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去蓬蒿
寂眼眶红了:“你知道了。”
林笑却点头:“嗯,我知道了,可是没关系,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只是在想,你并没有强迫我,你的眼神很干净,很干净很炽热的喜欢。寂,试着把我当你的同类看待,不要看低我,也不要看高我,我就站在你面前。”
鲛珠泪一颗一颗地掉,寂低下头满地找,林笑却捧起他的脸,轻柔地在他眉心印下一个吻。
曾经有一个人明知不可为仍然轻柔地印下眉心的吻,他感受到了,那样的爱并不是玷污,而是无比的珍惜。
如今,他想这样吻寂,宽慰寂小心翼翼的心。
他对寂说:“晚安,睡个好觉。”
轻柔地笑着,抱了他一下,随即慢慢转身,朝月亮石走去。
夜深了,他也得好好睡一觉。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每一天都是新的生活。
他爱生活,他也在好好活着。
很多人献上一切,铺出一条路让他活下去。
他会好好活着的,带着许多人的那一份。
他静静地睡着,做了久违的梦。故人们在梦里与他相逢,他们一起饮酒、一起歌唱,一起在山川江河里游荡,像个游手好闲的浪子,又像随处可见的云,一晃而过的风。
他感受到他们的爱,他也开始爱他们。在彻底失去以后。
寂默默地流着泪。
寂以为自己会得到厌恶,可与此相反,林包容了他,宽慰他,安抚他。
为什么林要这样好,他已经没办法不去想他了。
他流了好多好多的泪,好想好想林过得很好很好,哪怕不在他身边,哪怕林最终离他远去。
寂望向月亮,泪流满面,泪珠一颗颗砸进水里,莹润的光亮聚在他身前,如同无数的辰星。
第166章 神祇11
殷在自己的地盘里养伤。
他伤得不算轻,暂时无力游回小岛与寂再战。
疯狗一样的寂,被人套了绳子的寂,毫无半分身为鲛的自觉,已经自愿地成为了那个巫的狗。
可恶。
殷一边大口吃着鱼肉一边恨恨道:“人类、人,别想就这样赶走我。”
在殷又恼又恨的时候,几条鲛游到了他的地盘,为了那条大船擅自的杀戮。
小岛上,林笑却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寂的伤势渐渐好了,脸上的疤痕在慢慢消退,手掌已经愈合。鲛的生命力真是顽强,人类受到同等的伤,没有几个月是不会好的,好了也会留下各种隐患。
但寂不到半月就好了,已经开始织鲛纱。林笑却问他在做什么时,寂心里悄悄的甜蜜,不肯说是送给林的鲛纱,只说是锻炼手指的灵活度:“为了确保我的手足够灵活,这是必要的修复。”
林笑却抚上他的手掌,静静地观察着新长出来的嫩肉,一段时间过后,颜色会一致的。
他笑着:“好,那我就晒晒太阳,别着急,给伤痕一点修复的时间。”
寂静静点头,过了会儿忍不住问:“我可以吻林吗,就像林吻我那样。”
寂说出话来,脸红了小半,配上未消退的疤痕有一种异域的美,疤痕仿佛油彩,羞红的面容赤忱的目光,叫看的人不能不动容。
林笑却仰起了头,闭上了眼,等待着寂吻上来。
寂的眼眶有点湿,他忍住了,他不想自己的珠泪砸到林笑却的脸上,太煞风情了。
寂轻轻地吻林笑却的眉心,喜欢这样的温度,喜欢林的肌肤,喜欢他的气味,好喜欢,溢出来的欢喜使寂不由自主往下,吻林的鼻尖,吻……吻到什么了啊,好软,好香,对不起,寂睁开眼,眼角的泪坠着坠着掉了下去。
他怯怕地后退,逾矩了,卑鄙的鲛,用语言迷惑了人,明明说好的,可是吻了这样多,卑鄙。
林笑却亦睁开眼来,微微笑着,没关系啊,他按住寂的后脑,径自吻了上去。
寂承受着这样的甜蜜,可鲛的本性凶残,直冲灵魂的悸动叫他紧紧抓住了林,抱在怀中反客为主,几乎血腥的冲动尖牙利齿,他克制下去,濡慕地、亲昵地,更深一点好吗,绞死在我的怀里。
寂抱着林翻滚入浅海,林笑却的衣衫湿透了,他抓得很牢,抓得近乎疼痛,他渴望更深层次的融入,一头贪婪的鲛,克制之中暴露了些许本性,杀向鲨鱼都只是正常的捕食,却在林笑却这感受到食欲与爱玉,妄图融为一体。
寂一边掉着鲛珠泪,一边吻得深切爱怜,那刚刚愈合的手,却不准林笑却后退。
爱我吧,我爱你,一层层往上地爱,寂站在塔顶,期冀林笑却不要飞走。
不要留他一头鲛在孤零零的塔上仰望。
卑鄙,他还是不想林走,贪婪,再吻吻我,哪怕沦落到窒息的地步。
林笑却喘着气推开了寂。
他被吻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喘息、喘息。
寂柔顺地靠在林笑却的肩上,哪怕林抬起手掐断他的脖子,他也不会反抗的。
林笑却休息了好一会儿,略微无奈地自言自语:“鲛人对空气的需求这般少么。”
傻,寂心道,林傻,寂不是对空气需求少,只是对林的渴望更大,散溢了整个心腔,藏不住了。
寂动了动,幽蓝的头发幽凉凉的,蹭蹭林笑却的脖子,不怀好意的接触与无法自洽的羞涩,他偷偷地、自以为偷偷地吻了下林笑却的颈项。
寂真傻,唇瓣吻上来和头发蹭上来是不一样的。
林捧起寂的脸,跟他约定三章:“不可以吻这样久。”
林笑却诚实道:“我会受不了。”
寂的脸烧得如晚霞,眼睛却亮得晃人,他蜷缩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吻、吻一会儿可以被允许吗?”
林笑却这次不肯诚实了,他扭过脸去,不给寄一个回答,转移话题道:“我要晒太阳了。”
寂唇角扬了起来,他捧起林的脸,学着林捧他的温柔,学得不是很好,力气还是大了些。
他印下一个眉心的吻。
他说着:“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林笑却想了一刹那,就不去想了。
林笑却重新开始晒太阳,寂继续织着鲛纱。
不同的是林笑却闭着眼,而寂织一会儿鲛纱就要看一会儿他,亮晶晶的目光里,溢满了关注与在意。
更深更远的海水里,几头鲛找上殷,告知他鲛人讷惨死的事。
“人类燃着长明烛,闯入了鲛人的领地,讷驱赶,人类杀死了讷。”
另一头鲛人道:“他们有备而来,弓弩、铁网、士兵,为捉鲛而来。”
“我们赶上的时候,闻到讷的血、人的血,看见几具残余的尸体,还找到了这个——”
鲛人把神臂弩展示给殷瞧:“我试过了,能穿透鲨鱼,想必能穿透我们的身躯。”
殷接过神臂弩与箭矢,朝海水射出一箭,破水之声箭矢急速飞远,击穿了三百尺远的礁石。
殷微眯起眼,神情凝重:“找到这弩,找到更多。”
“等等,我随你们一起去。”
到了出事地点,殷探查着残余的痕迹,触目惊心,不过百年,人类的武器已经进化到如此地步。
他用的弓,与这些弩相比,不堪一击。
“人类会再来的,人太多了,贪婪足以让他们成群结队地送死。”
“而我们鲛,绝不能变成人类豢养的猪狗。”失去野性,待宰羔羊。
殷道:“下一次,要让他们全军覆没。”
鲛人游向远方,唤来族群,殷特地嘱咐:“小岛旁的寂,不必管他,他已经沦丧意志,不会再为鲛人战斗。”
殷把自己的私心粉饰了一番。
如此时刻,他不希望鲛人去到那座小岛,迁怒到岛上的人。
死去的鲛人送到都城已经开始腐烂,皇帝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方士剥出鲛人的心脏,塞进男仆的嘴里,男仆哭泣着求饶,皇帝逼视着他,仆人停止了啜泣,慢慢吞咽起来。
为了家人,为了族人,他不得不吞下异族的心脏。
男仆渐渐鲛化,头发变蓝,长出鳞片,但没有鲛人的美丽,只有异化的恐怖,鳞片长得满脸,渐渐连唇舌里也开始蔓延,男仆抓挠着尖叫着窒息而亡。
方士剖开男仆颈项,脸色煞白,竟然连喉咙里都长满了鳞片。
皇帝的脸色阴森,怒道:“要活的,送死的,怎么,是等不及朕驾崩了?”
将军、世子跪了下来,将军道:“陛下,鲛人凶残破了船,臣、世子、众士兵拼死抓住,水浴船内,只能在沉船前送鲛回返。”
皇帝道:“不必告诉朕你的辛劳,朕只要结果。你要兵、要武器、要什么朕给你什么,而朕要的,不过几条活鲛,将军,下次再让朕失望——”
将军低头道:“臣以性命担保,一定将活鲛送到陛下面前。”
世子不吭声,皇帝慢吞吞走到世子面前,道:“逸楼,朕没有儿子,你就如朕的儿子,长生之道,朕愿与你共享,你啊,尽心些,别辜负了朕的好意。”
好意?
世子骆逸楼望着凄惨死去的仆从,当今天子的好意,恐怕是拿他这个血脉之亲做试验吧。
有了长生,哪还需要亲族。
骆逸楼头更低了,闷声道:“臣明白,陛下。”
老皇帝拍了拍骆逸楼的肩:“你明白就好,去吧,别耽搁。”
世子与将军走出皇宫,世子道:“将军还真是舍生忘死。”
将军忠心耿耿道:“为陛下效死,臣的荣幸。”
骆逸楼嘲讽地笑了下,打道回府,柴延拦住了他:“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世子应当知晓。别回了,去兵部。”
骆逸楼瞪了他一下,柴延仍是一副忠君为国的模样。
不过……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主人公,最后成了帝王……柴延是在暗示他吗?
不对,柴延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