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碎月
亲眼看见魔族的愤怒,墨流光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美人,道:“我只是个使臣,你杀了我也没用。圣人的心思我们同样难以揣摩,不如你随我亲自去问圣人。”
魔族是那么的在乎陆行渊,见不到陆行渊他们不可能退兵。墨流光想到墨祁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就更烦了。他不想多费口舌,谁惹出来的麻烦就应该让谁来解决。
梅洛雪手上的力道一僵,道:“这就是你们的计策,想要请君入瓮?”
“啊?不是。”墨流光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一副完全没有睡醒的样子:“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可以为你开道,这点小事对我而言不难。”
琅煌住的很偏,梅洛雪想要硬闯也行,但局势会对她很不利,有个人质在身边,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梅洛雪打量眼前这张没什么干劲的脸,猛然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给他喂了一颗丹药。丹药入口即化,墨流光被呛了一下,甩开梅洛雪的手咳嗽起来。
梅洛雪擦着手指,道:“你也知道,我是医修圣手,想要给你吃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难事,别跟我耍花招。”
墨流光摸了摸喉咙,身体并没有任何的不适,他微微蹙眉,道:“我是王蛇,毒对我没用。”
玄乌王蛇,本身是无毒的存在,同时他们免疫任何一种毒素。
梅洛雪用看傻子的眼神扫了他一眼,道:“我可没说是毒药。”
墨流光在妖族地位不低,他有资格和梅洛雪谈判,做人质也有足够的重要性。梅洛雪有他开路,走的十分顺利,那些妖族就是看见了,畏惧梅洛雪的实力和墨流光的存在,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与此同时,风月无边楼,差点被琅煌用酒放倒的陆行渊用手肘靠在桌子上,手指撑着额角,胃里火辣辣地难受。
琅煌袒胸露乳,大马金刀,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你爹当年和我不醉不归,那是何等痛快!你才喝了多少,这就趴下了?”
陆行渊看着眼前数不清的酒坛子,闻到自己一身的酒味,头痛欲裂,一句话都不想说。
那日琅煌说要绑架他,还真把他带回风月无边楼,到了也没说别的,就是让陆行渊喝酒。
陆行渊已经记不清喝了多少,身上一阵发热,皮肤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他已经快要醉倒睁不开眼了。
琅煌见他确实到了极限,放下酒坛子朝他的方向靠了靠,道:“行吧,践行酒就喝到这里,准备准备,你该出发了。”
陆行渊皱眉,努力分辨琅煌的话,道:“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琅煌除了灌他酒,什么都没说,现在突然让走,陆行渊一头雾水,他完全不清楚琅煌在做什么。
琅煌盯着他看来一会儿,道:“你身上的东西太多了,不能带进去,不然没有意义。”
琅煌伸手,浓郁的灵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化作轻柔的手靠近陆行渊,在他身上摸索。
腰间的玉佩,手上的储物戒,刻画阵法的外衣……陆行渊身上一切可以保护他,供他驱使的东西都被琅煌拿走。
陆行渊不解地看着琅煌,没有动作。
灵力嗅到另一股气味,摸索上陆行渊的脖颈,抓住他带着的狼牙。
陆行渊酒意散了两分,一把抓住被带出衣襟的吊坠,那双赤色的瞳孔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琅煌轻咦一声,被取走护身玉佩都没有反应的陆行渊,竟然护着一个坠子。琅煌顿时起了好奇心,灵气控制了陆行渊的手腕,迫使他松开手。
坠子暴露在琅煌眼前,上面残留着谢陵的气息。他同为狼族,不难看出这是谢陵换下来的狼牙。
成年时的这一颗狼牙对于他们狼族来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不是自己留下做法宝就是送给伴侣,守护伴侣。
这样亲密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陆行渊的身上。
看着陆行渊为此反抗灵力束缚的模样,琅煌啊了一声,眼神古怪,摸着下巴道:“这个可以带进去。”
话音刚落,束缚陆行渊的灵力就散开了。陆行渊紧紧地握着狼牙,眼神冰冷地瞪了琅煌一眼。
琅煌莫名的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扫了眼桌上的东西道:“我不要狼牙,你把破厄交出来。”
陆行渊没有犹豫,神念一动,长剑破空而出。此剑养在他的体内,早已和他合为一体。
琅煌满意极了,抬手在剑上落下一道封印,隔绝它和陆行渊的联系。陆行渊心里一颤,那种失去感应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
他从周岁起,就再也没有和破厄分开过,这还是第一次。
琅煌又提过一坛子酒,猛地灌了一口,道:“东西收的差不多,你该上路了。顺便一提,储物空间在里面打不开,希望你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圣尊就算要我性命,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陆行渊把狼牙放回衣襟内,贴着自己的肌肤,冰凉的触感让他感到舒适。
他淡漠地看着琅煌,镇定自若,没有对他的话产生恐慌。
琅煌并未解释,他抬手在虚空中一抓,一个巨大的漩涡就出现在陆行渊身后,强大的吸力像是无形的触手,瞬间包裹陆行渊全身,把他拖入黑暗深邃的漩涡中。
琅煌摆手,道:“进去你就知道了。”
压下去的酒劲上涌,陆行渊眼前一黑,瞬间跌入深不见底的空洞中。失重感将陆行渊吞没,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有了落地的踏实感,眼前的黑暗散去,朦胧的光晕透出来,无数嘶吼声震耳欲聋。
陆行渊定睛看去,他站在一个仅容一人的山洞内,一层薄薄的光晕挡住洞口,而洞外是密密麻麻的兽潮,它们仰天长啸,目光凶狠地盯着陆行渊,张着血盆大口,涎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仿佛陆行渊是什么山珍美味。
赤|裸的密集的视线让陆行渊背脊发寒,下意识地想要抽剑,手握了个空才想起琅煌拿走了。妖兽们盯着他没有轻举妄动,似乎是忌惮那层薄薄的光晕。
陆行渊撑着石壁,忍着酒意的眩晕,再次看向密密麻麻的妖兽。这一次他看出不同之处,他也没少和妖兽打交道,里面的这些家伙似乎是某种特殊的能量凝聚,而不是真正的实体。
不仅数量繁多,有些他根本就没见过,再往后甚至还有荒兽的影子。
“这是考验吗?”陆行渊揉着额角,看着这些妖兽,周身魔气荡漾。没有剑,道法被压制,那就让他用魔躯撕碎这一切。
秘境外,风月无边楼,送走陆行渊的琅煌心满意足地抱着酒坛子,准备睡上十天半个月再看看陆行渊的情况。谁知他刚躺下,一股巨大的灵力冲击波就撞上风月无边楼,整座楼抖如筛糠。
“琅煌,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女人妩媚而又饱含怒意的声音从楼外传来,穿透墙壁,像是利刃一般刺入琅煌的耳膜。
琅煌抖了抖耳朵,睡意全无,这声音他很熟悉,一如当初给他治伤时那么有活力。
琅煌把手揣在衣袖里,抱臂胸前。他没有下楼,而是站在阁楼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结界挡在外面的梅洛雪,打着哈欠道:“梅洛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客套寒暄,单刀直入,但听起来却更像是装傻充愣。
梅洛雪悬空而立,和琅煌视线齐平,怒目而视:“你把我家孩子带走了,却问我怎么在这里,几百年不见,你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那都是你的功劳,没有你当年的悉心照料,我早就半截入土了,哪里还能在这里和你厚脸皮。”琅煌不痛不痒地回道。
梅洛雪自嘲道:“我没毒死你,我真是善良。”
琅煌往身旁的柱子上一靠,尾巴轻摇,露出雪白的犬齿,笑道:“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梅洛雪眉头一皱,面露愠色,再次挥出一道灵力。楼外的结界只是微微荡漾,没有丝毫的损耗。
圣人境是一个完全超凡的境界,和真君期比起来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除了当年的陆晚夜,还从来没有真君期能撼动圣人境。
梅洛雪有些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恶意,等有人来赎他,我自然会放他回去。”琅煌晃了晃狼耳朵,打着哈欠,眼角沁出泪光。
“赎?”梅洛雪注意到这奇怪的字眼,眼神变得古怪。
琅煌道:“我在实施绑架,我现在是绑匪,那有绑匪没有拿到赎金就把人放回去的道理?”
“那你要什么?”
琅煌扫了梅洛雪一眼,道:“别白费力气了,回去等个三五年,说不定就有人来赎他了。反正你这位魔君也当的很好,没有陆行渊也没关系。”
三五年的时间不长,琅煌的意思是陆行渊至少要在这里呆那么久。他一个圣人境无缘无故把人绑来关几年,还闹的人尽皆知,倒像是故意的。
梅洛雪压下心头的怒意,隔着结界和琅煌遥遥相望,她生的媚,又有魔族的野性,直勾勾盯着人看的时候,那双深色的眼睛格外的迷人。
梅洛雪撩了一下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道:“你见过云棠了?”
琅煌身体一僵,避开了梅洛雪的视线,打着哈哈离开露台,道:“好困,我该睡觉了。你慢走不送,让蛇族的那个小子带你出去,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一天天的净想着偷懒?”
回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琅煌作为三圣中最通透的一个,并不像另外两个有着天大的野心。他早已看透生死,平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陆晚夜曾和他把酒言欢,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他。趁着现在这幅身体还能动,他能做一点是一点。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家里的狼崽子很喜欢他师尊,为了狼崽子的安全,陪在身边的人当然是越强越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日升月落,花开花谢,年华转眼而逝,四年时光弹指过。
自从陆行渊被琅煌绑架后,魔族没有回饶河,他们直接在妖族的边境上安营扎寨,以边境为据点,不断地朝着四周扩展自己的势力。
他们凶猛好战,又积压了一肚子的怒气,势如破竹,很快妖族的边境就沦陷了,魔族成了横在妖族和人族中间的利刃,在两股势力之间撕开一条裂缝。
领土沦陷,墨祁亲自找梅洛雪谈判,却被梅洛雪冷冷地挡回来。碍于梅洛雪的修为,墨祁又去找了惹出这些麻烦事的琅煌,谁知琅煌根本就不管。
“既然是抢来的东西,当然得还回去。”
比起没有态度,琅煌理所当然的口吻更让人愤怒。他觉得妖族从魔族身上得到的利益,是时候还回去,所以那么的随意,根本就没有插手的意思。
“我们妖族就不需要发展吗?他到底是妖族的圣人还是魔族的圣人?当初围攻魔族时他也没有反对,现在站出来充什么好人?”
被堆积的事务压的喘不过气的墨祁愤怒地扫落桌上的信件,打碎了墨流光刚给他端来的茶盏,茶水浸湿了那些东西,墨迹晕染成一团团不规则的污渍,碍眼又烦躁。
事情是琅煌惹出来的,收拾烂摊子的却是他。而且说是绑架陆行渊,这四年来没有人在妖族见过陆行渊,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真是越来越碍眼了。”墨祁撑着案桌,因为愤怒,手背青筋暴起,面色阴沉。
帮忙收拾东西的墨流光动作一顿,打了个哈欠,继续做自己的事,仿佛没有听见这种危险的发言。他和墨祁都是蛇族,还是本家,结丹后就在为墨祁办事,随着修为增长,位置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但在他们这种冷血的族群中,相互可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他这种讨厌麻烦的性子,轻易不会去沾染麻烦的事,就因为一直吊儿郎当,没有野心和欲望,才能成为墨祁的左膀右臂。
“流光,我听说狼族那边最近不太安分。”
墨流光把书信重新摆上书桌,墨祁擦去手上的水渍,眼神泛冷。
妖族的妖王一向是能者居上,因为要统率全部的族群,没有点实力真的很难坐稳。但是墨祁这儿比较与众不同,他是前任妖王推举的人。
前妖王在对付陆晚夜的战斗中受了重伤,为了继续维持蛇族在妖族中的优先地位,墨祁被推上这个位置。
而在这之前,最强盛的当然是因为琅煌的缘故,而备受推崇的狼族。
墨祁讨厌狼,所以谢陵的母亲才是从狼族里选出来的人。
熟悉这种肮脏事的墨流光知道墨祁已经对狼族很不满,不太安分只是一个找茬的理由。
“不清楚,但你知道我身边有一个狼族,他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墨流光避重就轻,道:“他最近很烦躁,而且很不安……”
墨流光顿了顿,陷入了回忆中。老实说,艾五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状况,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仰天长啸,回应狼王的呼唤一般。
狼族那边的状况和艾五差不多,即便是身为族长的曲无忧也难以抗衡那样的状态。
墨流光之前怀疑是因为琅煌,但探子说琅煌最近都是喝了酒就倒头大睡,没有异常。
“那种小子身上能看出什么。”墨祁嗤笑一声,拿起笔,心情不顺又扔在桌子上,墨弄脏了墨流光捡起来的书信。
墨流光眼角微抽,垂首不语。
墨祁整理衣襟,冷笑道:“看来我该请曲无忧……”
话音未落,一股奇异的,来自血脉上的威压突然笼罩在整个妖界上空,就像是毫无征兆的浪潮,顷刻间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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