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座江南
陆久安倾身过去,伸出双臂拥住韩致,握紧的拳头狠狠捶了一下他的后背:“欢迎回来,我们的大英雄。”
韩致垂眉看着陆久安的后脑勺。
他之前情难自已犹如烈火焚身,每天在痛苦和酸涩中两相徘徊,以至于不得不抽身而去,觉得只要不看到这个人了,内心就不会受其左右饱受煎熬了
但其实,在结束当天战斗的每一个露天席地的夜晚,韩致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浮现出陆久安的身影,他的脸、他的手、他的微笑、他修长笔直的双腿和璞玉一般的胸膛。
山丛密林,远波朝霞,无一是他,无一不是他。
随着战事绞紧,在攻占最棘手的一座山头时,韩致忽然想:“要不把陆久安掳到边关去吧,那样他就可以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或者事来打扰到他们。”
不过这样匪夷所思的念头只升起一瞬间,就被他掐住苗头。
久安他胸有沟壑,心中装着天下黎民。
难道他要为了区区一己私利就折断他的羽翼吗?
况且他是大周的将军,还有边疆国土需要他守卫。
那座山上窝藏的山匪皆是穷凶极恶之人,韩致怒气当头,酣畅淋漓地杀了个痛快。
杀完以后,他心底突然一松,做下决定:
不过是情爱一事,何需举棋不定,就当作攻陷敌营,只消好好谋划……
韩致伸出手,打算以同袍之意回敬他一拳头,但其实陆久安此番举动不过是临时兴起,还不待他有所行动,抱着他的胳膊一触即发,不带半分旖旎。
陆久安看着雪拥十二骑后面人山人海的匪堆:“韩大哥,江州这么多山匪吗?”
“还好,这些人本性不坏,我们攻上去的时候,他们就缴械投降了,其余的人殊死抵抗,做尽了十恶不赦的事,一一被我斩杀。”
虽然说扣押回来的这群山匪是自愿招安的,但是总归来讲之前的身份摆在那儿,那不能当作真正的良民来处理。
最后被陆久安拉去先做苦力劳改,考察期结束之后,方能考虑他们所去所留。
等韩致和他旗下所率的雪拥兵回到县衙,洗尽一身的疲劳和污秽。陆久安迫不及待拿出一件崭新的衣服:“韩大哥,之前皇上御赐的奖赏下来,我让人用那些料子给你做几件衣服。”
陆久安一一展开给他看,这些衣服里面有内衬有外衫,冬暖夏凉的服饰一应俱全。
“看,不仅给你做了,这次来的雪拥十二骑的士兵里也各有一套。”
韩致凝眉:“他们不用。”
陆久安责怪的看他一眼:“别啊韩大哥,就当是应平给他们的谢礼,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收下。你们在边疆环境恶劣,风餐露宿的,一套衣服而已。”
韩致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事,朝门外的杨耕青唤道:”把东西拿进来。”
杨耕青没吭声,脚步声渐渐远去了,过了一会儿,杨耕青捧着一团毛绒绒的白色物什进来。
韩致将它递给陆久安:“给你打了一件狐狸毛,你让下人做成披袄,冬天围在脖子上暖和些。
这狐狸毛成色极好,通体雪白没掺一点杂色,他们这群战士回来的时候一个个分明都是灰头土脸的,这狐狸毛却半点污垢都没沾,想来保存得非常妥善。
杨耕青道:“这只狐狸是我们拔营回来的时候偶然在山脚下看到,将军看到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追了两天给捉住了。为了不损坏皮毛,将军都不曾用弓箭武器,是徒手活捉的。”
陆久安摸着额头苦笑一声,迟迟没有伸手。
他好不容易主动送将军一件礼物,结果不曾想又被回赠一件更为贵重的东西,陆久安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久安,收着吧,我拿着也用不着。”
韩致转过头打量四周悬挂的灯笼,一脸疑惑:“最近府上是有什么喜事吗?”
陆久安不好意思:“我不久就要及冠了,陆起大张旗鼓地给我搞庆祝呢?其实我觉得不用如此。”
韩致一愣,随后认真地看着他,眼底似有漩涡:“及冠意义不一样,隆重正式点好。”
“我知道,不过到时候是在宗庙里举行及冠礼,县衙府里挂着这些,倒显得铺张浪费了。”
韩致本来打算剿完匪就回边疆,眼下听说陆久安马上要及冠了,韩致便在应平多逗留几日,等陆久安及冠以后再离开。
及冠礼还没开始,应平倒迎来另外一件事,就是之前陆久安计划的冬季运动会。
修操场是应平有史以来再简单不过的一件工事了,陆久年选的地址又没多少高大的植物,只需要把草丛灌木除一除,平整一下路面。
再加上这群衙役心心念念着能和雪拥兵较量一番,干起来特别卖力,短短几天时间就把陆久安想要的操场弄出来了。
布置围观席也很容易,衙役因地制宜,把平地四周的一圈小山包稍微拾掇一下,就成了现场居高临下的一处看台。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一点是,百姓只能自己带小板凳,不然的话除了席地而坐,就只能靠双腿站一整天。
操场用石灰撒了一圈白色的警戒线,除了比赛的运动员,其余无关人员不能僭越。
第一届运动会,会场条件环境确实简陋了点,不过百姓第一次体验,还只是看新奇,想来是不会太多计较的。
运动会选了一个气候相对事宜的黄道吉日,应平的老百姓早早从告示上得到消息,无论是旧的一批当地人,还是新的一批刚落户的流民,在当天都三五成群的结伴来到会场。
会场充当工作人员的衙役在维持秩序:“一个个走,不要推攘,不要进白色线条内。”
谢岁钱几个贵老虽说上了年纪,对这些运动赛事已经提不起兴趣,但总归是陆县令起手举办的,也都差人来占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打算捧捧场。
等围观的人都落了座,江护卫四下环顾,惊叹道:“大人,来了好多人啊,比商铺竣工验收那天的人还多,恐怕全应平的人都来了吧。”
陆久安和韩致并坐一排,闻言喜滋滋道:“今年只有应平的人,等到时候经济好起来了,到应平来往的商贩数量增加后,这些趣事经由他们口口相传,往后会越来越热闹。”
江护卫把红色头带绑在额头上,期盼地看了一眼韩致:“将军真的不上场吗?”
韩致撩起眼皮,雪拥十二骑的另一位副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胆儿真大,咱们将军上去?那不是欺负人吗?那还有的玩?”
江护卫垂头丧气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我该知足了,能和真正的雪拥十二骑比试一场,也不失一桩难忘的经历,谢谢统领答应我们的请求。”
副将捏着拳头啪啪地松筋骨:“哈哈,左右无事。将军带我们的时候,其实也时常有比武较量,不过那都是真刀实枪的干。陆县令想的这些比赛,听起来还蛮有趣的,山珍海味吃习惯了,偶尔换换清粥小菜也不错。”
……
陆久安在一旁听到他们的谈话,一阵默然无语,并且深刻怀疑雪拥十二骑刚才那一番话有天然凡尔赛的嫌疑。
衙役和雪拥十二骑之前的比赛不会在正式赛中出现,只是放在最后以友谊赛的形式进行。
两者的实力天差万别,如果比赛碾压式的一边倒,看的人爽是爽了点,但是因为没有悬念,赛后也不会让人意犹未尽地津津乐道。
比赛分别只选择了田径、跳高跳远、拔河、蹴鞠这几项。
田径里面又细化为100米短跑,200米短跑,1600米长跑,接力赛,100米跨栏。
参加运动的衙役各五组,他们将穿着红黄蓝绿紫五种不同颜色的服饰上场,方便让人区分。
沐蔺指着入场口做热身运动的参赛者:“他们要直接上场了吗?”
陆久安神秘地摇晃手指头:“那当然不,赛场前怎么也得来一场表演,你且细看。”
陆久安话音刚落,操场内唯一的高台走上来一个少年,他在台前站定后,对着前方轻微鞠了一躬。
韩致:“这是陆起?他要表演?”
陆久安笑眯眯道:“非也,陆起做主持人,进行场次播报,他身兼数职,到时候比赛的时候,还要进行实况解说。”
韩致已经习惯了陆久安嘴里层出不穷的陌生词汇:“为何要解说?”
陆久安:“有实况解说的话,可以调动气氛,现场更燃。”
台上的陆起只能听到现场热血沸腾的欢呼声,他按照陆久安写的流程,举起手中喇叭状的竹质箫管,朗声道:“应平第一届冬季运动会正式开始,现在请欣赏赛前动员曲。”
现场为之一静,只因陆起的话经由他手中那个奇怪的物件,炸雷一般在现场回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陆久安看韩致凝眉,知道他心里好奇,也不等他问,主动为他解惑:“这是简易话筒,谢怀良根据我的要求制造的。”
韩致由衷地说:“久安府上能人异士不少。”
陆久安抚掌自得:“毕竟要博采众长嘛。话说回来,韩大哥你走以后,我还招了一人,是个道长。他的研究若是有所进展,应平会因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现在就巴巴地指望他了。”
第064章
孟亦台这个琴师终于干回了本职工作, 她抱着她那把寸手不离的琵琶来到高台之上,陆起将话筒摆好正对她的乐器。
“嘘,咱们专心听。”孟亦台这种级别的演奏, 放在现代都能办个音乐会了。
孟亦台今天弹奏的曲子, 和之前又不一样,起头就“铛”的一声大力拨动, 随后气势不减一路紧锣密鼓, 整段下来慷慨激昂恢弘磅礴。
赛前动员曲效果十足, 现场围观群众大声喝彩, 轻易就被挑动得热血沸腾。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有酸儒秀才卖弄文采。
“荡气回肠啊,再献上一曲吧。”
副将第一次听,激动地跟着众人一块儿鼓掌:“这位小娘子弹得真好,听得我都想不知天高地厚找将军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哈。”
这位副将应当是雪拥兵里面唯一一个性子跳脱的人, 口无遮拦的话刚一出口, 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果然, 韩致道:“下次你若在我手下坚持不了五十回合,那就罚去喂马吧。”
副将顿时噤若寒蝉,上次被罚去喂马的凄惨场景还历历在目,哪敢接将军这句话。
他转着眼珠子为自己找退路:“哈哈, 大人, 这首曲子,加一段号角进去应该挺不错的。”
陆久安惊喜,好哇, 这人还挺懂音乐嘛,连交响乐都弄出来了:“副将提的建议甚有道理, 以后不如再找点其他艺术家,二胡、古筝、笛子……给他们组建一个交响乐团。”
他不仅要当孟亦台的伯乐,还要给这些不同领域的艺术家们知己一线牵,想来他们见面以后,能够惺惺相惜,在音乐领域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孟亦台一曲终了,候在入场门口的衙役依次入场,沐蔺问:“这下要开始了?”
陆久安依然摇头:“还未。”说到运动会,怎么能少了开幕式呢?
运动开幕式演变至今,已经从最开始中规中矩的走方阵,到后来花样百出的各类硬核出场。不同院校的开幕式,不同班级代表可谓是上演了十八般武艺,力求变成全校最亮的那颗星。
只能说没有最奇怪,只有更奇怪。
可惜的是,衙役们第一次入场开幕式,就算陆久安强调可以大胆发挥,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码不住那个尺度,最后选择了老把式走方阵。
走就走吧,方阵走得整齐,也正好给百姓看看咱们应平的子弟兵质一般的突变。
果然,衙役这种犹如复制粘贴一般抬头挺胸,连挥动手臂和抬腿的角度都一模一样的入场,很是震慑了观众。
连惜字如金的韩致都不由地眉毛一动,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秩序井然,协调一致,放在我旗下,假以时日,可培养成精锐。”
衙役整齐划一走到操场中央,重重落在地上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踏出了地动山摇的气势。
“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是我们的宗旨,应平的衙役,永远守护这片土地的万家灯火!”
接近一百个成年男人用浑厚有力的声音,汇成一句话吼出来,如穿云裂石,那场面是非常震撼人心的。
百姓怔怔愣住了,下一刻热泪盈眶,做着的蹲着的,皆纷纷直立起来,挥舞着双手,以回应衙役宣誓般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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