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小院
“槐儿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和柳儿都是我跟你娘含辛茹苦带大的，要我舍弃谁我都不愿意，你就再帮你弟弟一次吧，就当是他欠你的”秦老根双眼含泪，面露难色，说出的话却直戳秦槐的肺管子。
“丫头片子又不能传宗接代，秦柳可是你的亲弟弟啊，只要你答应，以后他要是再赌，我就亲自打断他的腿”
秦老根话说的掷地有声，秦大伯和秦槐却是不相信。
要是早有这个决断，哪至于到今天。
“爹娘，你们也别逼我，没有说为了给弟弟还赌债，卖掉自己的女儿的，那样我秦槐还是个人吗，简直畜生不如”
秦槐的话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秦老根的脸上，他老脸通红，怒极反笑。
“既然这样，你也别认我这个爹了，秦柳的债我给他还，你带着你的妻儿一起滚出这个家，以后我秦家没有你这个人”
随着秦老根和秦柳的一番纠缠，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听到秦老根说出这个话，众人都是一片哗然。
“天老爷哦，还有为了给小儿子还赌债把自己大儿子赶出家门的”
“秦老根疯了吧，他以后不靠秦槐养老了吗”
“要我说也是秦槐做得过分了，秦柳毕竟是他亲弟弟呀”有人觉得秦槐过分。
却被旁边人怼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看样子平常你大哥二哥也没少帮扶你吧？”
“你少胡说！”
“行了行了，都安静”
“老根哥啊，你想清楚没有，这可不是小事”秦大伯把场面控制住，看向秦老根。
“秦槐，你又是怎么个想法？”
秦槐苦笑一声“村长，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啊，我不可能卖掉小丫的”
“那就滚出去”秦老根哼了一声，也没有改变主意。
“那你们这是分家？田地家产怎么分？”秦大伯皱眉，秦老根真是拎不清。
“爹！”秦柳拉着秦老根去角落耳语一阵。
“爹，要是把家产分给大哥，不得让嫂子拿给她娘家呀？”
“我相信大哥他只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让他出去吃吃苦头，就知道你和娘的好了，到时候他想回来，不得听你和娘的话吗？”
“那你的意思是？”秦老根眯起眼，秦槐今天的行为，让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已经年老的秦老根，迫不及待的想再次建立自己的威望，他可是一家之主啊。
“爹，我们这样……”秦柳附耳过去。
秦老根和秦柳在商议一番后，吐出了石破天惊的话“家里的田地都是我的，跟他秦槐有什么关系？他虽然种了地，但是我也没少了他饭吃，养育之恩大过天，如今他不肯帮他弟弟，就这么直接走吧”
“你这是要断亲？”秦大伯都愣了一下，显然秦老根的决定和秦柳脱不了关系。
真是一个搅家精！秦大伯看向秦柳的眼神带着厌恶。
“我没想断亲……”秦老根不解。
“……”
秦大伯的拳头都捏紧了，合着秦老根是打着就这么把秦槐一家赶出去，到老了还得找他养老的主意？
虽然现在秦柳口口声声的说着，以后他给秦老根和秦刘氏养老。
不过可以说除了秦老根和秦刘氏之外，相信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相信他这话。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俩信了，也可能没信，但是并不妨碍他们要继续为秦柳还债。
“老根哥，秦槐也是你的儿子，别让孩子寒了心”秦大伯劝道。
“村长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不肯帮他弟弟，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秦老根苦着脸说，他说的话看似有礼，实则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秦槐身上。
秦大伯都被他这副厚颜无耻的样子气笑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确实没错，可假如一把刀砍过来，你是用手心去挡，还是用手背去挡呢？
相信大家心里都有答案，这本质上不就是有区别的吗？
何况要帮秦柳还债也不是只有把秦槐赶出家门这条路可走，明明秦槐也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不把秦柳赶出家门呢？
哪怕是还债过后，秦老根跟秦柳断亲，他相信秦槐也会同意。
就算他疼爱小儿子，那也大可以和秦槐分家，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把人赶出去，岂不是让秦槐他们一家四口流落街头？
明显就是舍不得分他自己的家产，可这其中有多少是秦槐应得的呢？
“秦槐，你怎么想？”秦大伯低声问道，经过这一番拉扯，他竟然觉得断亲也是一个好主意。
“村长，我爹坚持要卖掉小丫，就断了吧”秦槐语气惨淡，显然也被秦老根伤得不轻。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卖掉小丫，既然他爹心意已决，话里话外没考虑过他这个儿子，那他为家里干活这些年，也当还了生养之恩了。
他们一家四口有手有脚的，总能找到出路，哪怕苦点累点。
“你决定了，我也不劝你”秦大伯无奈的叹了口气。
秦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忠厚老实又肯干的一个孩子，如今却被逼到这个份上。
可他确实也说不出秦槐有什么过错的地方，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的话，谁能看得起他？
说不定分了家日子还好过一点，秦槐他们一家4口，个个面黄肌瘦的，反而是秦老根和秦刘氏，多久没下地了？
秦柳这人，秦大伯更不想说他，看一眼都觉得伤了自己的眼睛。
“咱们青山村就没有这样无缘无故赶人出门的例子，要么就是分家，把家产分给秦柳和秦槐，你们老两口看跟着谁过，另一个逢年过节孝敬，给养老钱，想不分家产也行，那就断亲！”
“爹…”秦柳扯了扯秦老根的袖子，催促他作出决定。
第38章 茅屋
“那就断亲”
秦老根话音刚落，吴氏就连忙扭头去看秦槐的反应，在她心中，丈夫是个很孝顺的人，如今公爹这样，怕他难以接受。
“我没事”秦槐握住吴氏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长期压在心头的枷锁掉了，他竟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总算不用担心他这个弟弟又在什么地方欠了赌债要卖粮食还债了，也不用担心他偷鸡摸狗，被别人找上门，还要低三下四的道歉了。
“口说无凭，既然要断亲，那就立下字据，以后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再无干系”秦大伯自然不会让他们就这么口头说说。
等过几年秦柳把家底都败完了，又去找大儿子给他们养老，一个孝字压死人，到时候秦槐有苦说不出。
“还要签断亲书？”秦老根犹豫了。
“秦老根砜，甘蔗没有两头甜”秦大伯冷哼一声，他还真是猜对了。
“爹，你是大哥大嫂的亲爹，他们还能不养你吗？到时候村里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他们。”秦柳在秦老根耳边信誓旦旦的说。
又给秦老根画饼“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吗，等我挣了大钱，给你和娘买几个仆人伺候，用不着大哥”
“……行！”秦老根咬咬牙，他就不信了，还有儿子不养老子的？
没有读过书的他根本不知道，一旦签了契书，秦槐就跟他们彻底没有了关系，就算等他们老了想要找秦槐养老，告到官府也不会赢。
那时候后悔也晚了。
秦大伯回去取了一趟纸笔，又请了秦家的两个长辈出来做见证。
给秦老根和秦槐立下了断亲书，在按下手印后，秦老根怅然若失，看着自己这个曾经也真心疼爱的大儿子，不明白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不过他又看了看秦柳，还是保住小儿子要紧。
“契书已立，还不从家里出去？你可别想着偷偷带什么东西啊，家里的东西都是爹娘的”
秦柳此刻小人得志，得意洋洋地冲着秦槐吼道，丑陋的嘴脸引来唾骂，这才灰溜溜的躲到了一边。
秦老根和秦刘氏虽然没说话，但他们没说话，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秦槐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呆了二十多年的家，拉着妻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槐，你等等”
不想看秦老根他们三人这副糟心的样子，秦大伯径直离开了秦老根家，加快脚步追上秦槐一家。
“你……以后有何打算？”秦大伯斟酌着开口。
“村长，我记得村尾下面有一个以前用来堆柴火的茅房，可以借给我住吗？”
自从秦老根说出要断亲之后，秦槐也在想他的落脚处。
“那儿倒是可以住，不过如今天寒地冻的，怕是不好过，何况两个孩子还这么小”村尾下面的那个茅房，秦大伯有印象，现在是无主的，借给他住倒是没问题。
“再破，也是个落脚的地方吧”秦槐叹了口气，眼神迷茫，断亲之后如何生活，他没有头绪，但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也行，那你们就先住那儿吧，收拾收拾好歹也能遮风”秦大伯跟着秦槐到了村尾的山脚下。
“要借什么东西，或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秦大伯看这一家子大冬天的还穿着不厚的棉衣，面露不忍。
“谢了村长”秦槐的感谢是真心实意的，毕竟要是村长不在，可能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丢出来。
连一张断亲契书都拿不到，因为秦老根说断亲他可以同意，但是他绝不能自己主动让秦老根签断亲书，村里人的唾沫都得淹死他。
人性就是这样的。
“算起来你也是我的侄儿，虽然你和秦老根断了亲，但是我们各论各的，别讲这些，你始终是我秦家人，秦封找我有事，我先上去一趟，晚点让你伯娘给你送点粮来，也能对付几顿”秦大伯摆摆手，往上山去了。
“跟着我，苦了你了”目送村长离开，秦槐愧疚的看着妻子，拉着吴氏的手，粗糙又枯瘦，嫁给他辛苦了这么几年，没有享过福，如今还两手空空的被赶出家门。
“以后的日子总会好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吴氏安慰秦槐，今天他宁愿和父母断亲，都不答应卖掉小丫，让她内心触动，她没有嫁错人。
“嗯嗯，我会努力的”
事情就是这样，秦大伯说完，觉得口干舌燥，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
“真是畜生不如！秦老根他脑子被屎糊住了？”秦二伯拍了拍桌子，怒声骂道，畜生一词，也不知是在骂秦柳，还是在骂秦老根，或者是都骂。
以秦封对他二伯的了解，两者都骂的可能性更大。
“槐小子真是命苦，摊上这样的家人”秦奶奶叹了口气，她这些年只见过分家把不争气的分出去的，没见过把家里的顶梁柱分出去。
还是用断亲这样激烈又绝情的手段。
“他脑子清醒就不会纵容秦柳干出这些事”高烈面露讥讽。
“那槐哥他们现在就住在小六他们山脚下？”秦平问。
“是啊，秦槐这些年一直被欺压，都知道他老实又孝顺，今天他被那样逼着，也没有卖掉自己的女儿，还算是有几分血性”这秦老根家唯一一个还不错的，他觉得就是秦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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