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町右
因为没有外人,盛枝郁倚在桌子上,长腿抵着桌角:“把伤口露出来看看。”
“我刚包扎好的,你只是看看就要我揭开?”祁返坐在他的对面,一副虚弱的样子,“建议谁要打开谁负责重新包扎。”
盛枝郁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耳朵不好使。
他明明说了待会医生要来,到时候会有专业的人替他重新包扎,他在这里犟什么?
盛枝郁重新抬起眼看向门外,半晌没听到动静,才问:“你的金丝雀很乐意帮你包扎,他人呢?”
“他想家了。”
“……祁返,你真伤到脑子了?”
见盛枝郁彻底没了当白月光时的那副岁月静好,祁返没忍住笑了出声,但又牵动了侧腹的伤口,他忍了忍。
抬头的时候,才发现盛枝郁完全没在看他,而是低头拿着手机在发消息。
祁返挑了下眉,嘴唇抿过正想要找一杯水,跟前的人却又动了。
盛枝郁走到他跟前,俯身掀起了他的外套,然后揭开了上面的纱布。
揭了一半,他先看到的是一道抓痕,从小腹蔓延到后腰。
盛枝郁自己身上的痕迹其实已经散得快看不见了,但这一道还是鲜明赤红。
他动作一顿。
……自己抓的时候力道这么大么?
祁返现在的姿势躺靠着,近距离地和他对着视线:“怎么,要给你的作品署名吗?”
盛枝郁先前的尴尬因为这句话无影无踪,他哂了一声:“这点伤你用纱布裹着?”
祁返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比较金贵。”
盛枝郁懒得再搭理他,顺着再往下揭了一半,终于看到了血。
祁返好整以暇地端详着他的表情,盛枝郁应该是不喜欢血,脸色很快凝重了下来。
所以他才不想让别人看伤口。
……不过,盛枝郁既然是讨厌,那为什么又主动给陈依晚上药?
“顾望舟弄的?”盛枝郁问。
祁返又笑了,伤口上随意包扎的纱布晃动了一下。
盛枝郁蹙着眉,怕牵动伤处,松开了手。
祁返问:“我是他好兄弟,他有什么理由请我吃刀子?”
盛枝郁凝了他一会儿,随后表情复杂:“我没想到你还挺单纯。”
话里的嘲讽意味很浓,祁返听出来了,却欣然当做没明白:“谢谢夸奖。”
盛枝郁冷哼一声,并没有相信祁返说的话。
盛枝郁起身,正打算退开距离回到桌子边缘,祁返忽然捉住了他的无名指和尾指。
只是轻轻牵住,没有用力,不知道是因为伤口限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盛枝郁只能就这么停住,冷冷地扫他一眼:“干什么?”
祁返没有回应,而是看着他的手。
盛枝郁的手腕白皙偏细,下来的五指又长又直,被他轻轻这么一捉,很快染开了粉。
片刻后,祁返轻声笑:“你还挺适合黑珍珠的。”
第009章
指尖相触的时候,两个人的体温相互交换。
只可惜祁返的手太冷,覆在盛枝郁的指尖上,像落了一层冻人的霜。
……和那天晚上的温暖不一样。
盛枝郁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莫名其妙地回忆着什么,挣开了他的手,转而掐住了祁返的下颌。
这人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指尖触压的地方只有骨头,连捏着的愉快都难以提供。
盛枝郁视线微垂,却一下撞进了祁返漆黑的瞳里。
因为光影被自己遮去,祁返此刻的瞳上覆着一层浅浅的影,视线坠了了下去时,有种触不及底的幽然。
盛枝郁后知后觉自己是又无形地落了下风,手上的力道加重,俯身靠近了这张让他相当不高兴的脸。
祁返微仰脸,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盛枝郁自下而上地观赏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渗出一丝笑:“你的系统离家出走了?”
祁返的视线不由落到他的唇角,又很快回升:“……找他有事?”
盛枝郁冷笑,捉住了他的手腕,粗暴地将他扣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先前的顾忌都成了假象,祁返感受到伤口撕扯的痛后眯了下眼睛。
“嗯,和他说一声,他宿主脑子烧了,劝他重新找户好人家。”
祁返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渗出了一丝笑:“一般人会在这个时候放狠话么?”
盛枝郁自上而下地看着祁返的脸,漂亮的眼睛弯起一点弧度,嗓音却是寂冷:“祁返,是这一招在你的渣男行为图鉴里特别好用,所以也想对同行试试?”
他实在捉摸不透祁返的想法,这人干什么都有种随心所欲的感觉。
偏偏这人这样玩票的态度,还和他的业绩不相上下。
祁返轻侧了下脸,像是思索,又回望着他:“这样啊……那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盛枝郁松开手撤回距离,从口袋里摸出在震个不停的手机,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不怎么样。”
祁返视线随着他退离,直到眼前的光线不再被遮蔽,他才舒展了一下自己刚刚被握着的手腕。
明明没怎么觉得疼,但上面的手印倒是不浅。
他像是找到了乐趣,扬起手腕正准备控诉,却见正在接听电话的盛枝郁眉头微蹙。
“……是有什么事么?”盛枝郁视线微侧,落到书房的古钟上。
“好,我知道了。”
电话看着并不愉快,盛枝郁挂断之后,转向祁返:“你换个积分道具,让你的系统把你传送回去。”
祁返歪着头:“我这个副本没做完,目前没有积分。”
盛枝郁眉心一跳:“以前的积分呢?”
“玩着花完了,那玩意儿出了副本就是数字,总不能存着?”
盛·每个副本都存着·枝·从不乱用积分·郁:“……”
既然没有积分……盛枝郁视线巡了一圈,落到祁返隔壁的梨花木茶几上。
祁返随着他的视线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樽漂亮的瓷瓶,上面才换了新的花束,娇艳欲滴。
他的语调捎了些无奈:“……又是花瓶?”
话音刚落,盛枝郁已经伸手掐住了瓷瓶的瓶口。
砰。
名贵的瓷器碎响清脆,百合落了满地。
盛枝郁一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祁返:“看来你对花瓶没什么阴影。”
祁返姿态从容,倚在沙发里含笑看着他:“可能是因为我蛮喜欢那个play。”
盛枝郁觉得简直无法和这人交流。
他垂首捡起了一块碎片,指尖略微用力,鲜红的血便淌了下来。
掌心沁到指缝,很快沾湿了大半只手。
祁返抬眼:“盛枝郁。”
不知是不是盛枝郁的错觉,总觉得他的声音好像比刚刚要冷些。
“那样的play一般不伤己。”
“是么。”盛枝郁终于捉到了他语调里的那丝变化,莫名有种像找回了场子……那点起因莫名的胜负欲得到满足。
那块染红的瓷瓶被他扔回地上,盛枝郁回头露出一个略带嘲弄的笑容:“我一向玩挺大的,所以跟你的那个晚上真的不算什么。”
祁返的眸色落上一层凉意,正欲开口,敲门声刹在门口。
“小郁。”顾望舟的声音隔着门,喜怒难辨,“你受伤了?”
盛枝郁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压低声音道:“现在,躲起来。”
……在刚刚那通电话里,盛枝郁的私人医生委婉地表示自己无法到来。
原因是不在本市,详尽地询问了他是什么创口,何时受的伤。
很明显是受了别人的命令,要问个水落石出,只可惜套话的技巧不太熟练。
顾望舟只敲了两下门,随后便听到了门里的动静。
如他所料,有一丝慌张和意外。
一颗脑袋从门缝里冒了出来,然后是眼神闪躲的盛枝郁:“……不是让你在会场等我吗?怎么过来了。”
顾望舟手边燃了根烟,在盛枝郁说话的时候侧过脸吐出大半,轻缈的雾使他的神色有些冷晦。
“担心你。”顾望舟俯身,鼻息有香烟的余雾,“才病好,怎么又受伤了?”
盛枝郁仍是留着一颗脑袋在门边,小声说:“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处理好了去找你。”
“盛枝郁。”顾望舟俯身望住了他的眼睛,语气比先前重了三分,“让我看看你的伤。”
呵,不愧是狗血虐文里的男主。
两句不和就要用命令的语调了。
盛枝郁薄唇轻抿,打开了门,将一直虚握着的手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