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孤岛 第132章

周耘道：“不，去医院，那边的医疗人员陆续报到了，祁医生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我过去看看帮帮忙。”

关远峰道：“医护人员够不够？”

周耘道：“还好，随队过来的军医是主力，北溟城的袁院长那边也有一部分医疗人员支援，这次来的居民也有一些医疗从业人员和医护人员，我们正打算做个筛选。”

“另外再选拔一批愿意从事医护工作的人员去那边做个短期培训，做一些简单的伤口护理、输液、生命体征监测、给药换药、吸痰导尿之类医护工作可以的。”

周耘还是比较乐观的：“紧急外伤，我们有张光明、华柔，还有天狼小队两个光明系异能，木系异能作为主力救护支援的。现在来的基本也多是慢性病，问题不大。疑难杂症重症还有姚老师坐镇呢。”

关远峰点了点头，知道其实周耘的医术也很高明，无论是紧急外伤还是传统医学方面，他只说姚老师，其实是谦虚。但正因为如此，他担心周耘太忙了。

周耘看他微微蹙眉，反过来宽慰他：“刚开始，困难一点，等一切都上了正轨，会开始有人才主动过来的。”

关远峰靠近他，看到他神采奕奕，目光带着笑，这些天，各基地的自愿加入归墟城的居民一批一批的加入，按原计划是要全部做一次体检的，但人手不足。

他很忙，但他不应该这么忙。

他应该悠悠闲闲地坐在湖边，和彗星一起钓鱼，打算今天做什么饭，在书架上挑一本书看，写最喜欢的诗词，然后找一张光碟看电影或者听音乐。

虽然周耘并没有说过，而且每天也是工作填满了每一个行程，充实而忙碌，愉悦开心，仿佛十分满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周耘喜欢的并不是这样不停和人来往的日子。他更专注于向内，他享受一个人的生活，其他人对他是一种打扰，而世间大部分俗事也确实没有意义。

他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完全可以一个人独善其身，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周耘并没有注意到他忽然陷入的失落的情绪里，收拾好背包看了眼时间：“我先走了，你今天是要出城吧？你带上彗星吧，我在医院带彗星不方便。”

关远峰今天是要出城巡视城外的驻军营地，听到只是点了点头，看周耘轻快敏捷如同一场风一般出去。

关远峰则陷入了不可解的迷思中，直到他下楼进入了车里，车子开出云顶山苑，前车的董可心转头问他：“三楚基地那边的骆将军明天到，提前问了我，想要拜望东君。您看怎么答复？”

关远峰顺口道：“随便找个借口推了。”

董可心回道：“好。”

关远峰却忽然回过神来：“等等……要不，你还是问问周耘的意见。”

董可心笑了：“不是您的意思，他怎么可能见这些人？”

关远峰呆住了，董可心转头看他神情严峻，也愣了下：“我不是说不尊重周医生的意见，我的意思是，周医生很明显都是为了关队您，才耐着性子见这些人。现在你都说没必要见了，他怎么可能还见。就算问了他肯定也是说由你定的。”

关远峰沉默了一会儿：“都是为了我……”

董可心笑了：“那当然了。就连姚老师很明显也是的，都是不爱见外人的，只有少数他们认可的人才能接近的那种。就是那种搞学术搞研究的那种气质，不耐烦社交吧。社交很浪费时间的，他们那些东西，需要很专注的吧。”

“而且，”董可心笑了：“周医生很明显的就是那种很聪明的人，和我们说话其实是向下兼容吧，看得出已经很尽量低就我们了，但是也能看得出不耐烦来的。”

“他一不耐烦，就会走神。我听秦暮、朱篆他们都说，和周医生说事，要简明扼要尽快说要点。只有关队你和周医生说话，他才会一直专心听着的。所以见一个陌生人，不是您说要见，他肯定不会浪费时间的。”

关远峰道：“他不是走神，是他思考得比一般人快和远，所以是你们没跟上他的思维。”

董可心道：“原来是这样吗？”

关远峰道：“就是这样的，他的思维比一般人活跃敏捷，对未知的领域他又很好奇会迅速不停地去探寻，所以他们会给人一种兴趣很宽泛，知识面很广的感觉。”

董可心想了想：“这么说确实是这样，还是关队更了解周医生。”她又笑：“我们都有这种感觉，如果不是认识关队您，平时肯定连接近周医生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关远峰却陷入了沉思。

董可心看关远峰心里似乎有什么心事，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考虑，也不敢再打扰他。

直到去看了城外的驻军军营，驻军军营就是靠着南山药圃附近，江容谦已经提前过来安排部署，带着几位军官过来汇报选址的情况。

江容谦带着关远峰上了附近的山坡上指点着：“考虑到演习训练的需要，这一大片更合适，有山有水适合日常演习练习，有平原可以设置靶场。”

“从交通上说，也可以很快和归墟城回援呼应，又能够顺便守卫这边的南山药圃。”

“农场方面可以和南山药圃这边共享一部分。”

“营房的修建和防御工事，都可以慢慢来，驻军过来，朱篆说了，可以拨出原本监狱农场茶山这一片制茶的工坊来给我们先住着作为营房。现在天气极端，户外的茶叶基本都死光了，现在也荒废了。”

“这边山上修建通讯铁塔，保障通信。”

“物资和武器，可以先放南山药圃那边，有现成专用的武器库，可以先存放着。”

“所以整个冬季任务，可以先修建车库、营房、训练场地为主。城墙方面，周医生说了他可以也为我们安排仙人掌围墙。”

江容谦看着关远峰一直沉默，心里忐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完后，看关远峰拧着眉，董可心替他说情：“我们没说的，是周医生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他听朱篆说了我们这边要建营地，主动提出来让我们尽快定了围墙线，他来安排仙人掌围墙。”

关远峰仿佛回过神来：“没事，我知道了。按他说的做吧。”

江容谦怔住了，按周医生说的啥？周医生只说了尽快定了围墙线……那自己之前说那一堆呢？

董可心已经笑着替他补充：“关队的意思是刚才那些打算也都同意了吧？”

关远峰道：“可以。”

他又走了一会儿，才问董可心和江容谦：“之前我把城主令落在东君名下，你们说觉得周耘不一定会喜欢站在台前。”

董可心笑道：“只是一点猜测，我们也不是很了解周医生。”

关远峰道：“我没说完。”

董可心连忙闭嘴表示静听，关远峰道：“但是他那天接过城主令很高兴，非常高兴，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高兴。”

那是一点杂质都没有掺杂的愉悦高兴，两眼仿佛被点亮一样，看着他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最珍贵的礼物。

他很确定他是真正的喜悦。

他看向了江容谦和董可心，他们两人都看着他，仿佛还在等他说下去。

关远峰：“……”忽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们都不懂周耘。

他转身往车上走去了：“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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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城医疗中心。

周耘大步走回自己诊室，就碰到祁书红，她笑着道：“周医生来了，正好姚老师找你呢。”

周耘一愣：“什么事。”

祁书红道：“好像是姚老以前的一个学生，这次也全家过来了，大概知道姚老每周来一次开诊，专门带了儿子过来，说是想求姚老收他儿子为学生。据说末世前也读的医学本科的，没读完末世就来了。”

周耘道：“哦，那我过去看看。”

祁书红笑道：“我看姚老师是碍于面子，其实压根不记得对方是谁了。他老人家桃李满天下的，估计不是很优秀的学生他也记不住吧。”

周耘没放在心上：“老师确实学生比较多，他没有当面拒绝，可能是觉得我们这里缺医护人员，所以不想回绝了让我们为难，我去替他挡一挡就好了。”

周耘进了诊室，果然看到姚老师坐在一侧，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个年轻人坐在对面满脸殷勤笑着说话。

周耘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年轻人，微觉诧异，原来是他？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应该在中州，和自己再无交集吗？又忽然有些恍然，原来自己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轨迹。

看到自己前世悉心教导的得意门生站在那里微笑，和以前一样，斯文乖顺，认真负责，做数据又快又好，结果最后插自己最狠的一刀。他有一种时空交错之感，一时感觉到自己仿佛身在梦中。

姚焕看到他盯着那年轻人发呆，轻轻咳嗽了声：“周耘，这是易金超，也算是你校友了，以前他读本科的时候我教过他一学期。现在他儿子也学医的，叫易谦，很年轻，才十九岁，恰好也来了归墟基地这边。我刚才问了下，挺机灵的，会来事，基本功也还算扎实。”

周耘对着易金超、易谦点了点头，看姚焕桌子上的茶杯的水已不热了，拿了热水瓶起来替他添了点热水。

易金超满脸笑容：“原来是小师弟啊，我说老师身边不能没有人服侍呢，原来是小师弟在服侍，晚上我做东，请老师和师弟吃个饭吧？”

姚焕摆手：“年纪大了，你们新到这里，肯定手头也拮据，不必麻烦了。”

易金超笑道：“拜师宴总要摆过，认认师门……”

姚焕摇头：“不用了，我年事已高，现在又是末世了，精力不足，带不了学生了。小易还这么年轻，学的也不是传统医学，也没必要来赶我这冷灶头。周耘现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我强多了，我特意叫周耘来，就是让周耘带带你们。”

易金超脸上有些失望，勉强笑道：“老师谦虚了。现在医学界，谁不知道青鸟制药这边高薪请了您过来做顾问，就连宫城主的癌症，也是老师您治好的。世界不一样了，变异草药崛起，传统医学也是大热门了。小易能和您学上几招，哪怕是针灸学一学，将来也能立足了。老师看在学生一片诚心上……”

姚焕道：“只是想立足？”

易谦在一旁已经敏捷道：“做父母的自然是希望儿女们平安能在末世立足，有安身之所就行。从我这边，当然是希望能够在变异草药这新兴的知识领域研究。这是人类的新的时代，新的发展，我们作为研究人员，能够生长在这个时代，拓展人类知识的边界，在现有知识体系的基础上，去发现新的科学原理，探寻人类异能的新课题，推动人类的命运发展，而且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这让人一想，就热血沸腾，还请姚老师能够给末学后进一个跟着学习的机会。”

姚焕含笑点头看向周耘：“我还说，如果你们只是想立足，那连周耘都用不上，你们就在基地医院这里安生做医护人员，安身立命是不难的。”

他点了点周耘：“周耘现在比我优秀，小易，你如果能在周耘身上学个几招，足够了，不说什么为了全人类，先从为了归墟城开始吧。而且他还没收徒，你努力吧。我说了可不算，他的要求恐怕比我高。”

周耘笑了：“老师别打趣我，收徒得两厢情愿，老师既然有命，我带带就是了，现在也确实缺人手。”他看向易谦：“不过中州基地那边，一样对医护人员、研究人员很重视的，那边还有异能研究所，待遇比我们这偏远地方好多了，怎么反而来归墟了？”

易金超脸色变了变：“还是小易的导师出了事，牵连到了……中州那边太复杂太乱了，我们只是想过自己的日子。”

周耘看向易谦，易谦脸上掠过了一丝难堪困窘：“中州那边静心钻研的人不多，都是在争权夺利，我也是听父亲说以前和姚老学习过，又听说归墟城和北溟很近，还有军队护送，不如借此机会过来投奔姚老，安心搞研究。”

“之前在中州那边，其实我们也上门求见过姚老的，但是当时窦教授说，姚老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见外人。”

这话却是很投姚焕的胃口，他笑着点头：“这话我爱听！中州那边异能研究所都是什么牛鬼蛇神！能搞出来什么研究！还欺世盗名！说起来，也不知道窦志钧现在混成什么样了，他还打着我旗号吗？他偷我的研究资料给异能研究所，已经被我驱逐门墙了。”

易谦脸上有些吃惊：“已经很久没听说窦教授的消息了，我们都以为他是跟着姚老到南方疗养了。所以今天来这里还打听了下，才知道姚老在这边竟然也开设诊室，我们很是惊喜。”

姚焕道：“罢了，总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是不想再收徒了，小易你自己跟着周耘好好学吧，能学到什么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周耘心软，也不是那些藏私的人。”

周耘只是微笑，却没忘了问一句：“小易的导师是谁？”

易谦含糊道：“之前在京城读的大学，末世后跟着老师到了中州，老师也进了异能研究所，一直跟着老师做项目，结果异能研究所勾心斗角，排挤得厉害，现在导师自顾不暇，研究所里头也乱得厉害，我看也不可能安心做研究了，这才决定另寻门路。”

周耘却想了想：“出了事的话……异能研究所那边好像前阵子因为假异能激发疫苗的事，处理了几个研究员。你导师难道是被卷进这事了？你导师难道是吴玉汝？”

姚焕冷笑了声：“是那个假疫苗？好多中州认识的学者，以为那个揭发假疫苗的论文是我写的，都打电话来问我了。”

易谦脸上有些窘迫：“是。大学的时候跟着她做个项目。我只是大一，所以也没能在这个疫苗项目参与太深。”

周耘点了点头：“我听说她其实是背锅的，疫苗项目并不是她经手负责，你来这边，还打算为她讨个公道吗？”

易谦摇头：“那边的学术纷争太复杂了，吴老师有自己亲传的弟子，还是异能者，都在为她奔走，最后也无济于事。我力小言微……”

他看到周耘的脸色似笑非笑，姚焕脸上也漠然，心里一跳，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表态不对，立刻道：“我是这么想着，我得先自己在学术研究上有一席之地，能够争取更大更多的力量，才能为吴老师讨回公道，恢复名誉。”

姚焕神情倒是舒缓了些：“一日为师也是师，吴玉汝我不认识，但是这异能激发疫苗这么大的事，异能研究所怎么好意思撇清？他们不审核的吗？”

易谦道：“是这样的，我们几个师兄都在来回奔走，大声疾呼，但现在联盟政府只是一心想压下这事，倒挑拨得导师门下几个弟子先反目成仇了，乱糟糟的，我们下边的都没法做研究，我这才痛下决心，说服父亲南来投靠老师。”

周耘没说什么，姚焕道：“你虽然年纪轻，但是机灵，也有些眼光，确实是个聪明娃儿。”他看着周耘笑：“不像周耘，傻乎乎的，不会来事儿。”

周耘只是笑：“老师，袁学钢院长那边来电，说有些宫城主的治疗方案想和您讨论讨论，问您有没有空拨冗过去下。”

姚焕起身：“行吧，归墟城这边还靠袁院长大力支持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这边你安排好。”

易金超和易谦连忙笑着起身送姚焕，周耘道：“易师兄和小易你们就先跟着祁院长那边帮忙，现在基地的医疗中心才成立，事儿多，我这里手头的研究项目在收尾了，迟点组建课题组了，再找你们。”

易金超和易谦连忙笑着应了。

等看着周耘送姚焕出去了，父子俩才走了出来，易金超满脸遗憾：“嗳，还是又被这个周耘捷足先登了，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之前在中州，也是被那什么窦志钧的死死把着老师身边。”

易谦道：“这也难免的，姚老师现在就是个金字招牌，桃李遍天下的，能黏着谁不黏着。我先和祁院长搞好关系吧。倒是这个周耘，好像之前学术界没听说过啊？是怎么忽然出来的，姚老师看着好像还挺倚重他的。爸你能找以前的校友打听打听不。”

易金超道：“行，我问问以前的老师吧，我毕业太久了，现在末世，老校友没几个了，当初好像也有些同学留校的，我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