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灼云衣
“看来老天都在帮我。”孟寒生微微一笑。
刚刚他本来要中蔺玄泽一剑,却由于传承之地的突然打开, 让蔺玄泽的希望落了空。他怎么会不知道蔺玄泽上来就杀气腾腾是为了谁。
“那可未必。”
郁尧冷冷道,身形一跃而起, 天诛剑瞬间便被握在了手上,朝着孟寒生的位置斩下数十道剑光。
孟寒生快速闪了出去,而他身旁的那些树木都尽数被剑光给劈得粉碎。
其中浓重的杀气,让孟寒生微微收敛了一下嘴角的笑意。
“王弟,王兄可是真的想跟你一起活着,可别辜负王兄一片心意,若你愿意跟王兄联手, 那未必不能对天魔下手......打破只有一个人能离开传承之地的诅咒。”
郁尧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讽刺道:“你这份好心, 不妨拿去祸害别人。”
“王弟,你就当真那么喜欢蔺玄泽?你想杀了我从这里出去,也是想见他?”
孟寒生脸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粘腻炽热的视线却几乎要在郁尧身上烧出一个洞。“那本王告诉你,门都没有。”
“蔺玄泽方才那一招,既是以身入剑,自然也要以自身精血祭剑,他那一招没能杀人,便会伤己......在他的剑未能伤人时,便已经自伤。”
听到这郁尧脸色瞬间变了。
孟寒生说这个话本来是想让对方觉得不痛快,可看到郁尧露出这种表情,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想到方才进入传承之地之前,两人牵手的模样,语气也愈发冷漠怪异起来。
“怎么,难不成你还心疼了?”孟寒生嗤笑一声。
还没等他说完,郁尧提剑朝着孟寒生刺去,孟寒生迅速抽出长剑挡了一下,又接下了郁尧的第二击。
“王弟,你可有想过,在天下和你面前,他蔺玄泽会选择谁?”
“蔺玄泽他远比你想的要冷血。”孟寒生的血眸中闪动着诡异的光,那片涌动的血色仿佛凝聚成一个漩涡,让郁尧的头有些刺痛。
对方这番话像是能干扰他的心神,郁尧却紧紧地盯着孟寒生,根本没选择再分出心思来护着识海,而是直接一剑将孟寒生的胸口刺穿,反倒让郁尧脸上露出几分错愕的神色。
毕竟这一下未免太过顺畅,就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相助一般。
他竟然那么容易就伤到了这个狡猾阴险的大王子。
“你......”天诛剑入体,孟寒生的声音也哑了几分。
郁尧只觉得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牢牢吸住了,紧接着那股巨力将天诛剑给反震出来。
孟寒生一身鲜血,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形迅速遁入了那片茫茫的灰雾中。
郁尧手中握着剑,盯着对方遁走的背影,却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站在原地的红衣人,看了一眼天诛剑上沾着的鲜血,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之色。
他刚刚脑海里想的是谁?他想的是蔺玄泽。
郁尧手中泛起一道红光,红光瞬间遍布剑身,然后他的手指微微一震,便将剑身上那些血迹给全部震了出去。
鲜血洒在了一旁的树干上,剑身恢复了如往常一样的雪白。
脑海中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郁尧极力想看清对方的面容时,眼前却又仿佛浮现出了孟寒生的脸。
“不可能。”郁尧皱着眉。
他好像不记得蔺玄泽是什么模样了。
若是极力去想,只能记起对方一身雪白的剑袍,衣上一点褶皱都没有,气质冷淡,一丝不苟。
对方会抱住他,用宽大的手掌扶着他的腰,手指会顺着他脊背的曲线一路往下,会跟他唇齿相依,在无数个夜里,他们也都做过天底下最亲密的事,水乳交融耳鬓厮磨。
无论是耳边低哑的喘息声、紧紧箍在他腰上的力道,还是身上传来的恐怖快感,都让郁尧在此刻想起来时,都忍不住脸色有些发烫。
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去回忆,他都记不起对他做这种事的人的脸,只记得对方叫蔺玄泽。
郁尧下意识觉得这个征兆非常不妙,心里莫名有些心慌,而这一切都是刚刚他将天诛剑刺入孟寒生的身体里出现的,必然和孟寒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郁尧立刻顺着对方遁走的地方追了过去。
不管蔺玄泽是什么模样,等他杀了孟寒生,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就能见到了。
而他能肯定,就算现在想不起来,只要对方站在了自己面前,他就一定不会认错人。
【刚刚是怎么回事啊,魔尊和那个天杀的大王子一起消失了啊!怎么能留下我们剑尊一人独守空房?】
【这可能就是魔尊一直瞒着剑尊的事吧,剑尊可能也是猜到了什么,这才跟着魔尊过来想先一步把大王子给杀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魔尊捅了大王子一刀,爽到我了!】
【可是魔尊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明明刺了大王子一剑,好像还很不开心的样子,也没有立刻追上去。】
【该不会是哪个老阴逼大王子使坏吧,建议他自裁谢罪!】
【他这种人如果会自裁那也是一个进步了,但是你大王子像是会的人吗?】
【都那个份上了,还在魔尊面前偷偷讲剑尊的坏话,还说什么剑尊比你想的要冷血,啧啧啧。】
蔺玄泽站在一片废墟当中,远远地围了许多修士,却无人敢在此时来触他眉头。就算是有人认出来了他是沧剑山剑尊,也因为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恐怖威压而不敢靠近。
跟杀神一般,无论让人心惊,不敢上前。甚至比魔头还更加让人心生恐惧。
蔺玄泽猛地抬头看了一眼这蓝色浮框中飘过的那行小字,浅淡的眸中多了几丝冰冷,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新宁城最高的阁楼上。
他的神识瞬间笼罩整座新宁城,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只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上面还有一些薄薄的剑茧,不过郁尧很喜欢,总是会抬手去碰。
“把郁尧那的事,全都告诉本尊。”蔺玄泽闭了闭眼,开口道。
而说完他便盘膝坐在地上,像是变成了一块枯寂的石头,对外界没有半点反应。
【包在我们身上吧!】
【剑尊你也别太担心了,魔尊不会有事的。】
【那个大王子一定不是魔尊的对手,剑尊你也要相信魔尊啊!】
【魔尊把这件事瞒着剑尊你,也是不想让剑尊你遇到危险和不测呜呜呜,魔尊一定是关心你的,剑尊别灰心!】
【关爱空巢剑尊,助力寻妻,这件事我们当仁不让!等魔尊回家的第一天。】
蔺玄泽只是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郁尧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手指下意识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刚刚握着郁尧的手,突然一空,他就知道......
他又一次把人弄丢了。
*
郁尧追着孟寒生逃离的地方,来到了一处小城。只是这城中依旧被不知名的灰雾笼罩,里面没有半点人气,完全就是空城。
他没犹豫,直接冲了进去。
趁着孟寒生刚刚受了他一剑,这时候更需要乘胜追击。而且也要问清楚,孟寒生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忘记一些重要的东西。
蔺玄泽......
想到这个名字,郁尧的头又隐隐作痛起来。对方的面容在他看来无比模糊,只能记起来一个大致的轮廓,俊逸英挺,必然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郁尧顺着空中那丝还未彻底逸散的血腥气,绕过几处小巷,然后直接一剑将那扇紧闭的大门给劈开。
屋内空无一人。郁尧没多看,直接上楼,然后看到了靠坐在屏风旁的人影。
孟寒生见到他并不意外,他的身体往后微微一靠,也让他胸前的伤口袒露出来,能看到血迹还未完全干涸,已经在胸口凝结成了血块。
“王弟,若王兄说这新宁城的魔乱根本不是出于我的授意,你可会信?”孟寒生抬起一双血色的眸子,一片深沉。
郁尧冷呵一声,摆明了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到底做了什么?”郁尧冷冷道,语气里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孟寒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反问道:“你觉得我对你做了什么?”
郁尧张了张嘴,却没开口。
他忘了蔺玄泽的模样,这到底跟孟寒生有没有关,若是跟对方有关的,孟寒生有这种能力,完全没必要藏着。而且孟寒生的话,他未必会信。
孟寒生见他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是问了一句:“怎么,你是觉得本王杀了不该杀的人?可就算真的是本王杀的又如何,他们下了黄泉地府,敢说半个不字?”
郁尧听了神色愈发冷淡,也不打算问孟寒生。想知道答案,倒不如先杀了对方,免得祸害遗千年。
他手中的剑,就仿佛是得到了这整片空间的助益,就连威力都大了不少,带着几分摧枯拉朽般的气势。
剑身上的剑光,让四周的空气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而速度更是快到修士肉眼都难以捕捉。
孟寒生同他交手了几轮,竟然还落入了下风,见自己竟然被曾经需要寄他篱下的人这么压着打,也有些面上无光,身上的魔气也暴涨了几倍。
而郁尧的速度比他更快,就趁着他两道魔气轮换的空隙,竟然一剑刺入了对方的腹部,若非孟寒生避让及时,那一剑就会穿透对方的心脏,搅碎对方的心脉。
郁尧觉得这一切顺遂地不可思议,可脑海中像是又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蔺......玄泽是谁?”郁尧下意识道,握剑的手有些不稳,可还是握住了剑柄。
但是光是一想到这个名字,就会让他觉得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强行从他脑海中剥离出去。
这个过程中,没有肉身上的痛苦,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某种与他不可分离,已经融入血肉和灵魂的东西,正在被剔除出去。
他已经记不起蔺玄泽是什么人了。
郁尧握着手中的剑,想杀孟寒生的想法更加强烈,对方已经中了他两剑,只要用一剑刺入对方的心脉,剑气往上,灭去对方的神魂……
这里是传承之地,孟寒生的神魂无处可逃,他死在这里,灵魂就要永远在此地徘徊,无法进入轮回。
而只要他杀了孟寒生,他就能离开传承之地,就能见到那个人。
不管对方模样如何,是什么人,而见到对方,好像成了他此行唯一的意义。
“哈哈哈......”孟寒生突然大笑了一声,“你忘记他了?你刚刚想问的就是这件事?你不知道蔺玄泽是谁了?”
孟寒生虽然身上有伤,但是却全然不顾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笑得更加狂妄,像是真的碰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
郁尧将剑缓缓从孟寒生体内拔了出来,剑身上魔气缭绕,其中凛冽的杀气,让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孟寒生看着他,又想到了郁尧两次都能重伤他,让他防不胜防的事,再结合对方一副遗忘了重要之人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能想到了的,郁尧也想到了。
郁尧猛地后退了几步,剑依旧指着孟寒生,却没法再挥下去。
传承之地,比的是谁的欲.望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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