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汤包不是糖包
咔嚓咔嚓咬得很响,仿佛在嚼坚硬的骨头,让人头皮发麻。
“迟早有一天我要把那破精神病院拆了。”
庄恕这个监制被换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知声很高兴。
相信不久以后就会传出庄恕对赌失败资产断崖式下滑的消息。
真是可喜可贺。
开工的时候宋知声甚至请全组人喝了奶茶以示庆祝。
当然,没有少商紫那一杯,不过点的是她最讨厌的超浓苦瓜味。
商紫喝下一口就发现了异常,面容扭曲的望向宋知声。
宋知声挑衅地回望过去。
商紫低头骂了一句国粹,接着较劲一般喝完了那杯奶茶,喝到演戏时候痛苦的表情格外逼真。
这部电影是男性向,她虽然是女主角但戏份不多,拍了一个多月就拍完了。
她杀青的时候整个团队给她送杀青蛋糕庆祝。
宋知声混在人群里异常沉默,商紫抱着导演送她的太阳花喜笑颜开,余光看见某处忽然眼眶一热。
她喜欢太阳花,在阳光下热烈绽放。
有了名气后每一次杀青她都会收到一大捧太阳花,这次的太阳花有点不一样。
在不易察觉到的边缘多了一束百合。
商紫借着花束遮挡靠近宋知声,轻轻说:“保重,还有抱歉。”
这是从医院出来之后她私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宋知声知道也是最后一句。
第82章
薄荷糖的刺激气味暂时冻住了秦深过热的脑神经。
他的鼻子隐约闻到一股焦味,就像用打火机点燃一根羽毛似的焦味,不断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刺啦刺啦,他又看见蓝色的电流在交缠,如同蓝色小蛇兴奋狂舞,等待时机用最痛苦的方式钻开他的头骨。
这并没有引发他的恐惧,反而激起了他的血性,手臂脖子青筋凸起,眼球充血,仿佛在回忆痛苦。
可嘴角却扬起了兴奋又癫狂的笑容。
手机里又传来铃声。
秦深深呼一口气,用手盖住暂时不受控制的面部肌肉。
“谁?”
“我莫非山啊,老秦,你那个便宜弟弟现在胆子真大,不仅撬你的人,还要撬你的钱。”
秦深放下手,突如其来的轻微失控已经过去,鼻尖是清新的薄荷香气。
他语调懒懒:“是宾山的工程?”
莫非山仿佛被黑的是他的钱一样心痛不已:“对啊,秦昭那小王八蛋监守自盗,偷工减料,我算了下,至少眯了你一千万!”
秦深回想了一下,这些年他好像确实对他们太宽容了。
既没有把他们赶出家门,也没有好好教他们规矩。
咬人的狗是得好好管教,再说了。
秦深从车窗深深望向宋知声那一层,想哄人,起码得先准备好礼物吧。
金黄色的夕阳在秦家老宅铺陈开来,宛如一卷老旧泛黄的画纸,诺大的的宅院中人却很少,显得有些空虚。
这座老宅坐落在山腰,有很久的历史,门口的老树盘根错节,起码有100年的树龄,据说这座宅院建成的时候那树只比人高一点。
秦家祖祖辈辈都是商人,财富积累,从小贩到富商,就是没当过农民。
战乱的时候秦家没落,从几十口的大家族锐减到一房,也就是秦深爷爷这房。
秦老爷子很是怀念以前四世同堂,一个院子挤满了家人的时候,热热闹闹的。
不像现在冷冷清清。
儿子和儿媳妇没事干成天出去旅游,两个孙子,一个恨不得住在公司,一个也总往外面的花花世界跑。
秦老爷子惬意地躺在院子外面的躺椅上,收音机里放着以前的戏曲,手跟着鼓点摇啊摇。
现在和以前那个热闹的家族比是比不了喽,不过和更近一点。
比如和秦深他妈在的时候比还行。
起码家里不会分家,秦勇先在公司的时候还算勤勉。
明天他就要去做化疗了,家里也没个人陪陪他。
这人不服老不行啊,要放在十年前秦老爷子才不会有,想家里人回来陪陪他这种腻歪的想法。
说曹操曹操到。
秦昭一脸的汗,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喊:“爷爷!爷爷!”
秦老爷子听到声音,伸出干枯布满皱纹的手按停收音机。
“我在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老爷子的声音有点小,秦昭还在房里乱窜,像一个被猛兽追赶的小孩儿一样急切的寻找大人庇护。
秦老爷子的拐棍就在旁边,但他不想起身。
连刚升起的,希望家里有人的想法,都被秦昭这几声称得上是撕心裂肺的嗓子冲淡了不少。
“在家里大喊大叫干什么,从小教你的礼仪吃进狗肚子里了?”
秦昭这回听到了秦老爷子的声音,两条大腿疯狂摆动,像一只离弦的箭一样极速跑到秦老爷子面前。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抓着秦老爷子的大腿,仿佛抓到了一株救命稻草。
秦昭泪眼婆娑:“爷爷,爷爷,秦深要杀我,这回您得救我啊!”
秦昭这小子遗传了他爸的狠心,也遗传了他妈的野心。
这两个词乍一听不像什么好词。
但是秦老爷子很喜欢。
人没有野心和咸鱼有什么区别,男人不狠心算什么大丈夫。
可惜的是秦昭光有狠心野心,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要是他有这份能力,秦家怎么会被秦深掌控。
每每想到这里秦老爷子就很惋惜。
有些人虽然蠢笨但是对家人忠诚,有些人流着一样的血却不想成为家人。
秦老爷子:“你做了什么,看你这么急,应该是把他得罪狠了吧。”
秦昭激动到破音:“我得罪他?是他耍了我啊!”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找上了我找的人,把她策反了。”
秦老爷子混浊的眼球动了动:“然后呢?”
秦昭憋着火,又气又害怕:“然后我什么都没拿到,我以为秦深将计就计只是玩一下我,可是他今天去找那个小明星了,还停了我的职务。”
“刚才他说,他在回来路上,要是我敢跑就打断我的腿!”
秦昭吸溜吸溜鼻涕,“我感觉他又要发病了,会不会又……。”
秦老爷子突然很想吸一口老烟枪,可是他的肺癌就是吸烟吸出来的,相比烟瘾,他还是更想多活几年。
“他发病不是正和你意。”
秦昭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汗毛竖立:“可他不能对着咱们发病啊!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爷爷,你信我,当年真的是他把匪徒放进来的!”
“你记性真差,我都说了不是我。”
他的声音悦耳动听,皮鞋有规律地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比高跟鞋小很多,但是足够让秦昭毛骨悚然。
他僵硬地转动脑袋。
身后秦深拾阶而上,他是那么的从容不迫,脚步不曾有一刻加速,漆黑的瞳孔满是玩味,像是耐心极好的猎人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老鼠已经被逼入墙角,猫正踏着优雅的步子一步一步宣告老鼠的死期。
秦深露出瓦白的牙齿:“我就知道你要躲到这里。”
找到你了。
秦昭忍不住发抖,眼睛瞪的像铜铃,里面都是恐惧和恨意。
他又想起了四年前那个雨夜。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搬到老宅,爷爷还在公司上班。
秦深还戴着儒雅端方的面具。
他们还是和谐的一家人。
下雨了,雨水啪嗒啪嗒砸到地上碎成几瓣。
他才上大三,放暑假回家。
其实他不想回,家里有一个他不喜欢的哥哥。
哥哥太优秀了,在他这个年纪哥哥已经在国外顶尖名校修满了学分,回国接管秦氏一部分业务。
如果这个哥哥是他的亲哥哥他不仅不会嫉妒他,还会真心为他高兴。
可他们偏偏就不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
他永远都是秦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却当了11年的私生子。
私生子的滋味可不好受,从小他就知道爸爸是个很有钱的人,他的零花钱花不完。
可他从来没去过爸爸的家,没叫过爷爷,因为爷爷说他现在还不配。
妈妈听到爷爷这句话倒是很高兴,娇媚的面容被爱情和物质滋养,即使青春不再,却一点也不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