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破寒川
“没有没有。”那人拎着盏做工精美的灯,像是醉意更浓:“谢谢你,付涼。”
这回,换作一向说话噎人的付涼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推开满是老旧藏书的阁楼木门,只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嗯。”
吞下一口酒后,他随手将杯子放置于落灰的桌面上,又继续道:“可这些标签并不能将范围缩小,更何况锁定。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救下受害者的成功率极低。就算他逃过一劫,也只不过是另个人替他抵命。”
说着,付涼在三面高至屋顶的书柜前扫视了一周,最后选择了正前方的,靠近些后,拿过男人手中的灯。
“抬头,第六层,左边第一本。”这时候就该抽根烟,太无聊又完全清醒的夜晚。
为了更快落实想法,付涼快速道:“你说的没错,为了证明自己,他会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不乏是能引起大众共情的角色,儿童、孕妇、名人、战/士,甚至是神职人员或新婚夫妇。但这仍旧难以做到预判对方的身份。”
男人开始认真翻看那本书,嘴里发出的声音已经沙哑:“在俱乐部时,或许我应当问得更详细一些。”
他望着唐烛的侧脸,不禁问:“你没有意识到吗?”
“什么?”
他惊讶于对方的迟钝:“两次与你交谈的其实是同一人。”
男人怔了怔,望着他不说话。
付涼再次往后撩一把头发,恹恹道:“他买了所有在自己身后排队会员的信息,重新坐回了你对面。”
唐烛舔了舔下唇,惊恐道:“啊…不是吧。为、为什么?”
他瞥了眼男人俊朗的脸,如实告知:“据对方表现出来的,是因为你的嘴唇,甚至包括你说话的嗓音与给出的反应,都很吸引人。”
说罢,付涼也奇怪自己说这句话时,为什么用的是“人”,而不是“他”。
他来不及想,也知道这类问题并无答案。直觉与下意识的行为,往往是人类大脑处理信息过快而产生的不明物。
“所以去俱乐部也问不出什么了。”
付涼示意他手中的书:“那本是我小时候看的,做了标记,或许找出丢手绢者最心怡的作品,就还有可能锁定下一个受害者。但如果选错的话——”
他没继续说出后果,只道:“你愿意的话,可以赌一把。”
**
唐烛从卧室床上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做了两个天大的噩梦。
第一个是下个受害者惨死的经过。
第二个是他凌晨一点跑到走廊那头卧室门前把付涼强行叫醒。
他吞了吞口水,回忆中闪过几个不得了的片段。
例如“付涼欲要关门时他拉住了对方的手”,还有“付涼黑着脸叫他拿上灯”,再有“拿到书后他一路跟着人家下楼,结果找不到卧室,最后被口中咬着香烟的青年亲自拎回来”。
“假的吧……”
他一把掀开被褥,又将两个羽毛枕拎起查看。结果并未找到那本曾遭付涼嫌弃的办案实录,终于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不是真的。”
正此时,门外传来管家小姐的声音。
“少爷,少爷,是时候起床了。”
“少爷,家里出了些事,您醒了吗?”
唐烛惊魂未定,只觉得与噩梦相比,所有都是小事。
他应了一声,拢好松散的晨服,抬腿下床的瞬间又呆愣了片刻。
不是,所以现在、现在自己脚下踩的是什么?!
想着,他快速向地毯扫了一眼,随后触电般把脚从那本书上头拿开。
“……”不会吧。
“噩梦”成真带来的刺激冲击着他的大脑。
“少爷——”
但他又不得不回应外头接连的呼唤。
唐烛弯腰捡起那本书拍了拍,毕恭毕敬放到枕边,终于走出去打开门。
管家小姐皱着眉,一见他就道:“外头来了不下十个人,有两个富商,好几个长官,甚至看着还有贵族府邸里的管家。”
他甚至没开口问那些人的来意,便猛地记起了什么,问道:“来送信?找付涼?!”
“是,说看了今天的报纸,希望能见到艾伯特殿下。他们还说……就算今天见不到,明天、后天还会再来。”
唐烛这才意识到正在发生的、又或者说是正在“发酵”的是什么。
他皱了皱眉,回忆起书中红山街被人潮包围谩骂的场景,还有后面各个报社刊登的讽刺版面,一个念头油然升起。
如果…他现在把付涼早已参与案件的事告诉他们的话——
“就说我还在度假。”青年的嗓音从走廊传来。
而这句话全然没有要与谁商量的意思,更不是对他所说,而是吩咐管家小姐去办。
面前的女孩看了他一眼,也的确跑下去遵照吩咐行事了。
“唐烛。”
而下一刻,付涼出现在他面前。
“你在犹豫什么。”
第035章
“……我只是刚醒,没反应过来。”唐烛强忍着什么,不知如何压抑内心的烦躁感。
只得说出搪塞人的谎话,然后破罐子破摔等待被拆穿。
可面前的青年甚至完全不理解他做法的意义。
两人沉默着站了几秒,付涼只说:“昨晚我已经派人送信给维纳,他的人会去调查仿制口红的事。短时间内,我们只需等待。”
财产颇丰、性格孤僻的寡妇与加入阿尔忒弥斯之吻的妓/女,二者要偏得硬扯上关系。或许茱莉亚衣物上的红色污渍与曼莎盗窃的口红,便是唯一的可能性了。
唐烛心不在焉地点头,他完全明白,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事态必然会继续发展。
要知道付涼的猜测几乎与凶手所想吻合,特殊的身份能提高民众的共情能力,势必会在星洲甚至远在千里外的大不列颠引起轩然大波。
想要偃旗息鼓,为数不多的方法就是阻止新娘被害。但是仅靠他一人的话……
想着,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抬起头问道:“所以,今天你有其他事要忙吗?”
对方瞥眼他紧锁的眉头,懒懒说:“有。喝茶,睡觉。”
说罢,自顾自转身往楼梯方向去。
唐烛赶忙快步跟上去,在他身旁朝楼下准备茶水的佣人举手报名:“那、那我也要喝茶!”
付涼:“……”
两人来到后门的私人花园,临近树丛那里修了处藤蔓搭建的花房。
外头天光黯淡,大片铅色云朵平铺于远方,一副要变天的模样。
落座后,女佣将精致的茶壶杯盏放置在略显沧桑的玻璃小圆桌上。
付涼捏起茶杯,先是闻了闻,语气慵懒道:“东印度公司送的?”
身后的调茶师立即回复:“是的殿下。那边最近刚送来的,产自印度巴丹泰姆庄园的大吉岭红茶。”
这边唐烛也学着青年的模样凑近茶水,由于那气息出乎他的预料,透着股果香味儿,便埋头喝了一口。
结果还是险些无法下咽。
来到这儿许久,他其实还是无法养成喝茶的习惯。原因是唐烛并不觉得调茶师做出的各类五花八门的茶有何差异。
非要说的话。
无非是“苦”与“非常苦”罢了。
他默默放下杯子,拿银制小叉去戳盘子里的草莓,希望能缓和口中的不适。
怎料身旁的青年徒然道,“怎么,不是要喝茶吗,不喝完吗?”
唐烛手下不稳,眼见着草莓弹出瓷盘,灰溜溜落到木板铺建的地面上。再看付涼满脸冷漠地看着自己,于是只好放回叉子,重新捏起茶杯来。
“不、不是,我很喜欢喝茶。”说着吞了一大口。
调茶师喜笑颜开:“是,这茶涩口而不发苦,相信唐少爷您会喜欢。”
下一秒,唐烛:“yue——”
调茶师:“……”
他垂着头,拿餐帕边擦拭嘴角边抬头望向身旁一眼不发的青年,口中嘟囔道:“还是很苦……”
却正对上了付涼含笑的双眼。
这瞬间,唐烛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定了定神,视线再次掠过对方的眼眸。
还未感慨这鲜有明媚的光景,又听青年仿若洞察一切的嗓音:“说吧,你想问的问题。”
他回过神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动地边咳边笑,绝不可能再装模作样,连连回应:“诶!好好好。”
于是他便将昨夜里自己的成果做了“汇报”。
一杯茶的功夫,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唐烛便将丢手绢的最后一案大致讲述了一遍,并说明自己选择这一案的缘由。
“……因为死者是新娘,死态又极为惨烈,当时便在伦敦引起轩然大波。也是在这之后,丢手绢者彻底销声匿迹。”
青年似乎也回忆起那本书中的内容,问:“所以你选择了新娘是吗?”
唐烛怔了怔:“是。”
付涼坦然道:“虽然理由牵强,但作为凶手的收官之作,也有选择的道理。”
他点点头,庆幸对方并未过多追究自己这拿着标准答案给出的回答。
付涼:“结婚当天夜晚,凶手将头纱塞进了新娘的肚子里。苏格兰场的人甚至发现他事后还收拾了场地,将宴会准备的桌椅摆放整齐才离开。”
唐烛再次点头:“我还了解到新娘的身份与家庭关系,她家中做瓷器生意,财产颇丰,除了她以外,还有个妹妹。与之结婚的是伦敦皇家医学院的医生,两人算是知根知底,青梅竹马。只可惜后来那位医生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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