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词
顾月时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却绝不相信他说了实话。
怀中那只池鸿用来送信的花雀自打进了平沭府就一直焦躁不安,像是惧怕着什么,单就这点就足以证明,洛凭风不大正常。
“可他给我传了信,邀我相见。”顾月时也没说真话,他知道就算现在挑明了池鸿向自己求救的事,洛凭风也不会承认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找个借口留下来。
“他约了我,却又不在府内,想是有事耽搁了。”他假作看不懂洛凭风拒客的眼神,自顾自的厚着脸皮说:“我可以在这等他。”
洛凭风的神色果然就冷了下来,“顾真人这是何意?”
“我与你家公子有约,自然要等他。”顾月时淡淡的回他,“在下从不与人失信,答应了他就不能食言。”
“莫非府上都是这么待客的吗?”
洛凭风这些年在府中操持大小事务,已然是少府主的身份,他的言行代表着整个平沭府,如今顾月话里话外说他妄自尊大目无下尘,他脸上也不好看。
最终,洛凭风让步了,对着身边的童儿冷声道:“去给这位真人准备客房,好生招待!”
说罢,他又冷眼瞥了一下顾月时,转身消失在梅林。
巫麟气得狠了,指着他的背影想骂人,什么东西就敢对着顾月时这么嚣张,等他以后一定要……
“麟儿,走吧。”顾月时摸了摸他的头,知晓他的怒意,索性拉他一起走。
那领路的小童规规矩矩的带着他们离开梅林,一路北走,将他们安置在了一个很偏僻的院子里,环境清幽风景秀丽,用来招待客人也没什么不对。
顾月时不动声色的看着小童,忽然问道:“我听闻府上正要办喜事,怎么看不见张罗?”
谁家结婚不是张灯结彩忙忙碌碌的,可他跟着小童一路走来暗中观察,结果发现平沭府哪哪都很平常,门廊窗户连个喜字都没有,府中上下愁容满面,结个鬼的婚!
小童一脸茫然,像是没听明白:“小的不知。”
顾月时心下了然,池鸿果真被骗了。
“你家大公子离家这么久,难道就没回来过?”顾月时又打探了一句。
小童估摸着平时根本不在洛凭风身边伺候,所以一问摇头三不知,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不过这也在顾月时意料之中,洛凭风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留知情人在他身边由着他套话,于是顾月时谢了小童后就让他走了,独自坐在桌前沉思。
巫麟见人走了,不高兴的往塌前一坐,环胸道:“什么世家大族,一个个的狗眼看人低!”
顾月时拿了块糕给他,低声道:“都说了让你别来,这点事就生气了?”
“我是气他们对你不敬!”巫麟捧着糕气愤的说,“那个洛凭风一看就不是好人,等我以后挖了他的眼睛!”
顾月时揪着他的耳朵警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就沉不住气了?”
“咱们宗门没什么地位,旁人自然也不会高看我,你要是为这种事恼火,真是犯不着。”
巫麟听了后,气得把糕点扔了,“我们宗门怎么了?不比这狗屁的什么破府强?”
“待来日,我必定要叫他们好好睁大眼睛,再不敢对你半点怠慢!”
巫麟在魔界不说地位超然,可谁见了他不惧?他习惯了旁人仰视自己,又怎么能容忍顾月时被人这么轻视,可不就得盘算着要洛凭风半条命吗?
顾月时知道他是在维护自己,心中涌出一股暖意,重新给他拿了块糕,又说:“你都三百岁了,总不能光长年纪不长心智。”
“遇事当沉着,不要冲动行事一点就炸,容易吃亏。”
巫麟不是天性愚笨,只是他向来习惯靠武力值说话,他坚信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的算计城府都站不住脚,因此他也不需要隐藏什么情绪,这就是为什么姬星火赢不了他的原因。
“我能保护你……”巫麟嘟囔着,“等找到池鸿,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顾月时心知他就是小孩子心性,目光移到窗外,院子里种得还是梅花,一眼看去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自古梅花寓意着高洁,可惜平沭府哪点配不上。
第51章 人渣
既然人家不同意,顾月时自然有自己的法子达到目的。
时间慢慢流逝,夜幕降临。
顾月时看了看时间,把巫麟从床上叫起,低声道:“走。”
原本是不打算带着巫麟去夜探平沭府,可顾月时担心把他一个人留下会被洛凭风抓住当把柄,只能一起带上,也好有个照应。
巫麟揉着眼睛打起精神起身,虽然还是困,却没有闹腾,听话的牵着顾月时的手,跟着他踏出了那个清冷院落。
看守院子的小童不足为惧,顾月时只稍稍操作一下,那小童就倒地睡得不省人事,师徒俩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将怀里一直蠢蠢欲动的花雀放出来,顾月时轻轻点了点它的小红嘴,小声说:“带我们去找你的主人。”
这种花雀能被选来当信使必然不是俗物,多少都是开了灵智的,花雀听懂了他的话,在原地盘旋绕了两圈后向南飞去,顾月时紧跟其后,拉着巫麟生怕走错路。
平沭府里机关重重,如果没有花雀的带路,一旦触动机关被困在其中,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被洛凭风发现了也很麻烦。
顾月时不知池鸿现在是个什么境遇,更看不透洛凭风的为人,他做的最坏打算无非就是他已经身死了。假如洛凭风为了巩固自己在平沭府的地位,把池鸿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子”骗回去杀害,从逻辑上讲也是说得通的。
他和池鸿说起来交情绝对不算深,能来这一趟已经算是仁义,假如他真的被洛凭风害死,顾月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为他报仇。
洛凭风实力强劲,元婴后期的修为,顾月时在金丹期中算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可要与元婴一战,可能讨不了好,更何况……
他回头看了一眼巫麟,为了他,自己也绝不能一身犯险。
顾月时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池鸿还活着,这样或许还有对付洛凭风的机会。
许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安,巫麟拍着胸跟他保证:“师尊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顾月时以往懒得听他吹牛,可眼下他隔着夜色只觉巫麟实在暖心,不由下定了决心,倘若池鸿真的不幸遇难,他一定想法子先平安撤出平沭府,以后再做打算。
比起池鸿,巫麟的安危显然重要了一百倍。
花雀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顾月时在它身上下了追踪术,随时可以感应到它的方位,他小心地避开夜间巡逻的守卫,在庭院中来回穿梭,速度快到肉眼看不清,一花一叶都没惊动。
平沭府太大了,顾月时简直记不清自己到底跑了多少楼阁回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点星宗从南到北走玩一圈都不用一小时,而他在平沭府追了这么久却还没看到尽头,足以想见他们实力雄厚,怪不得那些个私生子争破头都想夺权。
花雀终于停了下来,落在一处假山上等他。
顾月时避开最后一波守卫赶上去,在一个独栋小楼前驻足。他仰头看着眼前这个朱红吊脚楼,估摸着池鸿可能就在里头了,这朱楼看着气派华丽,不像是放死人的地方,说不定他还真的活着。
花雀飞过来,重新钻进他的怀里,啾啾鸣叫着提醒他进去。顾月时回神,叮嘱巫麟一定要跟紧自己,率先一步推开了小楼的门。
楼内一片灯火通明,顾月时不费力的就看清了里头,看陈设像是书房之类的,右手边还有楼梯盘桓而上,他小心往里走了走,没有触动任何机关。
书房一切正常,却很奇怪的没有一个看守伺候的人,顾月时猜测应该是洛凭风故意把这里的人都支走了,池鸿十有八九真的就被关在这里。
想到洛凭风不可能随便把人藏在这里,顾月时开始寻找一切像是能打开什么暗室之类的东西,一般这种世家总喜欢给自己留条退路,什么密室逃生通道之类的肯定不少,池鸿多半就被关在那里。
然而顾月时试着把屋子里可疑的东西都试了一遍,什么花瓶砚台桌椅烛台之类的,可惜什么都没发现。
巫麟在一边好奇的看着他摸来摸去,忍不住问:“师尊,你在做什么?”
“找机关。”顾月时头也不回,一边自言自语着:“怎么不对呢……”
这些机关要做到既隐秘又顺手,那就必然是那么几个选项,他按着牧云巳教过的奇门遁甲挨个试了,怎么会不灵呢?
巫麟一头雾水,这些东西怎么会是机关呢?
他抬头看着墙上的一个古铜做的龙头把手,上前一步拧了一下,结果下一刻书桌后头的墙面轰然而开,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门。
顾月时:“……”
???
巫麟不解的说:“这不是很简单吗?”
顾月时也很无语,心说洛凭风果然不走寻常路,机关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挂在墙上,鬼才能想到。
他轻咳一声,拽着巫麟往里走,从那道门踏入后,石门在他俩身后自动闭合。
门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和外头灯火通明的样子截然相反,顾月时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看清脚下的路,他掐诀放了几个火球出来照明,小心地沿着台阶往下走。
这条台阶又湿又滑,隐约还能听到水流声,像是有条河。
顾月时紧紧抓着巫麟的手,就怕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两人一路往下走,不知又走了多久,他心里渐渐觉出不对来。
好像又中了幻术。
这条长阶像是没有尽头,他们走了快一个小时都还没到底,这怎么看都不合理,周围能见度太低,即便是有火球照明,也看不了太远。
巫麟也察觉到了,“怎么办?”
顾月时冷笑,平沭府里头真是别有洞天,到处都是机关幻术,也不知究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唤出分天剑,瞬身劈下,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周围空气竟然出现了无数条细小的裂缝,就像是一面镜子被人凭空打碎,那些细小的裂缝碎裂到极致后忽然崩裂开无数的碎片,一道气流吹了进来。
尽管能见度还是很低,顾月时却义无反顾的拉着巫麟往下一跳,在空中急速下坠,不到五分钟就落地了。
面前又是一条长廊,顾月时走到长廊尽头,终于出现了一道门。
门上落了锁,顾月时上前查看一番,从头上拔出自己的玉簪,从锁孔戳进去来回摸索,在巫麟惊讶的眼神中轻松打开了门。
“这些都是小把戏。”顾月时解释道,这种锁也就是做做样子,要打开并不算难。
门开口,顾月时刚走进去,迎面就飞来一个茶杯,他抬手顺势接下,就听池鸿的骂声、
“老子跟你拼了!”
顾月时扭头看去,只见池鸿一身狼狈,跌跌撞撞的往自己扑来,可是半道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生生的摔了下去。
“是我。”顾月时皱眉。
听到他的声音,池鸿不可置信抬头,眼里迸发出一阵喜悦的光,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顾、顾月时!?”
“你真的来了?”
屋里太暗了,顾月时觉得不太舒服,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照明用的火石点燃,这才将屋里全貌看清。
这地方与其说是房子,说是地牢更加合适些,四面墙密不透风,一点光亮都看不见,室内出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别无他物,除了墙角那一枚勉强照明用的夜明珠,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同时,他也看清了池鸿。
比起在雾苍山时候的意气风发,池鸿现在只能用凄惨来形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脖子上还套个项圈,衣服也只能勉强蔽体,披头散发满脸惶然。
顾月时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腿上穿着的一道锁链。
得残忍到何种地步的人,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捆绑一个人。那道锁链从池鸿的小腿肚横穿而过,一头连在墙壁里,一头串在床尾,池鸿就像是连接这两个地方的一个肉串,动弹不得。
饶是顾月时自认冷漠,对池鸿没什么深厚情谊,此时也怒了。
“他是什么意思?”
洛凭风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待他?倘若真的记恨他的存在,大可一杀了之,像这样把人当狗似的关着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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