事,只有保持沉默,尽量在避免惹怒岑威的情况下,观察对方真正的意图。

“岑兄说的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面露苦笑,聪明的避开与自身相关的疑惑,免得在不知不觉中透露更多的信息,指着岑威手中的半月形暗器问道,“破秋日的哪件事,有鞑靼参与的痕迹?”

岑威主动拿出半月形状的暗器,本就是打算借陈玉的口,向太子透露些消息,自然不会中途反悔。

这种半月形的暗器来自比鞑靼更遥远的游牧民族,他们只与鞑靼交易,通常不会涉足瓦刺活跃的范围。但是暂时无法肯定,这枚半月形暗器究竟来自鞑靼还是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