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墙头发呆
他以前在封印里面想的,把师尊救回来之后,是想要做什么来着?
时间太久了,有点想不起来了。
彼时大殿内,各位大能正在跟醉月浮解释,之后的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阿棠的头发是因为上古大魔的力量影响吗?”醉月浮询问。
昆仑掌门欲言又止,最后是另一个大能轻声道:“是你去后,他在封印前跪了一夜,第二天头发就全白了。当时我们怕他想不开,就在远处守着。”
那时候的霜棠看上去几乎像是要跟全世界同归于尽,令人心悸。
醉月浮心口一窒,嘴徒劳地张了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个,月浮啊。”掌门突然开了口。
“......什么?”
“我知晓这么问冒犯,但是......你对霜棠他,可有师徒以外的情意?”
见醉月浮怔住,掌门苦笑,“以前我们都斥责霜棠他罔顾人伦大逆不道,但之后那段时间,我们都想开了。”
“管那么多世俗人伦作甚,都说修仙之人寿数漫长,但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出点意外。与其顾忌那许多以至于蹉跎了眼前人,倒不如顺从心意,免得落个人死了还有遗憾的境地。”
“你走后,霜棠的样子我们都看在眼里。”掌门话语微顿,长叹一口气,满是唏嘘,“愧疚啊......”
“所以若是你对霜棠也有情意,就无需顾忌,我们都会祝福你们的。”
另外的大能们也都轻轻点头,这其中有不少都是曾经极力反对的人。
掌门取出一枚留影石递给醉月浮,“我们把记忆都用灵力刻在里面了,你若是......想知道的话,就找个时间看看吧。”
醉月浮接过道了谢,转身要走,又听到掌门的声音传来:
“月浮,你从来不欠苍生什么,反而是我们欠了你许多,所以你没必要给自己添那许多责任负担的。”
“你好好想想。”
......
时至夜晚,醉月浮叩响了霜棠的房门。
他下午在殿内跟几个大能交谈,傍晚回到落星峰,却没敢来找自己的弟子。
耳边还回荡着掌门他们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霜棠。
他这一生都费心于守护天下苍生,儿女私情什么的,他真的不太懂。
“咔吱——”房间门被拉开了,霜棠看到醉月浮,垂眸行了一礼,咬字还有些生涩,“见过师尊。”
他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衫,雪发银睫,容貌秾艶,像个做工精致的人偶。
醉月浮目光停留了片刻,弯了弯眉,似乎是想要缓和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温柔笑道:“阿棠,怎么对师尊这么生分了?”
霜棠引着醉月浮在桌边坐下,给人倒了一杯茶,这才轻声道:“只是有些困倦了。”
“你的身体可还好。”
“没事的,谢谢师尊关心。”
醉月浮伸手去接茶杯,两人的指尖无意间相触,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霜棠的手上,顺着上移,看到了一截苍白瘦削的手腕,在绯色衣衫的映衬下,透着病态的白。
他的手突然越过茶杯,握在了霜棠的手腕上。
心头微颤。
掌心的手腕冰凉又不堪一折,轻易就能圈住。霜棠整个人都仿佛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瘦弱到风一吹就能倒。
像是一个没有人要,也不会照顾自己,所以可怜巴巴的流浪儿。
随着目光一点点游移,落在那截被腰封勾勒的纤细腰肢上,醉月浮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跑偏。
在他赴死前的那段光景,阿棠彻底入了魔,趁他不备给他下了压制修为的药,将他囚禁于房间——就是如今两人所在的这间房间。
那是醉月浮一直有在努力回避的一段记忆。
那时他被玄铁锁链扣在床榻上,从药力中恍恍惚惚醒过来,惊觉身上的异样。
霜棠跨坐于他的身上,一点点褪去衣衫,露出大片的雪白。
春色入目,醉月浮立刻慌乱闭上眼,温雅如玉的面容上布满红意,颤着声让霜棠停下。
可霜棠攀上醉月浮胸膛,湿热的呼吸落在颈侧,温香软玉入怀,墙壁上身影交叠。
不该这样的......
可最后,一双挂着铁链的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落在了霜棠的腰肢上,修长的指节紧紧扣住,发了狠地往下用力。
那截腰肢纤薄柔韧,细腻如羊脂玉,轻易就能映出清晰的弧度。
水红纱幔,烛火摇曳,满室春色。
师徒之间将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一夜荒唐。
“哐当!”茶杯被醉月浮打翻在桌上,热气氤氲开,一口没喝的茶水淌了一桌,汇聚成一摊,然后朝地面落去。
醉月浮从那难以启齿的画面中惊醒,耳尖已然红透了,不敢看霜棠,只慌乱地取出锦帕去擦拭。
第2章
落星峰上终年如春,霜棠房前的院中,垂丝海棠开了一树又一树,花香伴随着习习夜风从架起了一半的窗户飘来。
有那么一片娇艳的花瓣盘旋着飘落在桌上,擦去了茶水的醉月浮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想法,捏起那花瓣,轻声道:“阿棠,师尊明日给你做海棠花糕吃吧。”
霜棠又重新给醉月浮添上了一杯茶,似乎是没有注意到醉月浮的异常,又或者是不在意,“好,谢谢师尊。”
他抬眸看着醉月浮,目光专注,醉月浮微微红了耳尖,温声询问:“怎么了吗?”
霜棠没有回答,指尖摸索上茶壶滚烫的壶壁,指腹一点点贴上去,瓷白的指尖很快就红肿起来,疼痛一阵强过一阵。
这样,他原本微蹙的眉才缓缓展开,甚至流露出些许欢愉,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慰藉。
想要做什么?
他在封印里面的时候想的,一件很想很想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只记得是与师尊有关,但具体的想不起来了。
突然,火焰撩烧的疼痛感减弱了,霜棠回过神来,撞上一对担忧不解的金眸。
“你在做什么?”醉月浮将茶壶推到了一边,“为什么要将手放上去?”
他捧起霜棠的手,那手依旧是冰凉的,但是十根手指的指腹俱都红肿不堪,传递着不属于人体的热意。
寻常人被热水溅到都会痛呼,但霜棠却神情不变,若非他无意间注意到,还不知道对方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霜棠被拉着在醉月浮身旁坐下,看着醉月浮用灵力替自己处理指腹的红肿,缓缓眨了下眼,“因为弟子有些困倦。”
醉月浮一怔,为这个回答感到不可置信,“所以你就这样......伤害自己?”
霜棠抽回了手,他雪白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濒死挣扎的雪蝶。
他咬字生涩道:“因为困,所以反应有些迟钝了,没注意。”
醉月浮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是看着小弟子那双剔透的粉色眼眸,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分明在他赴死的前一刻,小弟子望向他的眸中都是只有灼烫的爱意,可现在......就仿佛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没有爱,没有期待,也没有怨,唯余平静温和。似乎过往的一切都化作云烟散去,连带着情绪都全然无踪。
“累了的话,就歇息吧。”
醉月浮抿唇,脑海中浮现掌门的话,“对了阿棠,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想跟师尊一起去玉兰密林那边的秘境吗,你好好睡一觉,我们明日一块儿去好不好?”
结果霜棠眸中浮现一丝浅浅的疑惑,“秘境?”
这副毫无印象的神情令醉月浮一怔,骤然想起他亲手构建的那个封印。
为了将上古大魔囚禁在里面直至消亡,封印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相差了千倍,外界过去一年,封印里面便已经是一千年。那么漫长的年月,哪还会记得什么秘境。
分明他的小弟子从来是最害怕孤单的,小时候哪怕是一个人睡觉都不敢,长大了也时常要缠着他陪在一旁,不然就会红着眼眶用委屈的模样望着他。
可就是这样害怕孤独的性子,却一个人度过了上千年。
想到这里,醉月浮心脏突然像是被一只布满利刃的大手攥住,喘不过气来,密密麻麻遍布尖锐的刺痛。
他一时间甚至不敢直视霜棠的眼眸,慌乱错开了视线,哪怕那里面除了平静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情绪。
“对不起......”
他不敢想,那么漫长看不到尽头的年月,霜棠是怎么一个人熬过去的。
“是师尊的错,你若是怨师尊......”
霜棠正捧着温烫的茶水小口抿,烛火的光芒落在他的面上,睫羽曳落阴影,雪发随意披散,通身透着些散漫慵懒,看上去不像个少年人,倒似垂垂暮年。只不过眉眼依旧漂亮得惊心动魄,眼尾一点盈盈红痣,能叫最不通情爱的人都失了神。
听到醉月浮的话,他抬眸望过去,“师尊有什么错?”
这话不似反讽,竟是真的在疑惑,疑惑醉月浮突然间哪来的什么错。
醉月浮一怔,嘴张了张,好半天才低低道:“师尊丢下你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霜棠道。
“什么?”
“有人陪着弟子。”
接下来不管醉月浮再怎么询问是什么人,霜棠都不说了。
静默半晌,醉月浮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很晚了,师尊哄你睡觉好不好,给你念话本听?”
霜棠却说:“弟子想看师尊舞剑。”
于是两人来到了院中,霜棠坐于石桌旁,看着师尊唤出灵剑。
醉月浮有那么多的爱慕者,人自是出尘绝艳。与霜棠的秾艶昳丽完全相反,他温柔清雅,是云间月、山巅雪,能叫挣扎于无人问津角落仰望月光的人一眼误一生。
分明月光只是一视同仁地照亮每一处,偶尔落下些许施舍。却总有不识好歹的人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独占了明月。
霜棠看着看着,目光就尽数落在了那把漂亮的长剑上。
银亮的剑身,白金色的剑柄,周围萦绕着淡金色的灵力。
很锋利,轻而易举就刺穿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