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陶陶
说完,姬昭便直接离去,对一旁的福公公道:“去椒房殿。”
谢檀书昨夜一夜未归,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回来,有没有找到他说的那几个人?
怀着这样的心情,姬昭坐上了御辇,扔下站在原地的摄政王往椒房殿而去。
宣政殿门口,萧衍望着姬昭离去的车驾眉目放缓,看来陛下未经人事,否则就不会说自己是他的妖妃。只不过……
萧衍忍不住皱眉,花朝节后陛下便十七了,难道姬恒从来没让人教导过他儿子人事吗?长安城像姬昭这么大的小郎君,不说姬妾成群,孩子也都能够满地走了。可是小皇帝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甚至张口就是自己是他的妖妃。
“殿下,在想什么呢?”陆拾开口问道,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摄政王是妖妃的。
“在想给陛下选秀的事情。”
陆拾闻言不由诧异地看了萧衍一眼,难道他家殿下准备把自己家的侄女塞进小皇帝的后宫?可是,可是殿下他只有一个侄儿啊!
说完,萧衍又道,“不过他身体不好,这些事迟一些也无妨。”
不过,一些事情还是得让姬昭知道了。不然下一次还要口无遮拦,若只是他们二人知晓便也罢了,让旁人听了传出去终究对姬昭的名声不好。
这样想着,萧衍便不紧不慢地往宣室殿的偏殿走去,陆拾见此连忙跟上。
走到一半,萧衍突然停下脚步道:“你出宫,买几本春宫图进来。”
“什么!”陆拾脚下一滑,差点没把自己给摔了。
只见萧衍眸光一沉道:“问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
话音落下,陆拾便急急忙忙地出宫。
而此刻,坐在御辇之上往椒房殿而去的姬昭忽然反应过来了摄政王为什么回生气。
“他不该会是以为我要把他纳进后宫吧!”姬昭吓得坐直了身体,这个事情他敢都不敢想。
若是萧衍真的和他父皇有什么,那算不算他看上了自己的小妈?
瞬间,姬昭就被自己的这个联想雷到了,他想到摄政王看他的表情忽然想找个地把自己埋了。
就在姬昭努力用身上的狐裘罩住自己全身的时候,他释然了,他在摄政王面前丢过的脸还少吗?
现在他要做的是找谢檀书商量这次科举的事情,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椒房殿中,谢檀书一夜未睡,但是却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等着姬昭过来了。
姬昭一走进椒房殿便看见谢檀书已经等候多时,眼下还有熬夜的青黑,然而却不损谢檀书丝毫容颜,反而为他增加了几分憔悴的美感。
姬昭看向谢檀书脸上的黑眼圈心想,可能这就是主角。
只见具有憔悴美的谢檀书亲手为他倒好一杯清茶后才缓缓开口道:“陛下让臣找的人,臣已经找到一个了。”
“是谁?”姬昭握着手里的杯盏出声询问道。
“许问。”谢檀书说出了这个名字。
姬昭有些失望,不是那个被谢庭顶替了的鬼谋徐玄,不过许问擅长水利,在萧驯和谢檀书打下天下之后,许问治理了不少水患,修建了不少水利设施,让一个国家通过短短十年的休养生息便再次繁盛起来。
“此人正如陛下所说精通水利,对于黄河水患的治理有着自己的见解。”谢檀书轻声说道,他一夜未睡便是在考校许问的学识。
“甚好。”姬昭点头,然后看向谢檀书直接道,“朕已经下令任命你为这次科举的主考官了。”
姬昭以为谢檀书会欣喜若狂,然而他却没想到谢檀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陛下,不可。”
“为什么?”姬昭不解。
只见谢檀书缓缓分析利弊道:“若陛下任命臣为主考官,必定会引起大部分举子的不满,怕是会用拒考来抗议。这次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科举考试,为的便是筛选人才为陛下效力,培养自己的班子,若是不能最大收拢人才,岂不可惜。”
“为什么要可惜?”姬昭微微倾头,细长瓷白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面前白瓷瓶里插着的梅花道,“朕想要的人才可不是世家子弟或者寒门。”
在这个世界中,认识字的是少部分人,才学几乎与金钱挂钩,只有家中富庶的才能够读得起书,所以能够考中科举的大部分是世家子弟和少部分寒门子弟。
谢檀书看向姬昭,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只见姬昭抬头对着谢檀书笑了笑道:“朕从始至终想要的是一把只忠于朕,为朕所用的刀。”
他要用这把刀狠狠地刺向外戚、世家、寒门,这把刀将为他做恶事,背骂名,并且只忠于他,是孤臣是鹰犬,而他的报答不过是高官厚禄和让对方施展才华,不过这对于从底层爬上来,有君主能够赏识他们的人来说,便足够让他们发光到燃烧自己。
谢檀书闻言呼吸一滞,他好像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了,于是他道:“陛下若是需要,臣亦可为陛下手中的那把刀。”
姬昭闻言愣住,用主角做刀会不会太奢侈了?
“你先主持好今年的春闱吧。”姬昭垂下头不再看向谢檀书,“他们必定会在小事上为难你,一切都需要靠你自己解决,朕能帮的只有借给你人手。”
谢丞相在朝中经营十几年,他的门生虽说不是遍布朝野,但也是能够让谢檀书在主持这次科举的过程中寸步难行。
“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望。”谢檀书拜道。
姬昭闻言有些心虚,他好像提各种要求不管乙方死活的甲方。
“你明白就好。”
话音刚落,福公公便捧着一个盒子进来了。
“陛下,这是摄政王让老奴给您送来的东西,让老奴务必交到您的手中。”说完,福公公便将盒子放到了姬昭的面前。
姬昭摸了摸盒子不明白摄政王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拿东西哄他来了?可他又不是小孩子,况且摄政王也不是会因为这种事哄人的人,并且他还是错的人。
这般想着,姬昭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躺着的是……
姬昭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犹如丹渥一般,细长白皙的手指微微颤动,就连身子也跟着一起颤动,仿佛看见了什么羞耻又震惊的事情。
就在谢檀书和福公公想要探头看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啪”的一声,姬昭猛然关上盒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送这个过来?是讽刺他吗?
第十二章
摄政王送来的东西让姬昭又气又怒,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三个字:“萧楚之!”
坐在姬昭对面的谢檀书看着小皇帝泛着薄红的脸不由露出了几分好奇,摄政王究竟送来了什么东西让小皇帝如此恼羞成怒。
“陛下,臣可否一看?”谢檀书带着几分兴味的目光落在了姬昭用手按着的盒子上。
只见那黑色的盒子被姬昭死死压住,白皙的掌心甚至被压红,可见姬昭的用力程度。
而姬昭听闻谢檀书的请求面露错愕之色,这等下流无耻的东西怎么可以给风清月朗的谢檀书看!尽管谢檀书是外表装出来的清雅,可是被对方看见摄政王竟然送自己这种东西,他还要不要脸了。
“不可以!”姬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说完,姬昭便将东西放在自己的身边,竟是连最信任的福公公也不肯给。
准备伸手去接,结果接了一个空的福公公:……哎呦喂,摄政王究竟送了陛下什么东西?竟然是连老奴都不让知道。
姬昭在冷静一下后便快速和谢檀书探讨关于这次科举考试的细节,姬昭对大昱的科举制度并不了解,毕竟历朝历代的科举制度都所有不同,科举制度在他的世界从创始到完善也走了几百年的时间。而谢檀书却是用心准备过这次科举的,所以基本上都是姬昭听谢檀书说科举相关的细节。
姬昭听完后便知道这个世界的科举制度还相当粗糙,比如糊名制和誊录制根本听都没有听过。
于是,姬昭忍不住看向谢檀书:“你参加科举,试卷上写明了你的身份籍贯不曾掩盖,若是你父亲想要让你落榜岂不是轻而易举。”
谢檀书闻言垂眸苦笑道:“看来陛下也看出了科举之中的弊端。”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我唯一出仕的机会。”谢檀书抬起头缓缓道。
哪怕知道会被人故意落选,可是他还是得去试。
姬昭闻言笑道:“现在是你主持科举了,想要公平,很简单,将所有考生的姓名糊去就行了。”
可惜现在他的人手不够,识字的人少,不然还可以将誊录制加上,更加能保证公平公正。
“陛下的办法很好。”谢檀书笑着道。
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个办法,可是他们出于各种利益,他们始终没有付诸行动,毕竟这是一件得罪权贵的事情。
“这件事不要声张,等考生试卷收上来后便直接糊名。”姬昭叮嘱道,他要的就是打那群人一个措手不及。
“好。”谢檀书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道,“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望。”
姬昭闻言点头,然后起身道:“你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去接手科举诸事。”
说完,姬昭便带着身边的盒子往外面走去。
福公公见此连忙跟上去问道:“陛下,我们是回宫吗?”
“不,朕要出宫。”姬昭踏出椒房殿后看着外面的天空道。
“出宫?”福公公闻言瞪大了眼睛,陛下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出宫?宫外多危险啊!
姬昭想的却是这次他宣布由谢檀书主持科举,就算早朝上通过了这个决定,可是民间一定会有诸多反对之声,那些学子就像谢檀书说的那样肯定会拒考抗议,说不得还有谢相一党在背后煽动。所以,他要出去看看那群蠢货会怎么说,同时让他们认清楚现实,放弃抗议,认真参加考试。
“还不快准备一辆低调一些的马车,朕要出宫。”姬昭扬着下巴道。
“是。”
福公公应了一声后便急忙忙地去准备出行的马车,这次可不能和上次与皇后前去丞相府一样了。
半个时辰之后,折桂楼门前举子们群情激奋,姬昭让谢檀书监考这次科举的事情已经全部传了出去,大家对今日皇帝在早朝上的决定分外不满。
“让皇后监考科举,此举是让后宫插手朝政!陛下可如此!”一名青衣文人激动地说道,“我们苦读十几载,岂可让一深宫妇人做派的男子决定我们的功名!”
“文兄说得对!科举岂是儿戏,怎么能让后宫插手!”在场的众人附和道。
“我们要想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还请诸位和我一同拒考抗议,一起前去皇宫大门跪请陛下收回成命!”青衣文人说罢便要率先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嗤笑,他忍不住看向了笑声传来的马车。
马车里的主人用懒洋洋的声调道:“我原以为能够参加春闱的都是一群聪明人,现在看,不过是一群不长脑子的愣头青。”
只见马车车帘微动,一只瓷白的手伸了出来,里面走出了一个头戴金冠身披墨狐皮毛脚踩粉底鹿皮靴的少年,只一眼便可见少年的金尊玉贵。
对于这种权贵,文安向来是敬而远之,可是他却出声嘲笑他们的抗争,这就不得不让文安问一句:“兄台何故发笑?你若非此次科举的考生,事不关己自然可以高高挂起。你若是这次科举的考生,就应当像他们一样和我们一起拒考!”
说完,文安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一群穿着打扮明显更为华贵的学子身上。身为权贵,他们也愿意放弃这次科考的机会,和他们这些寒门子弟一起做抗争。
姬昭见此冷笑道:“蠢货,他们是权贵子弟,你拿什么和他们比,他们不参加这次科举,他们还有父祖的荫蔽,照样能够做官。和他们相比,你有什么?”
“三年一次的科举是底层唯一的出路,即便如此,名额也大多是权贵的,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在几千几万人中拿到那为数不多的名额?”
姬昭说完这句话时,在场的权贵子弟不由脸色一变。
“我若是你,我便会抓住这个机会往上爬。”说罢,姬昭扫视了一眼那些煽动学子情绪的权贵
子弟露出一个冷笑继续道,“他们不参加更好,你榜上有名的机会还大点。”
姬昭的这番话就如同一桶冷水倒在了在场众多寒门学子的身上,冷得刺骨,也彻底地被这桶冷水给泼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