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商岭
段承栩也不管这些,又道:“我让人给你做了几身衣裳,还有几双鞋,等一会儿你去试一试,合适的话,明天就穿出去。”像哄小孩过新年一样,段承栩也哄着他,“我都给你买衣裳了,你也要记得给我做衣裳啊,我可等着呢。”
衣裳?
颜清回愣了愣,过了这么久,他都快要忘了,只道了声好便又不说话了。
段承栩看他这样没精神,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自从上次将他锁在床上那阵日子之后,颜清回就显得很怕他,一见他就身体绷得很紧,像是在脑袋里时时刻刻拉根绳子一样,在床上的时候更是,他一拉他手腕向上顶,他就会尖叫出声然后再不停的求饶……
段承栩不是不喜欢他,只是自己总控制不住想要让颜清回更温顺他一些,更依附于他,所以每当颜清回表现出反抗时,他都控制不住自己,只会想着能用什么让他后悔听话的方式让他记住他应该怎么做。
他一辈子放纵惯了,又从小便是骄傲的样子,他也没想到会把人弄成这个样子。每每深夜,身边的人总会做着噩梦,浑身冒冷汗的惊醒,他在旁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他连睡觉都松不下的眉头,日渐消瘦的身子,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太逼他了。
段承栩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让他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有他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想起路上那段时光,那是他俩相处的最和谐的时候,果然还是要再温和些。
段承栩拽了拽他的袖子,轻笑道:“你不会是忘了吧?”
于辰昏默默地翻白眼,忘了?忘了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的。只是大哥啊,你天天把我锁在床上做,我哪还有功夫去给你缝衣裳啊!?
只是颜清回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沉默的低头看着池塘里的鱼,小声道:“过几天……求你,你再给我些时间。”
这怎么就求上了?段承栩赶紧道:“不着急不着急,我就是随便说说,哪用得着你说求?”他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在他心里如今竟是这般不讲道理,凶悍蛮横的样子吗?
看着怀中人日益寡淡沉闷,清瘦许多,段承栩倒是要谢谢明晚的花缘会了,到时候气氛一上来,说不定颜清回会开心些。
“走,带你去试衣服。”段承栩道。
他给颜清回准备了十几件衣服,大多是清淡的颜色,换衣服时也没有再闹他,尽管他知道他现在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
段承栩问他喜欢哪一件,他也不挑,随便拿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件就到屏风后面去换了。
他拿的是一件月牙白的衣服,与两人初见时穿的那身很像,只是衣服下摆多了几道云纹,衣服料子也比当初他那件要好很多。
颜清回随便理了理衣服就走了出来,呆呆的站在他面前,看见段承栩在仔细打量着他,他便有些局促不安。
此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下人了,就他们俩,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微妙又诡异。
段承栩看了他一会儿,走上前,解开他的腰带……
颜清回看到他的动作,也只是稍稍侧了下身子,随后又视若无睹的转了回来,甚至还抬高了些手臂,方便段承栩解他的衣裳。
自己这样够配合了吧……
如今,他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没有人在意他,那他自己也就放弃了,也不要什么尊严脸面了。
他现在,麻木得很。
段承栩看他无神的双眼,心疼的很,安慰的亲亲他的脸,道:“你这腰带系得不对,我给你重新系上,不然怕你勒得慌。”
听他这句话,颜清回的眼睛里才重填了份神采,抬眼看了看他。
这一眼,段承栩笑得温柔,只是再也打动不了他了。
很快便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颜清回被强制性的安排了午睡,身为门主的段承栩也懒得这个时候非得去议事厅处理事务,便也跟着他赖在床上,就算睡不着也要眯一会儿。
颜清回最近的睡眠都不太好,经常皱着眉头做梦,有时还冒冷汗,即使中午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也会被梦困扰着。
“噌”的一下,他梦到自己走在路上,而前面突然变成了万丈悬崖,他来不及反应停下脚步,只能往下坠落……
“怎么,做梦了?”段承栩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自然也看见了他被惊醒的那一下,连忙轻抚着他的后背,想让他觉得安心一些。
颜清回点点头。
段承栩尽量把声音放缓,“那梦里有我吗?”
他又摇了摇头,道:“不,不记得了……”
怎么会没有呢,自从他被撤了手铐以后,几乎是日日梦到段承栩,这个残忍凶狠的人,把他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强上他,殴打他,他总是梦到自己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直到噩梦醒来才发现,浸透他衣衫的不是鲜血,而是冷汗。
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所以今生才会让他用这种方式来偿还。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走,换衣服,一会吃点东西垫垫胃,等晚上再带你去吃好吃的。”段承栩掀开被子,将衣服拿给他。
衣服就是昨天试过的那身,他觉得很适合颜清回,看他也不排斥,今天就又给他选了这身。
本来颜清回生的就白,再穿着一身月牙白就显得寡淡了许多,但又显得很干净,段承栩很是满意自己的眼光。
可颜清回压根就无所谓自己穿什么样的衣服,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只是一味的顺从他。穿好后,照例要系腰带,这次又被段承栩抢过腰带,熟练的给他系上。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段承栩系好腰带后又帮他整理头发。
可能他没想到段承栩会突然问他这个,所以愣了愣,第一次见面吗?感觉很遥远的事情了,可稍微想了想,又感觉一切历历在目。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他的生活简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段承栩现在让他回忆第一次见面,他倒不想有那第一次见面,宁可饿着,也不会去厨房做饭,那样的话,也就不会为了那一锭银子卖给他一碗饭,与他纠缠至今。
看他又不搭话,段承栩也不急不恼,道:“我记得那天,你就是穿着一身这个颜色的衣服,就算是在厨房那种油烟的地方,你也是干干净净的。”
“嗯……”颜清回随口答应了一声,即使是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赞美,他也并不觉得有多开心。
“走吧。”段承栩给他整理好一切,拉着他去吃饭。
两人用的都不多,因为段承栩早已吩咐下属在天远街的远香楼里订好了包厢,从这出发,会经过花缘会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天远街,而天远街上最有名的酒楼便是远香楼,每逢节日庙会,就会爆满,不是富贵人家根本订不到位置。而这个城镇又属于淮岭门的地界,远香楼的老板巴结都来不及,早就给段承栩留好了视野最宽阔的位置。
夜色刚刚降临,街上的行人便多了起来,街道旁是数不清的小商贩在卖着一些做工精致的花灯折扇,河湖旁的柳树上,悬灯结彩,火树银花。
街上时不时就出现贵人追逐享乐的七香白马车,无数鲜花,金线缠的铃铛被挂在车前装饰,引得路人驻足相看,有胆子大的小孩还会伸手去够上面的金丝。
整个城镇在今天都陷入花缘会的喜悦之中,灯火通明,虽皓月当空却如白昼一般,万人空巷,比肩叠踵。
颜清回走在街上,第一次看到如此喧哗繁盛的大街,代表兴盛繁荣的景象。他的脚步不由得放慢,想看清这街上的每一处,甚至是每一个细节。段承栩耐心的陪着他漫步,仔细观察他眼睛盯过的地方,若是他看的时间长了,便带他走近些,看看有没有他喜欢的小玩意,再买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