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草莓
夏子澈想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但陈濯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
见此,夏子澈又叹了口气:
“唉,真的很疼吗?要不你掐我,你有多疼就使多大劲,我跟你一起疼。”
“……”
陈濯原本还在难过,但听这话,他却没忍住笑了。
他吸吸鼻子:
“笨死了。”
见他笑了,夏子澈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拿了张纸巾,给陈濯擦擦眼泪:
“冷静你先冷静一下,然后咱把护士叫来,把这水再给你挂上?还一大半呢。对了,这事我还没跟咱爸妈说,你看你想不想让他们知道,不想让他们担心的话,你就说我带你玩去了,今天我陪你。”
“要住院?”
“也不用,但最好住一晚观察一下吧,我感觉你今天挺吓人了。我害怕,我不经吓。今天的事再来一次,我会发疯,我会阴暗地嘶号扭曲地爬行。”
“……我没事。”
“哎呦,求求你求求你了。小陈爷,给个面子,咱把这水挂完,你不是心脏疼吗?今天太晚了,明早咱做几个检查再走。不是你说的嘛,不能讳疾忌医,你之前还教训我有病不来医院呢,怎么轮到你自己就双标了?冷静老师,你大大的坏。”
“……”
陈濯很清楚自己没毛病,他原本还想争取一下,但他抬眼,看见夏子澈那小狗似的可怜巴巴又期待的眼神,一时又没话说了。
他心一软,点了点头:
“好。”
“那我去办手续,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随便吧,什么都行。”
“哦,那你等我一会儿。”
夏子澈小跑着往病房外走,跑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摸摸口袋,把陈濯的手机递给他:
“我帮你收着呢,给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哈。”
夏子澈一溜烟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有护士过来重新帮陈濯打针,陈濯就乖乖坐着,等夏子澈回来。
可能是之前听了陈濯让他别走的话,夏子澈离开和回来都是用跑的,他帮陈濯办完手续,还出去给他买了粥。
今天时间太晚,陈濯的检查排在了明天,医院不提供折叠床,夏子澈就打算在床边将就着趴一晚。
有时候陈濯也挺佩服他,这家伙睡眠质量确实奇高无比,他那么大个人以这么憋屈的姿势窝在床边居然也能睡着,并且光速入睡,睡得还挺香。
陈濯没什么困意,也不太敢闭眼,他就侧着身子,有些出神地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夏子澈。
他总有种感觉,好像自己不看着他,他就会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息地跑掉。
陈濯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他只知道,后来,夏子澈可能是睡得不太舒服,所以中途醒了一次。
他满脸都是惺忪的睡意,醒来还有点委屈,就那样撇着嘴,伸手揉揉自己睡痛的脖子。
他揉了好一会儿才放手,然后自顾自伸个懒腰,想换个姿势接着睡。
可能是打算睡前再看看陈濯的情况,夏子澈迷迷糊糊抬眸望了他一眼,结果发现床上的人不仅睁着眼睛还直勾勾盯着他。
这把孩子吓得一哆嗦,立马清醒。
“你,你没睡啊。”
“嗯。”
陈濯应了一声,自己往边上挪挪:
“脖子痛?上来躺着。”
“你睡你的,我没事。”
“让你来就来,别多话。”
“哦……”
夏子澈不敢反抗冷静老师的命令,他慢腾腾站起身,又像个小蜗牛似的蛄蛹到床上。
说来也好笑。
夏子澈一个一米八多的健康男高中生,跟陈濯睡在一张床上,居然只缩着边边占了一小点位置。陈濯躺在另一边,看看他们俩中间还能躺下半个人的空位,感觉自己和他隔着楚河汉界。
“夏子澈?”
“啊?”
“我吃人是吗?你要不离我再远点吧,你躺到脑科去。”
“……我怕影响你休息嘛,这床就这么大点,我多占点位置,你不就少占一点。”
“你又不长刺,不会影响我,我也不需要休息。”
“不行,明天还要做检查呢,你得好好睡觉。”
“别废话,过来。”
“……哦。”
夏子澈像条虫一样,一扭一扭地蠕动到陈濯身边,乖乖躺好。
但不用看,只听他刻意放轻的呼吸,陈濯都能感觉到他在紧张。
“你在紧张什么?”
陈濯真的有些不解。
听见这个问题,夏子澈像是有点为难。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你有点坏的,冷静,你这不是……”
他顿了顿,小小声道:
“不是明知故问嘛。”
“……”
陈濯在某方面极为迟钝的脑瓜缓缓转动:
“哦……”
他抿抿唇:
“一起睡觉而已,你很介意吗?”
“我不介意,我怕你介意。”
“我不介意。”
“哦。”
对话实在有点尴尬,停顿片刻,夏子澈另找了一个话题:
“你是不是睡不着?要不要我陪你聊会儿天?真的,重生什么的也太酷了,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
这转变速度也太快了,陈濯没有多想,只应道:
“嗯。你问。”
“就是吧……”
夏子澈神秘兮兮凑近了些:
“你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我以后是什么样的?我有没有成为很厉害的歌手?有没有站上超级酷的舞台?有没有很多人喜欢我的歌?”
“……”
夏子澈眼里冒着星星,但陈濯不敢看。
这家伙盲踩雷向来是有一手的。
陈濯有些犹豫。
他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回他一个善意的谎言,但他答应过夏子澈,不会骗他。
可要是把他真实的结局告诉他,那也太残忍了些。
陈濯内心挣扎许久,最终,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深吸一口气后,他看了夏子澈一眼。
他原本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
但他刚才长久的挣扎完全没了用处,因为转过头他才发现,旁边的人那样安静,不是在等自己的回答,而是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无论如何,比起欺骗和残忍的真相,避开不谈显然是最轻松的处理方法。
陈濯松了口气。
他在心里轻叹一声,很轻地侧过身子,稍微离夏子澈近了些。
他伸手,轻轻捏住了夏子澈的衣角。
这样近的距离,他能闻见夏子澈身上的槐花香味,这个味道总能让他安心。
这样近的距离,夏子澈什么时候离开,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陈濯悬起的心到此时才终于放下了些。
“睡着就算了,以后再问,我也不讲了。”
他抿抿唇,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同他说:
“从来没跟你说过……
“再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谢谢……谢谢。”
陈濯闭了闭眼。
病房里一时很安静,只有两个少年轻浅的呼吸声。
后来,窗外有风路过,月影摇摇晃晃,透过玻璃窗洒在床面和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