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西子
“稍后,我此刻有事情还未处理……”赤云虎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夜渐鸿,出言拒绝。
“爹,我十万火急。”赤梵天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神情染上一丝焦躁之感。
夜渐鸿睫毛一掀,看向追上来的赤梵天,视线落在他脸上,心中静静想着,寒霜龙芝没有了,他也该将丹药还给他了。
他始终觉得无功不受禄,若是受了,日后是要百倍千倍偿还的。
赤梵天便看向夜渐鸿,冷静说:“稍等片刻。”
说着赤云虎设下禁制,将他和赤梵天容纳其中,让就算站在他们旁边几步之外的夜渐鸿不能看清他们的容颜口型,也听不见声音。
剑仙声音响起:“倒也是因祸得福得了元婴青睐,不畏强力的心性可贵,但过刚易折,过慧早夭……”
他声音一顿,又转了调,若是夜渐鸿是个听人摆布的主,他也瞧他不上:“算了,如此也算是你的造化。不过眼前这修士大概是想收你为徒,你可……”
“会答应。”夜渐鸿知道他想问什么,胸腔瞧不见的斑驳结痂伤口,轻轻一碰便血流不止,所以当初剑仙让他拜师,他想也没想拒绝了,但是此刻却容不得他任性拒绝。
“你你你……这样一个修为的师尊能给你何助力?”剑仙气得冒了白烟,“不成,你得先唤我一声师尊。”
“……”夜渐鸿垂下眼,面色苍白,唇瓣却殷红,像是沁着血般,下一瞬,便从唇角溢出刺眼的鲜血,他轻轻用拇指擦过,一言不发。
“爹,你怎会回来得这般早?锁妖塔的事情都已善了?”赤梵天抬眼看向脸色凝重的赤云虎,语气平缓。
“你蓝师叔在主持大局,你有何事?”赤云虎对他的语气并不好。
原本赤梵天出生之后,天赋也好,根骨也好,都是剑修好苗子,他从小对他寄予厚望,所以当赤梵天破天荒选择丹道的时候,赤云虎对他失望不已,就处处瞧不顺眼。
“你是不是想收他为徒?”赤梵天直言开口,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赤云虎拧眉看了他一眼,“我要收谁为徒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爹,他不行。”赤梵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何?”赤云虎问。
赤梵天却不能将从前那些事情说出口,一是没有任何证据,二是若是实话实说夜渐鸿会让他身死,赤云虎必将刨根问底,他也非怕事之人。
只要夜渐鸿身份没有问题,他绝不会惧怕这些将来之危而畏缩前行,剑修就是这样的死脑筋,一条道走到黑,有病似的。
且他若真的全盘托出,只怕他爹还会以为他被人夺舍。
见他迟迟说不出缘由,他便低声猜测道:“你和他有过节?”
“算是吧。”赤梵天垂眼说道。
“你可知你蓝师叔为何去锁妖塔替换我?”赤云虎双手背着,剑眉星目带着几丝坚毅之感,语气有些沉。
赤梵天惊讶抬眼,蓝青缘是赤云虎的同门师弟,因为未卜先知、见微知著,有神算子之称。
“他说和我有仙缘的弟子出现,此子天纵之才,必成大器,且日后……”赤云虎语气稍缓,明显意已决,他眉心微蹙:“他天赋着实不错,年纪轻轻不过筑基修为,剑气已浑然天成,但心性略暴虐,若是不多加引导,恐会误入歧途……”
赤梵天站在原地,自从蓝青缘的名号一出,他便知道他阻止不了夜渐鸿成为赤云虎的弟子,也许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就像夜渐鸿也注定无法在这场比试中获胜。
他没有再说话,赤云虎打开禁制,带着夜渐鸿继续往前走。
夜渐鸿慢慢从他身边走过,身上的香味钻入他鼻尖,像是无孔不入般,赤梵天眼神微暗,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身躯。
赤梵天默默想着,若是当初直接将夜渐鸿杀掉,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想到这,他不由又在心底轻哼一声,杀掉他的话,以天道钟爱他的程度,是不是会让他重生也未可知。
倒时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赤梵天眼见着两人的背影在眼前消失不见,一股无力感像是藤蔓般逐渐包裹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事已至此,不如顺其自然,左右他也拦不住他爹要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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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鸿强忍着身上的痛苦,跪在地上,以额心贴地,声音嘶哑,唤了一声:“师尊。”
赤云虎看着眼前的青年,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也许是惜才,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宿命感,他对眼前这个的青年很满意。
他一挥手,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夜渐鸿扶了起来。
赤云虎看见他脸色发白的模样,取出一个乾坤袋,飞到他手心里,开口说道:“无须多礼,等正式拜师那日该有的礼数件件不能少的,你这段日子好好养伤,便在剑锋住下。至于你的屠灵剑我会对外宣称,在我手中,在金丹之前,你切勿可再显于人前。”
夜渐鸿一怔,抬眼看向眼前的修士,他中年男修的模样,看着面相并非这般善解人意之人,甚至瞧着有冷毅之感,虎目一瞪,便让人胆寒。
却并不觊觎他的宝物,还愿意护着他。
“多谢师尊教诲,弟子铭记于心。”夜渐鸿的声音多了几分真切之感,轻轻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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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外门大比结束,宣布窦名轩为魁首,赤梵天亲手将那株寒霜龙芝交到他手上,这枝龙芝原本就是他烈火峰出的,他笑着说道:“祝贺师弟。”
“谢谢大师兄!”窦名轩沉稳地说道,脸上隐隐有一丝激动。
赤梵天此刻没有客气做戏的心情,便只是温和一笑,就飘然离场了,当然该给众修士的丹药半颗不少。
他因为赤乙铭,没有再住在烈火峰的内门弟子住宿的地方,而是单开了府邸。
刚回到府邸,他便瞧见站在广玉兰树下的青年,他正背对着他,身上换了一件青色的外袍,在内门没有统一的服饰,只需要腰带身份玉牌即可。
广玉兰花香浓郁,树枝繁茂,像是生在树上冰清玉洁的白色芙蕖,他转身看向赤梵天,俊秀清隽的模样,看向他的眸子黑白分明的清润。
赤梵天眉尾轻挑,朝着他走去,在他一米之地停下,这个距离不会让夜渐鸿感觉到不适,他脸色还是很差,短短两个时辰,并不足以让他养伤。
“如今,师弟倒是真的成了我的嫡亲师弟了。”他唇角弯着笑,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不准备和他眼前天资过人的修士交恶。
夜渐鸿轻咳一声,脸上带着一抹苦笑,“侥幸而已,答应师兄的事情并未做到,只能物归原主了。”
“你怎的还和我这般生疏,你既已是我爹的弟子,那便是我的亲师弟。我给你的那些还远不够的,等你正式拜师那日,师兄我必有重礼奉上。”赤梵天清朗的声音说着,说话声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笑意,犹如真心的为他高兴般。
“可是……”夜渐鸿嗓音虚弱,话音还未落下,身形晃动,往旁边倒了下去。
赤梵天脸色稍变,闪身抱住陷入昏迷的修士,他搂着他的肩膀,颇为焦急地唤了一声:“师弟?夜师弟?”
眼前的夜渐鸿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像是受伤过重,虚弱不堪,最终晕倒了。
第110章 毒舌大师兄。
夜渐鸿感觉到五感被无限放大,鼻尖是因为赤梵天的靠近而扑鼻的药香,肩膀被他搂住,耳畔是他低沉的嗓音和轻缓的呼吸声。
他来之前服用了一颗能暂时昏迷,但是五感放大的药物,就是想要试探他。
夜渐鸿在看见赤梵天的时候,用灵力催化了药效,他微凉的手腕被男人温热的手指抓住,片刻之后,放下,身体翻转膝弯被人抱起。
赤梵天轻叹一声,然后将他抱进了厢房内,探脉知道他正昏迷着,却没有放松警惕。
夜渐鸿就算内心认为赤梵天不应该会是那个混蛋,但却忍不住一次次试探,现在是抓住机会,直接送上门来。
他因为男人的靠近,而神经紧绷,若不是手脚此刻都无法动弹,只怕他定会条件反射地推开的,他的剑刃已经砍断了赤梵天的双臂……
他现在却只能忍着生理恶心和身体上的战栗,被他抱住,鼻尖擦过他肩膀的衣料,闻到了一股除去药香以外的奢靡香味,像香灰的味道。
夜渐鸿的身体很快就落到了实处,身后的床垫和僵硬的身体相比,显得有些柔软,但他的心里却半分也放心不下,反而越发紧绷。
赤梵天将人放在榻上,眼神有些晦暗不明,拽住夜渐鸿的手腕,双指覆上,垂下眼睫,心中怒气久久消散不去。
他倒是胆子大,居然这般毫无知觉地晕倒在他面前,到底是小贱人太信任他,还是太怀疑他了。
他恨不得将人直接扔出去,谁让自己计划落空正烦躁,此刻根本没半点好脸色对他。
夜渐鸿感觉得到有一股视线凝在他身上,手腕上的手指触感细腻,手腕被轻轻放下,没了动静。
下一瞬,一只手大力地捏开他的下颌,将一颗微甜的丹药喂到了他嘴里。
赤梵天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脸色明显苍白脆弱的夜渐鸿,几年不见其实他的模样没有多大的变化,剑眉星目,越发如同星月般璀璨又清冷,五官倒是比之前更加精致凌厉了一些。
身形也拔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在他耳尖的少年了,他穿着的青色外袍将他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堪堪露出一点凸出的喉结,颈侧的脖颈白皙若雪。
他在夜渐鸿颈侧点了几下,又给他喂了疗伤养脉的丹药,才起身离开。
全程赤梵天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多余或者冒犯的动作。
夜渐鸿听见衣角在空中摆动的细微声响,随后屋内再无声响,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同时赤梵天喂他吃的丹药,让四肢百骸都在隐隐发热,蕴含的灵力和药力正在修复着他受伤的身体,因为身体内的灵力过于充盈,四处乱窜,他不得不专心运功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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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夜渐鸿感觉自己吸收了大量灵力,才从混沌的状况下恢复神识,同时药效消失,他四肢也能动了。
他微微睁开双眼,便怔愣了一瞬,眼前一张小脸,正看着他。
他往后一仰,下意识躲开,赤乙铭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突然睁开眼,往后躲的时候,一脚踩空,一屁股摔在地上,屁股差点摔成了四瓣。
夜渐鸿这才瞧清楚来人是一个半大的孩童,看着年纪很小,他脑海里浮现一个名字,赤梵天的儿子,赤乙铭。
因着他怀疑赤梵天,所以对他进行了了解。
赤乙铭疼得直接红了眼眶,但是他没哭,从双手双脚撑地爬起来,小手拍了拍衣摆的灰尘,虽然他的穿得衣服是法器根本不会染上灰尘。
“唔,你醒啦。”赤乙铭不认生,笑眯眯说道。
夜渐鸿蹙了蹙眉,点了一下头。
然后小孩儿便扔下一句话,一溜烟跑走了:“我去告诉爹爹,你醒啦,你等等我哦。”
“哎呦。”然后出门的时候因为太着急绊到了门槛,差点摔一跤,扶住门框稳住身形,扭头朝夜渐鸿故作坚强的笑道:“我没事哦,我没摔到,嘻嘻。”
一出门,赤乙铭便脸色大变,眼泪刷一下落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屁股摔得好痛,呜呜……”
虽在屋内,但是耳力过人的夜渐鸿,将他的小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眼神闪动,才知道这个大师兄的儿子是个这样式的,倒是不让人讨厌。
半炷香的时候都没有,走廊上又传来动静,小孩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撒娇似的:“爹爹,屁股好痛,你帮我揉揉……”
“活该,谁让你到处乱跑的?”赤梵天虽然说得无情,但是语调还是温和的,手上抱着赤乙铭,手掌按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
“爹爹,疼!你别捏嘛,揉一下就不疼了。”赤乙铭抱着他的脖子小声控诉道,脸上还挂着眼泪。
赤梵天又重重在他屁股蛋子上捏了一下。
“嗷呜!”赤乙铭双腿一蹬,眼泪又飚了出来。
恰好这时,赤梵天抱着赤乙铭进了厢房,他顿时用手将自己的眼泪擦了擦,藏在赤梵天脖子后面,悄咪咪拿眼睛看坐在床上的夜渐鸿。
赤梵天看向夜渐鸿的眸光温和平静,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小孩儿顽劣,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夜渐鸿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羞愧的笑容,从榻上坐起来,穿好靴子,歉意地说道:“我还未答谢师兄的救命之恩,怎能厚颜无耻责怪小孩儿,况且他也并未打搅到我。”
赤梵天唇角的笑意略深,夜渐鸿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孩儿,曾经在他肚子待了十个月,是一出生就要置之死地的亲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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