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温酒
“会在他们手里吗?”宿聿问。
沉虚葫道:“会,宝器上都有禁制,一经面世,他们就知道宝器的位置在哪。”
就像奔雷刀,会落在他们的手中……成为被他们利用的工具。
可如今能找到这么多宝器,已然是完全无法预想的结果了,沉虚葫刚想说几句,却看到少年的神识静静地站在那,他脸上毫无表情,目光却始终不离那些宝器,直至每一件都看认真看了一遍,他才收回视线,几步动身到了镇山碑旁的聚灵阵处,四周的阴气被他调动,缓缓聚入万宝殿里,顺着阵纹形成了一个更加繁复的阵法。
站在旁边的沉雨瞳能感受到其间流动的力量,“这是……”
阵法被改动,万恶渊里更多的力量流到了这边来。
“阴气不够跟我说。”宿聿处理完阵法,在旁边重新改动了禁制,一遭下来,他感到稍许疲惫:“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神识只停留了片刻就走了,沉雨瞳看着沉默不语的师父,后者还在看着少年的去向。
沉虚葫半晌后回过神,她仰头看着殿中的宝器,胸口有股不通的气,让她莫名眼眶酸涩:“刚清醒就过来,身体都还没好全。”
从万宝殿回来,宿聿神识回笼,耳边还是墨兽嘀嘀咕咕地在说话。
不远处,与骆青丘说话的顾七注意到他眉间的疲惫。
宿聿有点走神,隔了半晌应了墨兽一句。
“你嗯什么啊?!你也同意把那群修士杀了吗!”墨兽问道。
宿聿这才有点回过神:“杀什么?”
“人质啊!!”墨兽当初为了给万恶渊留条退路,辛辛苦苦在阳龙墓遭殃的时候抓回来人质:“你就没听我说话!我刚刚跟你说半天,你一句话都没听。”
墨色的镇山兽跳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在宿聿床榻边乱跳,“现在就放了神医谷跟玄羽庄的修士……哦对,还有散修盟黑白使,其他小爷我可一个都没放过,全都给你抓了!你说要杀,那我就去全杀了。”
骆青丘:“我们错过了什么吗?”
等等!?这群鬼修说什么!怎么就跳到了杀人的地步?
顾七听到这却没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没有管顾屋里屋外那些小心翼翼听墙角的修士,“没错过什么。”
万恶渊里齐六等人早就围在宿聿身边嘘寒问暖,没有被万恶渊的禁制遮掩,屋里医修本来是江行风留下来照顾宿聿的,听到那只镇山兽的话,手中的药碗都有点拿不稳了。
年轻的万恶渊之主刚刚巡视完自己的领地回来,就被四周的鬼众七嘴八舌地补充着这几日的变化。
他睡着的这半月,外面的天变了。
这次不用墨兽的禁制遮遮掩掩,万恶渊面世就直接给了世人一嘴巴子,当时覆灭魔纹的盛况,还有那场轰轰烈烈的雷劫,原本有些修士蠢蠢欲动,想要撕开禁制进去阳龙墓找人,然而这次顾家不帮忙,万恶渊的威慑力外加阳龙墓的禁制,那些大能者就算撕开裂缝,也无法确保能完全进入阳龙墓里找人。
那些势力一问活着出来的神医谷与玄羽庄修士,得到的答案,就是让他们去找顾家。
顾七更是没管那些人,堂堂一个顾家少主,雷劫中离万恶渊最近的修士,面对其他宗门抵来的拜帖,完全忽视他是阳龙墓新墓主的事实,就让那些宗门的人等。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见谁,都得等万恶渊的主人醒了再说。
“那些修士呢?”宿聿问。
墨兽冷哼一声:“都在不见神明的黄粱梦里做大梦呢,现在还没醒呢,随便一掐就死。”
其他修士:“?”
他们看着那个年轻的鬼修沉思不语,似乎真的在考虑一杀干净。
“交钱吧。”
时间好似过了很久,少年才似乎捋清了思绪,声音平平,语气像是在决定今天吃什么:“他们觉得那群天之骄子的命值多少,就交多少。”
“没算够本,那就留着给万恶渊看门吧。”
第132章 交钱
……
“交钱???他是什么人就让我们交钱!?”
“那人说了, 见活人交多钱,见尸交少钱,让我们看着办。”
顾家偏院里正坐着来自各大宗门的话事人, 阳龙墓事后鬼修与万恶渊的事情被西界与南界两方联合势力彻底压下来,顾家更是不畏与天下宗门为敌,将受伤的鬼修带到顾家老宅休养, 即便天麓山几位真人来说也不管事,顾家上下奉承的就是顾家少主顾子舟的那句话,结果等到人醒了!
等来就是这个结果!
几个宗门快要气炸了,只有周家的话事人听完所有后,早就准备好了相对应的赎金:“齐先生是吧?你看看这些够吗?”
周家的主动,让其他想要跟万恶渊死磕的宗门气势一下虚了下来。
周家话事人来之前受到过自家家主的交代,周雪薇的命符一直是亮着的,当时在雷劫那种情况下, 外界的大能者都险些被刮一层皮下来,更别提处于阳龙墓中的天之骄子,魔气阴气的侵蚀压迫,雷劫下落的威力,若非有万恶渊的存在,周雪薇在那场浩劫中很难保全其身,就算活下来, 很有可能修为倒退或者道心有碍。
于这件事情上,周家确实欠了万恶渊一个人情……能用钱算尽的人情, 比挟恩图报好得太多。
万恶渊首席大总管齐六坐在首座的位置上,身边跟着不见神明与墨兽, 完全不怕这些大能者的威压,畅快地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但他没忘了这次的重大任务,他在其他人愤怒的目光中接过周家的赎金,低头一看:灵石、灵植、材料就不用多说了,这里面居然还有一条来自北界的矿脉。
周家话事人来之前特意请教了散修盟:“如何?”
齐六没见过世面,这就是天下第二世家的雄厚实力吗?
见到齐六的犹豫,周家话事人生怕此时谈不妥,又献上了另一个储物袋。
齐六一打开,竭力压制住自己的震惊,百年只产一次海石矿,绝迹的古铜木……他压制住自己控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行吧,就这些。”
周雪薇也帮了自家老大很多,齐六内心算计,周家明事理,趁此机会也给周家一个面子。
他这边一收钱确定,那边不见神明就放人了,周雪薇可以说是毫发无伤,最多就是有点灵力耗竭,见到这状况,周家话事人觉得这事值了,便立刻让人带少主下去休息。
其他宗门见万恶渊真的交钱放人,原先的愤怒也冷静下来。
连周家都选择交钱,意味着跟万恶渊对抗并非好事……出点钱求个平安也行,看来交两个储物袋就能了事。
只是他们打定主意上前的时候,齐六却狮子大开口:“周家都交了矿脉了,交点材料不够意思,怎么说都得来几座山头吧?”
“你怎么还坐地抬价的!!!”刚刚想上前的宗门一脸震惊。
齐六悠悠道:“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叫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
“而且就连周家都交这么多了,各位想随便交点应付了事可不行啊!”
旁边周家话事人一听乐了,扫眼过去,见到几个平日里不太爽快的宗门,虽然这东西对庞大的周家来说不算大出血,可没人会想着让其他宗门便宜了事,周家话事人朝着齐六拱了拱手,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许。
交赎金的标准一下就拉到了周家标准,齐六来之前他还特意去找了自家少爷跟齐家少主取经,齐家生意人在算账这件事情上从不落人一步,这些宗门多大的底细齐家一清二楚,能交多少钱,齐六心里有数,但想随便应付他们,门都没有!
尤其是那什么北界戚家,东界殷家,这两个必须放都不能放过,交钱,还得多交钱!
周围宗门脸色一下难看起来,戚家跟殷家当场摆脸走人。
齐六可没放过他们,让不见神明把那些修士的法器薅了,再派几个小鬼把法器送到这些宗门的落脚地,当绑匪当得不亦乐乎。
“你不懂,少主说这些宗门就是欺软怕硬,天之骄子一定是会救的,最重要得刺激刺激他们,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交钱才能爽快一点。”
齐六胜券在握,将东西甩出去,没隔半日就等来几个交钱的宗门,对比的就是周家家主的标准,比周雪薇强的,那得交得比周雪薇多,比周雪薇弱的,也得交得跟周雪薇一样多……为此万恶渊还特意立了个牌子挂在外面,将某某宗门交了几个山头都写着,让后面来交钱的宗门有点数,别随便拿着点材料来糊弄人。
“吹雪阁三个山头??他们哪来的山头?!”
“……苍雪宗两条矿脉?”
“殷家交了四座山?他们不是嘴硬不交吗?”
“别提了,殷家老祖宗气得脸都红了……但被抓的是他最疼爱的徒孙。”
在黄粱梦大梦一场的修士,走出万恶渊的时候,看到就是自己明码标价的买命钱明晃晃地挂在顾家大门口,幸好顾家老宅不在天元城那种地方,不然这脸都要丢到整个东寰去了。
宿聿只是把事情交给了齐六,等了几天回来,拿到的就是一本看不完的账本。
这东西他一看就累,甩给齐六处理,齐总管美滋滋地走了,准备去跟老东家齐家谈一把共赢的生意。
至于外面因为万恶渊过度嚣张收赎金引起的舆论,对宿聿半点影响都没有,收钱扩地盘的事交给渊里的小鬼,偶尔还能见到散修盟与玄羽庄的修士来送礼,他与白使简单打了个照面,后者放完礼物速速地退走来了,风岭给倒的茶一口也没喝,仿佛小院中有禁忌之物。
除此之外,这处小院格外安静。
宿聿几日都睡到自然清醒,外面只有山林里雀鸟的声音,再听不到半分叨扰,宁静到他有点不适应。
院里往外看,都是望不尽的山林,万恶渊的鬼修时常从渊里出来,在山野中到处跑,习惯困在万恶渊里那一隅之地,自由地走在人世时,这些鬼似乎还保留着他们生前的习惯,金州镇的镇民得到允许跑去山中伐木,玄羽庄的妖灵满山的撒泼,张富贵跟着江行风等人去采药,每日都带着大量的东西返回万恶渊里,与风岭率领的阵修一起,一点点地搭建着简陋的家园。
宿聿在小院里晒日光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们忙前忙后的热闹。
鬼修们总是下意识地放轻声响,只是坐在摇椅上的老大却不曾关注他们,只是偶尔会见到他坐在院中看着他们忙碌,一被那眼神盯上,他们就开始慌张,以为是他们干活干得不够起劲,老大却只是遥遥看一眼,之后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安静让人容易懈怠,其他鬼修忙着拾掇万恶渊。
宿聿就是晒完太阳,回屋休息的时候注意到臂膀上渗出的血,往后一摸,摸到了一手血红。
身体的状况比宿聿料想中更糟一点,清醒过后他的精神状况很好,唯独身体与神魂反着来,昨日他不过是出去外边晒了会日光,走动稍许身上的伤口就全都裂开,把采药回来的江行风吓丢了半条命,各种天材地宝就往他身上糊弄。
“这么弱……”宿聿摸到肩上满手的血,已经渗过绷带漫了出来,看到沾到被褥的血点,他不觉看向旁边案桌上那些医修留下的器物,自己动手将绷带全都割断扯了下来。
顾七推开门的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独自坐在床榻边上,赤着上身,用着沾着药水湿布擦拭的少年。
背上纵横的裂口横布着,渐渐爬走成一个图腾的模样,比在红土森林时,宿聿身上的图腾已经爬满了大半,与他的眼睛越来越相似,江行风第一次给他换药的时候差点吓到,后来看习惯宿聿的灵眼,也渐渐习惯……只是灵眼图腾张牙舞爪,与那些血融于一处,充满着说不出的邪性,是顾七以前没有见过的。
“把那边的东西拿给我。”宿聿听到开门声,以为是不见神明回来。
只是身后的声响没有回应,过了几息,温热的手按住了他过于鲁莽的擦拭之举。
宿聿手稍稍一顿,知道来人是谁,手中的湿布被男人伸手接去,轻轻地点在他渗血的伤口上,湿布碰到时候,他下意识挺直了背,之后听到了顾七近在咫尺的声音:“怎么不喊我?”
宿聿擦拭的动作很鲁莽,有些结痂的伤口被他擦破,需要重新上药。
过长的白发被随意盘起,缭乱的还有几缕落在伤口上,顾七一点点地捋开,重新握住他的长发,一丝不落地簪起。
一直如此,他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顾七两指轻轻按在他的脖颈上,潜意识里的习惯是一件让宿聿难以理解的事情,比如身后的人拿走那块湿布,轻轻地擦拭着他背部渗血的伤口,耳边是药水盆里滴滴答答的水声,他能听到顾七拧干了那条浸满血水的湿布,反复地拭干伤口的血痕,他就安静地坐着没动,听着那微弱的声音,满身心只剩下房间里剩下的动作,甚至有种说不清的热意。
宿聿忍不住道:“顾七。”
顾七头也没抬,似乎对他喊不喊师兄并不在意,只是轻声地要求:“别乱动,听话点。”
床榻的角落里是藏书阁拿回来的阵法书,已经看了大半,卷起来放在枕头边上。
背上的伤口被一点点处理完毕,顾七重新地给他缠上干净的绷带,宿聿低着头,任由他摆弄处理,只是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情,不间断地被各种动静吸引。
很奇怪,不讨厌,甚至还想去接近。
过往残缺的记忆回笼的时候,裴观一与顾七这两层身份就好像融在一起,又很快分割开来,甚至记忆里那熟悉的称呼到嘴边的时候,总有干涩却喊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现在,被对方握住脚踝这样的举动,会让他难以克制地把人踹出去,只是换作顾七的时候,他却被那股山雪气息蒙蔽,闭上眼睛时能想到的是雷劫下心如擂鼓的动静。
“腿。”顾七忽然道。
宿聿回过神,看到腿上染红的痕迹,忽地皱眉。
顾七半跪在地上,无处伸展的腿搭靠在对方的腿上,裤腿被细心地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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