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茶
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温致仕眼神疲惫,声音略带沙哑。
那些人依言松开了几人。
秦正早就丢了魂,眼神空洞,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旁人将他松开,他直接便瘫倒在了地上。
顾青松呸了呸嘴里的尘土,依旧忍不住小声地骂骂咧咧,“他妈的,这一个个的,都什么事啊!”
眼见温致仕眼中的杀意逐渐退去,陆景融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他感受到左手上剧烈的疼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刺穿了他的肌肤,额头上也开始有津津的冷汗冒出。
眼前的温致仕突然俯身凑近,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陆景融,你这样的人有什么遗憾,也配重来一次?”
陆景融额头突突的跳着,他强忍着痛意,回了一句,“配不配也不是你我说了算。”
温致仕不屑地轻嘲一声,“希望你的目标不是说说而已,说到做到对你陆景融来说可是个不容易的事情啊。”
陆景融薄唇轻抿,回了句:“我自有主意。”
温致仕嗤笑一声,“那就看看我们两个是谁先搞死姓林的一家了。”
说完,温致仕站直了身子,他重新回到台阶上,看着失魂落魄的秦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人你们看着办吧。”
这话是对顾青松说的。
顾青松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提起神志不清的秦正,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留。
鬼知道面前这个目无王法的阎罗王一会儿又会发什么疯!
“这破地方,老子是一次也不想再来了,妈的,事儿那么多,一定是跟自己不合!”
顾青松嘴欠,临走的时候依旧忍不住骂骂咧咧两句。
温致仕耳尖地听到了,他挑了挑眉,拿起火钳,状似不经意地挑起一块火柴扔向顾青松。
燃着的火柴接触到顾青松的时候瞬间便点燃了他的衣物,起了一簇又一簇的小火苗。
顾青松被吓了一跳,瞬间甩开手里的秦正,双手并用开始扑打身上的火苗。
温致仕挑着眉,不为所动地看着,口中是毫无歉意的道歉,“哦呦,真是不好意思,想把火扑灭的,结果手滑,搞错了,哈哈。”
他还自以为幽默的笑了两声。
顾青松哪里顾得上他,他被烧的跳脚,疯狂地拍打着身上的火苗。
“别急别急。”温致仕话语里是难掩的笑意。
顾青松闻言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你他妈的引火上身不急啊!说的什么风凉话!
陆景融有心帮忙,但他已经疼的动不了,只能提醒顾青松在地上滚。
顾青松急的面红耳赤,在陆景融的提醒下,倒在地上便开始一通滚。
温致仕倒是难能热心地从廊下拿来一个扫帚,然后他便挥舞着大扫帚,朝着顾青松身上铺去,“别急啊,我来帮你。”
话语里是帮,但他手上挥舞的扫帚每次都避开了起火的衣服,而是直奔顾青松的脸去,并且每一次都用尽了力气,与此同时,他嘴角的笑容也越挂越高……
第36章
最后, 顾青松整个人灰头土脸地从温家别墅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的黢黑,人虽然没受什么重的伤,但却弄得是一身的狼狈, 还被呛住了,止不住地咳嗽。
回到车上, 顾青松从后座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总算是舒坦了一点儿。
一抬头,他又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黢黑狼藉的脸, 便忍不住自我怀疑地反问道:“温致仕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陆景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还用问吗,那是非常有意见。
顾青松皱着眉,一脸的不痛快,“最后那一下怎么看都不像是手滑,这不分明就是故意冲着我来的嘛!温致仕这人是真疯, 依我看,疯的还不轻!”
陆景融看了看他一脸的土色, 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实话,“以后,你还是少说话吧。”
奈何顾青松这人就是嘴欠,即便陆景融话说成这样,回去的路上他还是巴巴个没完。
陆景融也是累了, 懒得再说他。
……
很快, 律师便对秦正提起了诉讼,证据链完整, 秦正辩无可辩,供认不讳, 因为情节严重,还涉及到了未成年,数罪并罚,最后的结果就是秦正被判了十三年。
因为是刑事案件,没有公开审理,所以一直到秦正从看守所被转送至监狱,知道消息的人也没有几个。
这件事,温致仕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
直到秦正人被送进监狱后,作为家属的他收到了入监通知书,才算是知道了具体进度。
彼时,他正在温氏集团的办公室里。
为了一个大项目,温致仕已经连轴转数月,吃穿用度一应在公司,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温家了。
办公桌上是印着红章的入监通知书,温致仕只扫了一眼,便起身去到落地窗处,看向楼下的风景。
原本枝繁叶茂的行道树,如今也已经只剩下干枯的枝桠,天也灰蒙蒙的,似乎已经好久没见过晴天。
最重要的是,一转眼原来已经是冬天了。
秦正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历时几个月,而温温也已经离开半年了。
他也已经很久没回过温家了。
“回去瞧瞧吧。”温致仕突然出声,吩咐梁助理道。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温家别墅。
别墅有佣人打扫,依旧干净整洁,只是冬天不会放过任何的地方,它依旧给温家披上了一层冷落萧条的外衣。
“人呢?”
看了眼空荡荡的家,温致仕下意识地出声询问。
“温总要找谁?”梁特助有些拿捏不准。
温致仕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家已经没有谁了。
从前没有感觉,如今却是异常地明显,原来家里少了两个人后,便只剩他自己了。
这么浅显易懂的加减法,便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算得明白,可温致仕却是恍惚了一阵子,才反应了过来。
他站在院子里,迟迟没有进屋,北风呼呼的,吹的人脸生疼,他却像是没感觉一样,仰头看着匾额上“家和万事兴”几个字,愣愣出神。
这个家里,终究还是只剩他自己了……
“过几天就是秦先生的生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特助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下。
温致仕依旧仰着头,他嗯了一声,似乎没什么大的情绪反应,眼睛也依旧还在那张美好祈愿的匾额上。
但到了秦正生日那天,温致仕还是去了监狱探视。
隔着一扇厚厚的透明玻璃,他们分坐在两端,也许父子两个谁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再见会是这样的情景。
秦正剃了平头,脸上添了皱纹,人苍老了许多,他佝偻着身子,眼神无比的浑浊,从进来后便一直在咳嗽。
温致仕靠在椅背上,静默地看了里面的人许久。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为什么去世的会是母亲温明珠呢?如果几年前,去世的是父亲秦正,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有温明珠在,林世恒不会因为秦正的缘故去霸.凌温自倾,林尽忠也不敢以那么嚣张的态度去包庇他儿子,陆景融也不会受到秦正的骚扰,便没有后来火灾的事,一切似乎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偏偏,活着的是他秦正……
温致仕漆黑的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憎恶。
里面的秦正蜷着手,在嘴边掩着又咳嗽了两声,他清楚地看到了大儿子眼中的嫌恶,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他也没有说话。
就这样,两个人隔着厚厚的玻璃,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温致仕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他才有了动作。
背脊离开椅子,温致仕坐直了身子,先将桌面上的接线电话拿起,然后才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哥,你有打通爸的电话吗?”
电话里传出了温自倾的声音,是温自倾打来的电话。
温致仕一早便猜到了他这个时间点会打电话,毕竟他最是孝顺,秦正的生日一定会记得,联系不上人,他自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前不久,温自倾就给温自倾打过预防针,他说秦正跟他吵架生气,闹了不高兴,人搬出去住了,手机也换了新的号码,也不愿意告诉自己。
对此,温自倾并没有怀疑。
毕竟他爹和他哥生气吵架都是常事,秦正也不是第一次嚷嚷着要搬出去了,所以分开住也算合理。
温致仕告诉他有什么事跟自己联系就行。
生日这天,温自倾果然打不通父亲的电话,于是就打到了温致仕的手机上。
温致仕接通后,并没有说话,而是用另一只手拿起了眼前的接线电话。
“喂?哥?你怎么不说话,是听不到吗?喂,能听到吗,喂?”
对面迟迟没有声音,温自倾看了看手机,确认还在通话中,于是又疑惑地喂喂了两声。
玻璃后面,听到倾倾声音的秦正瞬间湿润了眼眶,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喉间的痒意传来,他压住气往下沉,无声地哈了哈嗓子,强忍住了想要咳嗽的感觉。
过了半晌,秦正终于嗓音沙哑,温声对着手里的接线话筒回了一声:“喂。”
温自倾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不确定地问道:“爸?”
秦正清了清喉间的涩意,明知温自倾看不见,他还是点了点头,挤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回道:“嗯,是我。”
闻言,温自倾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么久联系不上父亲,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直到此时此刻,真真切切地听到父亲的声音,温自倾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轻快了起来,“接了电话就好,刚才怎么没声音啊?”
“可能是这边的网络不太好。”秦正解释道,嘴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
闻言,温自倾也不再纠结刚才,转而问道:“我哥去您那儿了啊,怎么回事,您怎么突然就搬出去了,我也联系不上您。”
“啊,是,是搬出来了,跟你哥住一起总闹不高兴,他老是对我说教,我嫌烦,所以还是搬了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也自在。”秦正听着他的话头,轻而易举地圆了温致仕说过的谎。
这一刻,他就像一个平常的父亲,撒着善意的谎言,为的是不让儿子知道自己进了监狱,维持着儿子心中那个慈祥高大的父亲形象。
“这会儿没吵架吧?我哥呢?”温自倾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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