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五不时
轻车熟路走到叶长生家门时,他想见的人正在院门劈柴。见是他来,叶长生也没有废话,请了他进来商量。
“叶大哥,不知道你这里可有瓦罐和粗布之类的东西,我想买些来用。”
叶长生笑了笑,而后才开口道:“你说的我这里都用,去屋里看吧。”
裴应川跟着他走进了一个小屋子,这屋里堆着许多东西,像是一个小杂货铺一般,他一时有些看花眼。
叶长生给他找出一大一小两个瓦罐,问道:“你要粗布作何?”
“我想做身短打好换洗。”裴应川顺势接过那个大瓦罐。
“木哥儿可会做衣服?”
叶长生这话令裴应川有些疑惑,不过只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应当不会。”
“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些旧布衣,都是村民们拿来换东西的,有些成色还新,你来挑一套合适的吧。”
“叶大哥,不知这一套需要多少钱。”若是多了裴应川便准备再凑合几日。
“都是村民们做的土布衣裳,七八十文,也有贵些的。”叶长生说着给他挑了一套黑色的出来。
裴应川接过比划了一下,偏小了些,布料也很粗糙,不过没有异味和脏污,看起来倒不像旧衣。
“你是新客,我便让一些利,九十文。”
“好。”
“不过叶大哥这里可有小刀具,我想买来做些小玩意儿。”
“刀?那倒没有……这个也能用来割东西,你看看。”
裴应川接过来一看,是一个造型有些奇怪的小刀,形状古朴,刀口也算锋利,就是略小了些,“好,就这个吧。”
告别叶长生,裴应川便向着草屋走去,只是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山坡下的旱地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木哥儿,他拔那些茅草做什么,难道是屋顶塌了。
裴应川不由得加快脚步赶了过去。正单脚站在田埂上的孟冬见到他来便停了动作,等他开口。
“可是草屋屋顶又塌了些。”木哥儿本就脚踝有伤,哪里还能做这样危险的动作。裴应川接过他怀中的茅草,把人带着坐到了田埂上。
孟冬一时不知道要怎么用动作回复,只能默默地任由裴应川把他扶到一旁坐着。
这茅草既然拔都拔了,裴应川也没着急回去,索性顺着之前拔的痕迹掏出小刀割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人身边就堆起了草堆。
这些刚割下的茅草不能直接铺到屋顶上,还需要晾晒几天。
等到茅草刚好够裴应川全部抱起之后他便带着木哥儿回到了草屋,两人一到,木哥儿便给他指了指屋顶上的缝隙。
裴应川草草丈量了一番,这漏洞太大,仅用茅草不行,还需要别的东西来做支撑,他环视一周,心想着还是先拿树枝顶上。
不过这两天还需等茅草晾晒干燥,他晚些时候还要再砍些回来,到时候去村里借了梯子上去修补就是。
如此他便示意木哥儿先不用担心,“茅草晾干还需要几日时间,这些日子我便再割些。这是今日去叶大哥那里买的瓦罐。”
裴应川说着同木哥儿一起坐了下来。
“我昨日去了一处砖窑厂夯土,那管事的人见我是流民便想克扣工钱,所以这几日我便不去了,再想些别的法子赚钱。”
“你注意脚踝上的伤,不可再往山坡去了,那边路陡,容易摔着。晚些时日我再去山里一趟,挖些草药送到溪哥儿那里去。”
裴应川话说完又觉得这样未免对木哥儿有些苛刻,木哥儿日日一个人待在这草屋里难免也会有些无聊,想找些活做也是正常的。
“若是……若是你想去村里或找些活做的话记得注意伤势,一定要小心些。”
听他这么说,孟冬悄悄地舒了一口气,自刚才开始汉子就皱着眉头,他知道汉子是不想他因为做活影响到伤势。
裴应川经此一遭才开始思索这里的小哥儿平日都做些什么,然而这些日子他都忙于奔波并没有注意过。
要是日后再遇见婶子和小双他们,便请他们空闲时来找木哥儿说说话吧。他如此打算着。
孟冬就坐在一旁,难得地看着对面的人一边玩弄手中的刀具一边发呆,不过汉子一直未出声,他便又收回了目光摆弄起之前裴容送来的花来。
第18章 泥灶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裴应川没作声随手拿了根较粗的木棍开始削了起来,计划给木哥儿做个小玩意儿,顺便练练手。
孟冬此刻也无事,看着汉子拿着木棍左削削右砍砍也来了兴趣,坐在一边用小扫把把树皮和木屑都扫到了火坑里去。
一个做一个看,两刻钟后,一个稍显粗糙的小勺子就做好了。因为这木材稍轻,这柄小勺子边缘有些开裂,不过好在不影响使用。
“试试握着看。”裴应川擦了擦递给了他。
孟冬不可置信地接了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亲手为他做的东西。
见木哥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柄小勺子,裴应川便知道他十分欣喜,接过来后更是翻来覆去换了好几种姿势握着。
“给我吧,这握柄还有些粗,我再修一下弧度。”
他的话音一落,小勺子就立刻被送回了他的手中。
木哥儿这动作如此之爽快倒是让裴应川讶异了一下,明明刚刚他还一直拿在手里把玩。
他将木柄末端削去些许而后放在手心里观察了一番。这几日他与木哥儿都是用筷子吃饭,不过木哥儿需要喝药,有个勺子总归是方便些。
“好了。你拿着,我去准备午饭。”
午饭难得地换成了杂粮米饭,菜是腊肉炒野菜,裴应川装了些饭菜就去草屋外转悠了。
如今有两个瓦罐,他还想再搭一个黄泥灶,这些天一直在草屋里做饭烧水,整个屋子都烟熏火燎得不像样子,搭在外面再去砍些竹子做个小凉亭,这样也省得日日被烟呛。
沿着草屋门前的空地走过一圈后,他估算这片空地约有二十来个平方,不知能不能用篱笆圈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裴应川便觉得这草屋状况堪忧,需要修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先不说这草屋没有门窗,房顶漏光,就说这去往草屋的土路都被踩烂了,只怕一场雨过后这路就成了一摊烂泥。
默默计划着这些需要修缮的地方,裴应川迅速吃完午饭准备去找村长商量一番,毕竟这草屋是村里的,不是他的。
饭后同木哥儿告别,裴应川拿着小刀急匆匆地出了门。
走到村路口一看,村上家院门紧闭,他呼喊几声也无人应答,只能先离开,既然如此裴应川便去割了些茅草,捡了些粗壮的树枝,又搬了些碎石头洒在了回草屋的路上,大半个下午过去之后,修整草屋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现下就只剩下泥灶了。
好在泥巴到处都是,他跑到山坡下挖了一堆黄土带到了草屋门口。
孟冬坐在门前汉子刚推来的大石头上一边看着他忙活一边编着草绳。
“哗啦!”两罐水泼下去之后,黄土立刻变成了稀泥,裴应川撸高袖子开始双手和泥。
他仅仅和了两下就觉得有些不对,这泥太软,根本不成形状。
然而,仅仅一瞬过后,一捆稻草忽然被丢到了他的面前。
“木哥儿?”他抬眼望去,心生疑惑,却见木哥儿给他指了指地上的黄泥。
裴应川瞬间领会,他将稻草扯散了些揉进了黄泥里,又加了些草木灰,这样一来黄泥便有了韧性,不会轻易散开。
黄泥有了,下一步就是搭框架。他和木哥儿只有两个人,泥灶不需要太大,能放下瓦罐和一口小锅就行。
他折了些青绿的树枝,将它们一一折弯,而后插入地里,用木哥儿编成的细草绳一一固定,搭出一个框架来,然后就是糊泥巴了,这活比之前要轻松。
孟冬身旁的草绳越来越多,那泥灶也越来越完整,到最后,汉子已经将烟道都做出来了。他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汉子身边看着那新建成的泥灶。
这样真好,比他之前搭的那些都要结实,汉子的手艺活很好。他在心里赞叹道。
“好了,等到泥灶干了后我就把火移到外边来。”说罢裴应川看了眼天色,取来一根长树枝斜撑在泥灶上方,又搭了些稻草上去好避风雨。
看了眼地上的茅草,裴应川决定明天去找村长后再来修屋顶。
此刻天色也不早了,两个人用新买来的瓦罐做了今日的晚饭。
草屋对面的林子里,一个老妇人看着草屋门前的两人不停地忙活,扭着身子站在树后看了半晌。
直到门前两人都进了屋子她才注意到地上的茅草。
老妇人眉毛一竖,嘴巴一咧,当即骂骂咧咧起来,她拿起地上的篮子,一步一步挪进了林子里的一间破屋里。
见她回来,一个身材中等,贼眉鼠眼的男人跑了出来,立刻把老妇人的篮子给抢了过来。
“娘,有肉没?怎么都是些野果子和烂菜叶?”说罢他把篮子往地上一扔,不乐意了。
“春儿,过几天,过几天娘就让你吃肉。”老妇人说着捡起了地上的野果子和野菜,连忙追了上去,“你听娘说,那草屋里的人把娘挖的旱地田埂上的茅草都给割了,春儿,你去替娘要回去。”
孔春良本来就因为没肉吃不高兴,哪听得他娘说那些烂茅草的事情,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高大汉子,他拿起了地上的水壶。
原还想着把这东西拿出去卖了,可是村里人都不收他的东西,真是让他好一番气,若不是他爹娘,他又怎么会被村里人排挤,搬到了这树林子里。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说罢,孔春良身子一歪,倒到床上睡觉去了。
“春儿,那茅草正好拿回来给娘糊屋顶,娘睡觉那屋子前些日子漏了雨,你帮娘要回来娘给你做……”见儿子捂住了耳朵不听她说话,老妇人也就是孔大娘停了嘴,放下篮子对着那边草屋的方向又开始骂骂咧咧。
孔春良最烦他娘这样,捂住耳朵嚷着要吃饭,果然那骂声立刻停歇了。
“诶,娘给你做饭去。”孔大娘捡了些野菜,颤颤巍巍地去了旁边的小屋子里。
……
次日一早,裴应川和孟冬依旧是早早醒来,今天是阴天,稍有些冷,他俩都算得上是衣着单薄,因此早早就被冻醒了。
裴应川出门洗漱时看了眼天空,感觉不妙,云层很厚,天色阴暗,今天晚上应当又有风雨。修屋顶的事须得快些了。
草草吃了点米粥,他便加快脚步往山坡下走去。
孟冬倚在门口看他走远后便坐在门口编草绳,时不时看看他的花。
之前裴容送来的花在木盆里活得好好的,但是汉子从山里挖回来的那些花草却蔫去了大半,不过幸好,他最喜欢的那株开蓝色小花的还精神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枯死。
担忧地看了眼天色,孟冬放下草绳,把昨日汉子晒着的茅草向着草屋堆了起来。
就在他专心地收拾茅草时,却见余光中一直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片刻后就消失了。
他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在意。
裴应川今日下来得早,原本以为村长在家,谁料迎接他的还是饶婶子,见到他来饶婶子依旧很高兴。不断地说着让他进来吃饭的话,他拒绝不下,又喝了点稀粥。
两人交谈的时候,裴应川却发现了一个不熟悉的人,他知晓叶村长和饶婶子有一个女儿名唤叶莹,然而这屋里却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五六岁的白嫩娃娃。
“这是婶子的小儿子,身体不好一直在镇上我兄弟那里住着,时不时回来一趟。”简单地介绍完毕后,饶碧玉开始问起他来。
“木哥儿怎么样了,小双和裴容谋划着带他到村里来玩呢。”
“他很好,就是闲不下来。”裴应川笑着回道。
“裴小子,我看你瘦了许多。”饶碧玉开玩笑道。
“前几日做活劳累了些。”裴应川解释道,“婶子,我来是想问那草屋周围能不能围上一圈篱笆,再休整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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