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碉堡堡
第55章 因果
“!!!!”
陆延见状瞳孔收缩,后背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脖颈上的那双手虽然只是虚攥着,但窒息感和压迫感还是分毫不差传了过来。
他不明白喻泽川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无数次死亡得出的经验告诉陆延,这个时候千万要保持冷静,也千万不能激怒对方。
“喻总……”
陆延因为紧张,喉咙压抑,声音也不复从前清亮。他垂眸盯着脖颈上的那双手,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什么:
“你先松手,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
可喻泽川还是不说话,他垂眸盯着陆延,长长的睫毛下阴影交织,寒潭般深不可测,死亡的气息侵蚀全身:
“陆延,你骗过我吗?”
“……”
陆延现在终于知道做贼心虚是什么感觉了,他如果说骗过,那肯定是个死,说没骗过,好像又太假,毕竟喻泽川总不会无缘无故掐他的脖子,对方八成知道了什么。
但陆延更疑惑了,他这辈子没做什么亏心事呀,喻泽川能知道什么呢?
难道……
陆延陡然想起那个猜测,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他抬眼盯着喻泽川,不想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丝表情,一字一句紧张问道:“你回来了,对不对?”
心脏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跳动频率开始逐渐加快。
“喻泽川,你回来了是不是?”
对方到底是第一世的喻泽川,还是第二世的喻泽川,又或者第三世的喻泽川?!
他现在掐着自己的脖颈,到底是爱着自己还是恨着自己?
陆延顿觉呼吸不畅,他已经折了三次,这一世原本以为没有生命危险,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喻泽川,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害过你。”
“我虽然叫陆延,但我和原来那个陆延不一样,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
“这辈子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富家少爷,你如果杀了我,手上就又沾了血,早晚会坐牢的……”
陆延林林总总说了很多,大脑一片混乱,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你乱七八糟在说些什么?”
喻泽川的眼底好像又恢复了清明,他跨坐在陆延腰腹间,掐住脖颈的手改为撑在他身体两侧,低头吻了吻陆延,唇角微勾:“我吓你玩的。”
他唇瓣冰凉,触感湿濡柔软,舌尖轻轻舔舐陆延嘴角因为接吻留下的伤口,莫名让人想起丛林里游走的毒蛇,冷不丁就会给予你致命一击。
陆延闻言面色微变:“闹着玩?”
“嗯哼。”
喻泽川眉梢微挑:“我看你睡得那么死,想吓吓你而已。”
他语罢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过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没害过我?什么坐牢?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陆延一口气梗在胸口,憋得脸色铁青:“……”
妈的,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玩,刚才差点吓死了好吗!!!
“听不懂就算了。”
陆延罕见生气了,他一个翻身直接把喻泽川从身上掀了下来,然后被子一盖,把头一蒙,俨然一副“自闭”模样。
喻泽川跌坐在床侧,见状也不生气,他双手撑在身后,隔着被子踢了踢陆延:“你不会生气了吧?”
何止是生气,简直快气死了!
喻泽川歪了歪头:“你还没告诉我,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陆延隔着被子没好气吐出了两个字:“梦话!”
喻泽川又踢了踢他:“你先从被子里出来,我听不见你说话。”
陆延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他的,闻言不止没有出来,反而把被子裹紧了几分:“听不见就算了,今天分床睡。”
喻泽川冷冷挑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陆延胆肥了,居然还敢和他分床睡,滚完床单就不认账,谁教他的渣男行径?
喻泽川哪怕被陆延按在床上滚了一遍也还是武力值爆表,他脸色阴沉,直接伸手扯开被子准备给陆延一点教训看看,却没想到视线骤然颠倒,猝不及防被对方反压在了身下。
喻泽川惊愕出声:“陆延,你!”
陆延似笑非笑,哪里有半分生气的样子。他扣住喻泽川的手腕,一左一右固定在头顶,意味不明道:“你还是挺有劲的,刚才在床上喊不行了,看来都是在骗我。”
喻泽川白皙清冷的脸顿时被臊得通红:“你松开!”
“不松。”
陆延低头亲了亲喻泽川的右脸,这里曾经有道疤,所以力道格外温柔:
“下次别这么吓我了,我心脏不好,万一吓死了你岂不是得守活寡?”
情话又不要钱,多说两句也不会掉块肉。
“我舍不得留你一个人。”
喻泽川听得耳朵发麻,浑身发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陆延倾身压过来的时候,他只能艰难吐出两个字:“混蛋!”
陆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也只对你一个人犯混。”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后面几天陆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每天晚上醒来,要么看见一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要么看见一把小刀抵住自己的喉咙,偏偏喻泽川就像鬼上身了一样,事后都是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延心情复杂,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需要去寺庙拜拜。
#妈妈,和精神病谈恋爱好辛苦#
这天喻泽川早上有事出门了,陆延直接用手机搜索附近的寺庙,在线预约了两张门票,打算下午和喻泽川去拜拜佛,不拜不行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下去了。
系统就是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冒出来的,冰冷无机质的声音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讥笑嘲讽学得入木三分:
【今天就是任务最后一天了,你该不会还想着过日子吧?】
陆延闻言在屏幕上轻点的指尖一顿,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到月底了,只要过完今天,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
陆延皱了皱眉,收起手机:“我离开之后,他们还会重蹈覆辙吗?”
【天知道。】
系统黑色的身躯在陆延周身上下浮动,电流声有些刺耳,它擅长给人带来痛苦,自然是怎么扎心就怎么说:
【也许你离开之后,喻泽川身边寂寞,又重新喜欢上蒋博云了呢?】
【又或者蒋博云重新得到他的信任,把喻泽川再次送进监狱了呢?】
【603号宿主,你的任务只是活下来,而不是改变别人的命运】
【当然,你也改变不了。】
系统低沉的语调就像魔咒一样,一个接一个往陆延脑子里钻,让人不禁怀疑命运是不是真的会回到起点。
陆延闻言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忽然转身走进厨房,拿了一把锋利尖短的切骨刀出来。他用毛巾小心翼翼裹住刀身,然后塞进袖子里,又穿了件黑色外套,看样子是打算出门。
系统对于陆延平静的态度感到了些许不满。它觉得对方应该愤怒惊恐才对:【你去哪儿?】
陆延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它,那张总是刻意装作乖顺的俊美面容此刻终于褪去伪装,露出一抹堪称恶劣的笑意,令人不安到了极点:
“杀人。”
反正他最后一天就要走了,不如在走之前,杀了蒋博云这个最大的隐患。
经历了那么多事,陆延到底也不是当初没见过血的白纸了,他隔着衣服握紧袖子里的刀,勾唇道:“蒋博云死了,我才能彻底放心。”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喻泽川会被对方重新蛊惑,他只是担心蒋博云会毁了现在安稳的一切。
陆延其实一直在找私家侦探暗中关注蒋博云的动向,太详细的虽然打听不到,但他知道对方卖了车卖了房,现在住在一栋廉价的居民楼里,日子好不凄凉。
陆延驱车来到了那栋居民楼,因为是最后一天留在这个世界的缘故,他压根就没有费心隐藏形迹,只是戴了顶棒球帽,双手插兜穿过了熙攘的人群,一路来到楼上。
蒋博云住的这栋楼实在破旧,连电梯都没有,早就不剩几户人住了,脚步声但凡大一点,墙皮都能震下来。
陆延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脚步声放得格外轻,然而当他一路走到蒋博云所在的楼栋时,却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东西摔砸声,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这栋楼的年纪大概有四十年了,外面是一扇栏杆式的不锈钢防盗门,里面则是一扇红木门。此刻防盗门关着,红木门半开,陆延稍微隐蔽身形,从半开的缝隙里看见了地上趴着的一个人。
蒋博云?
陆延眯了眯眼,一度有些难以把对方和之前风度翩翩的男子联系起来。只见蒋博云身上穿着最廉价的T恤衫,胡子拉碴,不知道多少天没刮了,看上去硬生生老了十岁,右腿打着白色的石膏,像是瘸了。
“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真的没钱了!”
蒋博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个劲地朝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男子磕头:“泽川,你看在我们以前认识的情分上,就帮我这一回,你帮我把钱还了,想怎么样都可以!”
陆延耳朵敏锐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人名,心中一惊。
“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就剩一条腿了,他们如果再把我另外一条腿打断,我的日子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狭小的出租屋里挤着三四名穿黑色西服的保镖,客厅唯一的沙发上坐着两名男子,一个是放高利贷的洪哥,另外一个竟然是喻泽川。
喻泽川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左手懒懒支着头,右手夹着一根烟。他一面对蒋博云的痛苦感到满意,一面又对蒋博云的哭喊感到厌恶,所以眼皮垂下,从头到尾都没有施舍一个眼神。
他抽一口烟,沉默吐出烟雾,仿佛要把肺腑里的恨意也一起吐出去。
洪哥看了喻泽川一眼:“喻总,这小子可欠着我三百万呢,您要是今天高抬贵手,帮他还了这笔窝囊账,我立刻走人,你要是不帮他嘛……”
洪哥狠狠瞪了蒋博云一眼:“那就再废他一条腿,做成意外事故,保险也能赔不少!”
蒋博云闻言立刻慌了,他顾不上刚刚被打废的那条腿,连滚带爬来到喻泽川身边,伸手攥住他的西装裤腿道:“泽川!泽川!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贪污公款,你看在咱们大学一场的份上帮帮我,三百万而已,你漏漏手指头缝就能救我了!”
喻泽川抬眼,一旁的保镖立刻会意上前,一脚将蒋博云踹翻在地。
喻泽川指尖落下一截烟灰,须臾又被风吹散,他换了个姿势坐着,好整以暇看向蒋博云:“我帮你还钱,你拿什么还我呢?”
蒋博云被那一脚踹得七晕八素,但听喻泽川口风似有松动,眼睛当即一亮:“只要你帮我还债,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一个字的怨言都没有!”
喻泽川笑了:“如果我想刺你一刀呢,你也愿意?”
蒋博云闻言身形一僵,慢半拍看向茶几,那里静静放着一把水果刀。他自认为和喻泽川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对方却偏偏把他往死里整,一点余地也不留,这段时间高利贷天天追债,他人都快疯了。
如果不是怕那些高利贷在自己死后去骚扰蒋母,蒋博云早就跳楼解脱了也说不定。
蒋博云把心一横,面目狰狞地吐出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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