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天子 第6章

作者:有酒 标签: 穿越重生

“他说的对,”三十七说,“最好不要下去。”

“全都被乌脓盖上了?”

“四层开采区以下。”

“那不是还有上面四层么!”哑嗓阴沉着脸,让马夫和卡尔去拿着工具过来。

荀听还是担忧,说道:“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

他想拉住哑嗓,但对方却不领情地回头怒瞪着他。

“怕危险你他妈的跟来大荒干什么?”哑嗓停步,手指在荀听胸膛上用力一摁,将一路的不满全发泄在他身上,“你的能力连你妹妹都不如,还非要厚着脸皮过来保护她?要不是卡尔觉得你俩穷得可怜,一个都别想进队伍,当我这儿是他妈的育儿院啊?”

“……”

妹妹帮卡尔运送工具,刚好撞到这一幕,上前来急忙解释:“不……不是的叔叔,哥哥怕我危险,所以先把我送到大荒司训练,因为太昂贵了,他自己还没有……”

“得了,给我安静点。”看见米莉亚急切的神色,哑嗓只好硬把戾气压下去,他把工具包摔到荀听怀里,指着他的鼻子道,“知道自己是废物就别说废话了,不然你一分钱也拿不着。”

荀听弯腰,将滑落在地的工具包捡起。或许是觉得哥哥静得反常,米莉亚也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

刚从九死一生的境地逃脱出来,就这样挨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任是谁都会不满,但和领队的哑嗓吵出个高低来显然十分不明智。好在荀听情绪向来比较稳定,他先安抚担忧自己的妹妹:“我没事。”

他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接过她手中的工具,道:“我来吧。”

他的微笑让女孩安心了些许,她说:“我和你一起去开采区。”

“不用担心,我有三十七哥哥跟着呢,很安全,”荀听理直气壮地用拇指一指身后那位可靠的佣兵,对妹妹说,“你可以放心地待在原地。”

“……”

三十七的蓝瞳冰冷,声音一如往常地没什么温度,他问:“凿乌金,你们会么。”

荀听回头看着他,道:“……我可以跟你学。”

三十七早就料到他会这么答似的,拿过荀听手中的工具包:“你们两个都在原地待着。”

下到矿洞里面的一共有四个人,哑嗓、卡尔、马夫以及三十七。

荀听则领命与米莉亚一齐在马车上面坐着。

荀听触摸了一下自己手腕的神赐纹,系统面板再次浮现,他能够查看自己的任务、神赐能力树,以及自己已经获得的成就。

其余的“地图”、“收集图鉴”、“历史记录”、“事件合成”的UI全是灰色的,荀听挨个点过去,并没有触发。

不过只看名字荀听多少能理解一点这些栏的功能。只有最后的“事件合成”,他猜不出来是个什么作用。

荀听和米莉亚聊了一会儿天,得知了兄妹俩住处,那里大约于贫民窟。荀听和她提及了神学院的事情,米莉亚开心地说:“如果考核通过,我们刚好可以用任务报酬当做学费了,三十七哥哥真是个好人!”

“嗯,”荀听看着她的神态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去感谢他。”

灾区灰雾蔽日,夜晚也降临得相当早。

这里处处藏着一种隐秘的压迫感,似乎黑夜的每一寸肌肤上都长着一双眦目欲裂的眼睛。感到可见度越来越差,荀听把矿灯点亮,底部飘出的蒸汽让周围变得有些朦胧。荀听有些担心下矿的队友,他尝试着对三十七使用“共识”,但是这个能力没有办法在相隔甚远的距离下使用。

米莉亚感到了他的忧心,她问:“要下去找他们吗?”

荀听沉思须臾,他说:“我们先别轻举妄……”

荀听的话音断掉,他瞳孔一缩,眼中倒映着从迷雾中走来的剪影。

他大概能从体型分辨出来,是哑嗓。

他的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荀听心想大概是乌金——正在朝马车靠近。

“你们开采完了吗?”荀听问。

哑嗓没有回答。

这让荀听的警惕心涨了一分,可在看清他怀里的东西时,荀听的心脏直接吊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婴儿胚胎,脐带弯曲地连着哑嗓的眉心中央。

哑嗓身上的蓝线即将跌破,见二人在马车上,他声音凄惨地向荀听他们喊道:“救我!小丫头救救我!”

“哥哥,他好像即将厄化了。”米莉亚想下车帮他,但被荀听拉住胳膊。

哑嗓还在朝两人喊着救命,仿佛在清智归零的垂死线挣扎。荀听的警惕性未消,对他的使用了共识。

荀听皱眉。

对方的大脑空无一物,荀听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能力失效了。他又使用了一次,仍然陷入了空荡的虚无之中。

荀听看着哑嗓的姿态,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额头渗出冷汗。目光慢慢下移,落到他怀中的婴儿身上,并对着它使用了“共识”。

刹那,不断重复的一个字如蝗虫过境般钻入荀听的大脑:

“吃吃吃吃吃……”

“吃吃吃吃……”

“吃……”

荀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中邪一样的思想剥离出自己的大脑。他飞速下降一大截的清智把米莉亚吓了一跳,荀听抓住她,说:“他已经厄化完了!别过去!”

作者有话说

以防有人没看到简介上的主攻标签而站反。

反复提醒,荀听是攻()

第5章 希望昇塔

眼前人的身体已经成了一具躯壳。而控制他行动的大脑在他的怀抱中,看似脆弱地蜷缩着身体。胎儿透明的身躯按照节律跳动,它似乎用未发育成型的手指向荀听抓了抓。

荀听冷静地对身后的妹妹说:“你去开采区找卡尔和三十七他们。”

“那……那你呢。”

“我先牵引住它,一会儿跟上。”

米莉亚踌躇不决,荀听道:“听话。”

妹妹只好从侧面跳下车板,远远地绕开前方的怪人,奔向矿洞。哑嗓的目光一边追随着她,一边喊着:“别跑啊,救我,救救我……”

当哑嗓开始向米莉亚走去时,荀听立马对胚胎使用共识,思维连接上的瞬间,荀听的喉结滚动一下,在塞满“吃”的嘈杂中,清脆地向它传达了四个字:“这有吃的。”

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面无表情地将头向他转来。

突然,他的头部不正常地后仰,胸膛膨大,并从中央裂开一条缝。肋骨则向两侧开裂,不断左右张合着,胸腔中的两只肺如舌般灵活地蠕动。

这个画面让荀听的神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努力沉静下来,紧急地给自己上了一层白幻。

面前这个东西的结构已经厄化了。正常人类认知为胸腔的部分变成了嘴巴,肋骨是牙齿,肺是舌头,胎儿则是脑。

荀听无法得知哑嗓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他想起与三十七在矿洞的经历,发觉那胎儿和厄婴使者头顶的脑中胚胎十分相似。厄婴使者是要“玩”够才会消失,那对付这玩意儿不会要等它“吃”饱吧?

荀听随意的联想刚好猜中部分真相:这东西叫做使者遗脑。厄婴使者消失后有几率会把脑中胚胎留下来,哑嗓手中的这只胎儿,正是那在矿洞中追逐他的厄婴使者所留下的“脑子”。

这只遗胎掉落进了开采区里,沾染了土渍,而专注于凿乌金的哑嗓不经意间走近了它,不明不白地变成了一具被吃光清智的蛹壳。

它的最爱的食物就是人的神智,次之的是内脏与脑,最后才是皮囊与骨。这是它固定的“享用”顺序。它是决计不会冒着吃不到神智的风险先把人杀死的。

它也喜欢将掏空神智的人类当成寄生和引诱下一个猎物的傀儡,并把傀儡捏成千奇百怪结构。

荀听一边给自己的清智加固,一边也朝矿洞奔去。

可他想得太简单了。脚下的土地开始蠕动,脐带似的触手缠住他的脚腕,使得他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

脚部即刻失去知觉,这些触手仿佛取而代之,成为了荀听身体的一部分。当他试图用腰间的佩刀割断它们时,竟会传来阵阵剧痛。

荀听咬牙将他们全部除掉,麻木的腿得到了部分恢复,摇晃地站了起来。

低沉的嗡嗡声在耳边连绵不绝。

与此同时,荀听的手部发痒。他抬手一看,只见掌心的肌肤下有白色的东西在滚动,它挣扎着“破肤而出”,虹膜下翻,出现了一只眼球。

荀听通过掌心之眼看到了自己的脸——肌肤上布满蜿蜒的毛细血管,双眼处已经变成了漆黑两只洞。清智线已然降至了黄色。

在意识还清晰的情况下,看到自己的身体结构逐渐厄化的感觉太诡异了。

荀听踉跄着站稳,趁着暂时清醒时思考着对策。

他只知道这东西是会吃思想,既然如此……他在它眼里是否有“好吃”与“难吃”之分?不管怎样,他得先用其他的东西去“投喂”一下它,。

原主的神赐图谱中找到一个和创造意识有所相关的神赐能力——“有梦”,这是图特下属子神“梦貘”的能力。

梦貘是睡与梦之神。传说她是性格孤僻的阿呜蒙参照自己的样子,从镜子里捏造出来的“朋友”,她在白天陪伴阿呜蒙,晚上则以白猫的形象在各种梦境中穿梭。

“有梦”只是她浅层神赐,效果就是简单地让梦出现。而若想自主创造梦境的话,需要点到深层。

荀听大概能理解原主为什么会点亮它。因为有关幻觉的深层能力的学习成本很高,动不动十多个神犀。而“梦”的成本低廉,且可以充当幻觉的低阶版使用。

荀听将生成的乱七八糟的梦传递了过去。

“……”

歪打正着,遗脑居然不动了。触手居然缓缓地从荀听身体上滑回。

荀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己在紧急情况下想出的法子的确起了一些效果。他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盯着遗脑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一定距离之后。转头就奔向矿洞。

若是有研究厄婴的学者在场,这是可以记载到文献上的全新信息。

厄婴使者非常讨厌吃“梦”以及在休眠状态下的大脑,所以它几乎不会碰睡着了的人,甚至会守着乖乖地等猎物醒来。

人们能够获得信息的机会太稀少,而且不会有佣兵队专门招一个“睡梦之神”的信徒来大荒执行任务,遇到厄灾就让人睡觉吗?这听起来太荒谬了,昏睡的人可是其它各种诡异症状的温床。

因祸得福,这样的技巧被继承了乱点技能树的荀听给勉强撞上了。

但这份幸运只为荀听拖延了一段时间。“有梦”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听见身后粘腻之物摩擦的诡异动静再次响了起来。

荀听故技重施,可两次之后遗脑就不再对他的骗术上当了。他刚跑到建筑的入口,就被遗脑拖拽了回去。

大量的脐带触手从胎儿身上再次生长出来缠住荀听的身体,荀听挣扎不开,这些东西顺着自己的身体不断向上游爬的触感让他寒毛直立。突然,一根脐带粗壮开裂的头部刺进了他下巴与颈部连接的软处。

“嗯……啊!”

荀听瞳孔一缩,疼得闷哼出声。他下意识地抓住还在往身体里钻动的脐带,把这鬼东西向外拽,因为他的眼睛还在手心上,所以这导致他的视线一片黑暗。

他看不见的是,哑嗓的异形身体已经挪步到了他的面前,两排肋骨张开了“血盆大口”。

随着清智的下降,荀听头疼欲裂,黑暗中又出现了吊诡的幻觉。

……他总算是明白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凌迟是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