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世久
然后他突然发现,将他捧在手心里的巨人不见了。
白鸽也不见了,只剩下他不知为何躺倒在地上,刚刚睁开眼睛,仿佛从梦中醒来。
还在运作的头盔灯光照亮了浮动的彩色烟雾,他感觉自己十分虚弱,手脚冰冷,心跳也很慢。
不是第一次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佛鸣,立刻颤抖地检查自己的氧气设备,一番检查后发现并不是氧气泄露,也不是药片耗尽的他没有放松,因为数年来徒步从一座城市走去另一座城市的他知道,明明出了问题,却检查不出问题的情况,最为危险。
一个不好,他就只能束手无策等死了。
佛鸣挣扎地站起来,灯光晃动,照亮并不远的裂谷入口。
什么?看起来他进入裂谷后,最多走了十多米啊?
佛鸣惊讶,立刻明白问题出在裂谷。
他抬步往离开的方向走,不想,才迈出一步,浮动的彩色烟雾飘过,遮掩住了裂谷入口。
几秒后烟雾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那个灯光下轮廓清晰的裂谷入口。
裂谷入口消失了!
佛鸣不敢置信地又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绊倒一个软软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看到一具,两具……五六具尸体,倒在他旁边。
——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佛鸣倏然明白了这句话,惊恐后退。
“我如果是你,一定看清了才走路。”
之前梦境里,第二个出现的声音,说到。
同时佛鸣突然冷静下来,意识到这个声音说得对。
他转过身,让灯光扫过身后,干燥的泥地,两边的崖壁,有些狭窄,但看起来并不危险。
但佛鸣依然感觉害怕。
“要深入吗?”他不由问。
“没有退路了,往前吧。”第一个温柔的声音说。
“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你呢?”第二个声音则问。
佛鸣沉默,咽下一口唾沫。
“卷入普通市民这种事……”第一个声音好像有点苦恼。
“主要是裂谷里居然没有第二个意识了,明明听说大部分风灵都聚居于此,还有流浪诗人在这里沉睡。”第二个声音也很苦恼,“只来得及抢救这一个,又有无名者的力量在阻碍他离开,先继续深入吧。”
“没有无名者的心灵吗?”
“没有,所以问题很大。”
佛鸣慢慢抬步往裂谷深处走,那两个声音似乎无视了他,交流起来。
“是畸变教派余孽用欲望法术‘提醒’你看过来,要小心,可能是陷阱。”
“我知道,但金锤子希望,能救一下流浪诗人,还是尽力救一下比较好。”
佛鸣颤抖起来了,他是有些迟钝,但智力方面没问题。再说布鲁威家族居住在金锤子教会总部所在的海纹市,哪怕信仰敲钟霜鸦,他对金锤子这位柱神的各种感触,也比其他柱神更多。
所以,能用这个语气提起那位元素君主的存在,会是——
还有流浪诗人……呃,是听说,有一位自称诗人的邪神存在,莫非——
佛鸣感觉自己的大脑要爆炸了。
加上他已经知道那些睡前故事和谁相关,他不由脱口问出:
“金锤子陛下和这个流浪诗人是什么关系?”
“收起你渎神的想法。”第一个声音立刻告诫他。
第二个声音却这么道:“据说,是研究者和被追踪的珍稀生物。”
啊?
佛鸣不能理解这句话,他还想问,突然又见到彩色的烟雾从前面飘过。
高大的鲸人立刻停步,但他还是慢了一拍。
只感到脚下一空,佛鸣突然坠落下去!
第301章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拥有惊人肺活量的鲸人,发出悠长的惨叫。
他要摔死了,他要摔死了!
哪怕知道知道自己此刻有神明注视,他也压制不住本能的惊慌,更别说这个危急时刻,那两个声音竟然还在讨论。
“说起来,”第一个声音问,“陛下们是否有告诉你,无名者的权柄?”
灰翠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哪怕作为神眷使徒,拥有阅览全部禁忌书库的权限,还作为下一任大审判长得到过专门的教导,居然也不知道无名者的权柄是什么。
祂被称为幻象之神,但幻象无法称为一种权柄。
祂的力量会让进入烟雾的有灵者无法返回烟雾外,但那好像不止是幻象的作用。
要知道,六柱神……七柱神,都有让有灵者困在某地无法出去的能力,胶匠可以重叠空间,让人永远无法抵达出口,矛盾双生可以一枪杀了这个人,源血之母可以控制住这个人的血肉,让他无法迈步……镜中瞳就更简单了,他可以直接让这个人无法产生回头的想法。
所以这个进入者再也没能出现的描述,并不能推测出无名者具体拥有什么力量。
“唔,”第二个声音发出一个单音,然后屏蔽了佛鸣,回到只有他和灰翠的双人心灵网络中,道,“权柄……金锤子说无名者不能算真正的神。”
“祂没有权柄?”还是以“祂”来称呼无名者的灰翠问。
“很难说,或许曾有过?”林道,“无名者其实更像是神明的残骸,就像,唔——”
“就像你偷走的吹螺者残骸碎片。”灰翠明白了。
“我没偷,赃物是自己跑来的,我想丢都丢不掉。”林立刻为自己辩解。
当初敌对的时光,以现在的视角回看,实在叫人感慨万分,甚至让他们想继续就这这个话题闲聊下去。
不过现在是在工作,两人默契略过这一段,回到无名者身上。
灰翠道:“梦神残骸之所以历经千年不损,是因为祂的权柄还保留在她的残骸……又或者说残梦中。无名者和祂类似的话,是说无名者也保留了自己生前的权柄?”
“既然还存留一定的自我,目前应该是持有权柄的,”林道,“但问题就在这里,‘星星们’已经毁灭,毁灭得连概念都毁灭,祂们的权柄恐怕也一同毁灭,按理来说不可能还存在。”
银月少女是与无名者相反的例子,这位月之女神如今已确定死亡,月的权柄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随着银月少女一起毁灭了,但“月”的概念并未消失,神明与人类并未遗忘月,银月少女对社会的影响依然持续着。
“就算存在,”林说,“我们这种正常的神明,恐怕也无法理解无名者持有的权柄。”
“为什么这么说?”灰翠讶然。
“因为……”林斟酌着解释,“因为,无名者很多啊。”
在大灾变之前的旧时代,地球人类也只约估出可观测宇宙内星星的数量而已。
细密闪耀的光点是如此遥远,因此被人类视为一个整体,但实际上,它们每一颗都能是一个银月少女,一个黑太阳,或者一个光明之龙。
就算群星只有百分之一在大灾变中获得权柄,成为神明,如今作为祂们余烬和残骸的无名者,拥有的权柄也该是数不胜数。
说祂能成为最强邪神也不无可能,但结果是,祂在小邪神里,都可以算最为弱小的那个。
林解释:“金锤子说,变成这样可能是权柄太多无法融合,反而影响了无名者的状态,把祂拖累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或者祂本来就只是残骸、残念,就像吹螺者残念依然拥有梦的权柄,却只是维持祂最后的梦境,没有用这份权柄去做什么一样,无名者可能无法动用原本的权柄们。”
灰翠陷入思索。
“所以,”他最后问,“目前这个情况,到底是什么权柄在作用呢?”
佛鸣还在惨叫。
因为他还在坠落。
他不仅在坠落。
他还在滴溜溜地转。
狂风,生活在地下世界里的人类,难以想象的狂风,托起他,让他如同鸟儿一样,在浑浊的气流中飞翔。
哦,佛鸣没见过鸟儿飞翔的样子,那换个形容,他像是最新款炼金飞行器一样飞翔。
这导致虽然林和灰翠讨论了很久,但佛鸣实际并没有坠落多少,反而是狂风夹裹中,他平移了好几公里,远大于他上下移动的距离。
“冷静一点,”林对他道,“你觉得我没办法保护你吗?”
“哈啊,哈啊……”喉咙疼痛的佛鸣慢慢闭嘴,他不知道,镜中瞳确实是个没有飞行法术的神。
连灰翠都能用开枪的后坐力,来让自己悬停空中呢,而镜中瞳,祂只能搭乘其他会飞人士的心灵顺风车。
不过他可以抽出一只银鸽模样的心灵之刃,叼住佛鸣不让他摔死,虽然不是飞行法术,一样能保护住佛鸣。
不算撒谎的神明理直气壮要求:“你张开双臂,尝试控制一下方向看看?”
佛鸣不明白是要怎么控制,一直在风中打转的他感觉自己要吐了。
哪怕听从林的指挥勉强张开双臂双腿,也只是让既左右转也上下转的他,上下转的速度变慢了一点。
林啧了一声,银色的鸽子从佛鸣的眼睛中飞出,念刃塑形让银鸽身形涨大,它爪子抓住佛鸣的腰带,提着他稳定在风中。
一边这么做,林一边回答灰翠:“比起无名者,这更像是风暴之神流浪诗人做了什么吧?”
灰翠陷入沉思。
风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流浪诗人大概是醒来了,”银鸽观察周围,“我并没有感觉进入祂的神国,这处空间到底怎么回事?”
风暴裂谷没有这么宽广的地方才对,难道是无名者用未知权柄制造了这样一处宽阔空间,然后流浪诗人制造了这些狂风?
不是没有可能。
但祂们两个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无名者应该在等林去见祂,却在这里和流浪诗人打起来,林百思不得其解,银鸽叼着佛鸣开始俯冲。
他们俯冲进雨云之中,浑浊的气流变得更昏暗,但有闪电时不时穿过雨云生长,照亮雨云的轮廓,也照亮冷得瑟瑟发抖的佛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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