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言何欢
男人“哦”了声,把手松开了些,“那这样呢?”
“好很多了。”
宋尔声音还是有些闷。
第94章
他这里心绪难明,宋父宋母那里只会更甚,哪怕一路奔波而来,精神已经极度疲惫了,可两人躺下许久都合不上眼。
宋母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哭的第几回了,想到今日女儿说的话,既心凉又心颤,“老宋,你说……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女儿刚逃家的时候,她生气难过居多,可时间久了,担忧便占了上风,谁承想……谁承想真的找的人了,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姐姐谋害弟弟,弟弟呢,送姐姐去批/斗、下放。
光是想想,都叫人心底发寒。
宋父从回来到现在拳头一直都是攥着的,直到现在也没有松开,他动了动嘴唇,语气有些木,“以后、家里权当没这个女儿。”
“那怎么行?”
宋母下意识的反驳道。
“怎么不行?”
宋父话音重重落下,却又带着颤,“你没听见她说的话了吗,那个孽障故意诱使尔尔喘症发作,她心里对弟弟有手足情谊吗,咱们来了之后,连尔尔的身体都没问几句,就立刻跑过去看她了,可结果呢?”
他在床上用劲儿捶了一下,“没有半分的悔过之心,话里话外都是怨恨,难道是我们做父母的欠了她的吗?”
宋父爱女儿吗?
当然爱,可他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尔尔也是他的孩子,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错,实在没有因由要承受这种无妄之灾。
他是打拼出来的,也去过乡下,知道那里是什么环境,普通人过的尚且艰难,何况是从小就患有喘症还有许多过敏原的宋尔。
“从今天起,都不要再跟那个孽障联系,也不许跟尔尔打听她去了哪个农场。”
宋母听的愕然,“可是……”
“你想想尔尔吧,”宋父没叫她说完,在半道就截断了她。
宋母默然。
她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但面对这种事谁又能真正的保持公正理智呢?
盈盈从小成绩就好,在家里也懂事,做完作业后还会帮着她洗菜、剥豆子,很少有叫人操心的时候,在别的家长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被老师叫到学校挨批评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做出不好的事呢?
“是我……是我不好,当初没有及时发现盈盈的不对,不然这些都能避免的。”
宋母呜咽着说。
宋父盯着上方昏黄的灯泡,等眼睛都晃的疼了,才闭上眼道:“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不能再管她。”
宋母心有不忍,她留着泪道:“那她一个女孩子,无依也无靠,到了边疆那地方……能怎么活?”
“那你怎么不想想尔尔差点儿没命的事儿,”宋父转过身,目光严肃,“不能因为尔尔现在没事,咱们做父母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你这样让孩子心里头怎么想。”
宋母无言,可心里却将这话听进去了,“你让我想想……”
“让我想想。”
宋父没再说话。
这天晚上、夫妻俩直到天快明的时候才将将睡下。
宋尔倒是起的早,只他想到父母大概也累的紧了,就没叫人,快中午了才去敲门。
等收拾好后,四个人一起去吃了饭。
饭桌上话不多,直到快吃完了,宋尔才道:“要去……送送吗?”
他没说的太直白,可在座的几个人却都听懂了。
“不去了,我跟你妈精力不济,一会儿再回招待所休息一会儿,”宋父搁下筷子道。
宋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是看了眼宋尔后想到昨天晚上丈夫说的话,到底没吭声儿。
几个人就这样原路回了招待所,一路无言。
午后三点,火车站。
宋盈被扣着送到了火车站,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裳,她抬起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慢慢的往前走着。
只走着走着,忽的往后看了眼。
到处都是人,可似乎没有她以为的那两个。
宋盈半垂下头,唇角轻轻上抬,然后勾起了个笑,她想、原来这就是他们说的爱她,分量好像……真的不重。
没有人送,那就这样吧。
以后就是真的一个人了。
只是……总还要往上爬的。
宋尔一行回去之后,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宋尔也没去找父母,只因他也不知去了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这世上有时候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他也没法用对错去丈量亲情的尺寸。
可他踟蹰不前的时候,宋父却过来了。
“爸……”
宋尔怔怔道。
“我跟你妈有话想跟你说,”宋父眼角眉梢都透着疲态。
宋尔站起来,眼神却看向了江柏。
接收到他的目光,男人在宋父看不见的地方握了下宋尔的手心。
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宋尔低下头,盯着脚尖儿看了会儿,才走上前跟着宋父去了他们的屋子。
关上门后,宋父领着他在床边坐下,“这段日子,只见了你的信,却没见过你的人,过的怎么样,能跟我和你妈说说吗?”
宋尔低声把自己下乡之后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好的要多些,那些惊险的、几叫人丢掉性命的事儿在这些话里被三言两语带了过去。
可宋父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宋母也不是,听到宋尔的遭遇,俱是心头巨震。
宋母更是被浪头打翻一般,淋了满身满心。
第95章
她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什么,只喉咙跟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宋父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跟你妈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尽快把你接回来。”
“爸妈也别着急,能办的话就办,不能办的话也别勉强,我在乡下也逐渐适应了,你们别太担心,”宋尔自然是想回城的,可有了江柏,也要为他考虑,若是回去,两人肯定得一起,“而且都说祸兮福之所倚,虽然下乡是苦了些,可到底也认识了些朋友,尤其是江柏,他帮我最多,几次三番的救我性命。”
“那你谢过人家没有?”
宋父道。
“谢了的,”宋尔道。
宋父接着问:“怎么谢的?”
宋尔:“……”
大概是……以身相许。
只这句话到底没敢出口,虽然打出生起就没挨过打,可宋尔也知道,他跟江柏的事要是说出来,八成就能体会一下了,是以顿了会儿道:“我把家里寄过来的东西都给他分了一份。”
宋父想了想道:“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我跟你一道。”
宋尔不明所以的“啊”了声。
宋父看着儿子茫然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脑袋,“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的恩情,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是再怎么感谢也不为过的,你虽然谢过了,可我们做父母的只有更加感激的份。”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儿子当真出事了,他们这个家会怎么样。
落在头顶的手很温暖,即便宋尔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父亲的拳拳爱意,他“哦”了声,眼里不觉落了笑。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等天晚了,宋尔才带着他爸去了他的屋子。
江柏这次知道主动过来喊人了,只喊过之后又没了话。
昨天那次照面,宋父就知道对方大约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因此等见到人后,他也没表现的太过热情,只叙过谢后道:“我跟尔尔的母亲都还有工作,假也没请太久,明天下午就得走了,中午要不咱们一起吃个饭?”
虽说江柏现在已经逐渐愿意同人交流了,但面对宋家父母,还是有些不能自如,时不时的就要转头看看宋尔,征询他的意见。
一两次的宋父还觉不出什么,可时时如此,就叫他心中生出了些怪异,江柏这态度,不像是他救了宋尔,倒像是宋尔救了他全家,只在他心里两个人都是男人,思想也没转变过来,就没想太多,“要是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
江柏看宋尔没反对,点了点头。
等宋父走后,宋尔忍不住揪了下他衣裳,“你刚刚……干嘛老看我,我爸又不是傻子,你这样我们的关系怎么瞒得住的啊?”
“我也不知道,”江柏任他揪着衣袖,“可能是怕在你爸面前做错,让他厌烦。”
他从前只向来不在意旁人看法的,只对面的人变成宋尔的亲人时,不自觉的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宋尔听到他的话,心弦微颤,他低下头、松开江柏的衣袖,然后慢慢的握住了他的手,“我之前有教过你爱屋及乌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江柏摇了摇头。
宋尔望着他,声音温和,“这个词原本出自《尚书大传、大战》,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意思是爱一个人,连带的也爱护了与他相关的人或者物,你现在对我也是这样,有记住吗?”
江柏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嗯”了声。
“那……”宋尔仰起脸,纤密的眼睫颤颤,“亲亲我,好不好?”
许是从没说过这样近乎直白的、引诱一般的话,少年眼尾微微泛红,连着脸颊都泛出潮色,是羞涩、却也是朦胧的、却又带刺挠的热噪。
眼前的人是心上人,江柏没法拒绝,也不愿意拒绝,他低下头,俯身沾惹上了上去。
宋尔稍稍张开嘴巴。
就这么一点空隙,也叫江柏寻摸到了,他探进去,一面缠、一面吮,直叫少年无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