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旦
从吕宜处理这次事件的态度来看，节目组对待他这个事情肯定是上了心的，可是既然上了心，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喊他去换演出服，存放备用服装的大库就在不远处，造型师改尺寸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为什么这么个小事情会被拖这么久。
杭宁并不在意穿什么上台表演，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蹊跷，但他被宗溟照护习惯了，性格有些懒散，很少揪着细枝末节不放，现下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也就不想了，继续认认真真打起了游戏。杭宁盯着手机屏幕，非常熟练地把三个联成排的小动物消灭掉，他正犹豫着下一步还要怎么走，思路却被忽然凑过来的八卦精田梦打断了。
田梦挤在杭宁身边，主动开了口，“杭宁，我还有一件备用演出服，你要穿吗？我的衣服尺码有点小，但你骨架不大，应该是能穿的，我保证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杭宁关掉游戏，礼貌地回道，“不用了，谢谢。”
田梦面露忧色，看起来比杭宁这个当事人还要焦急，他担忧地说道，“那你是想怎么办啊，就这样上台表演吗，会被扣印象分吧。”
杭宁想说节目组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却是先被人点了名字。服化组总统筹hony站在候场区门口，他扫视了一眼练习生坐席，很快锁定了坐在后排边缘位置的杭宁。hony心说长得好看，真是藏都藏不住，他抬高了些声音，直接开口喊道，“杭宁，跟我走，去换演出服。”
杭宁很感谢田梦愿意主动帮忙，他轻轻揉了一把田梦毛茸茸的脑袋，站起身，干脆利落地跟着hony一起离开了候场间。
田梦用双手护住他自认为很酷炫的发型，有些吃惊地说道，“带走杭宁的那个人，是服化组总统筹吧？”
坐在前排的练习生随口答了一句，“好像是吧。”
练习生们在节目组里能接触到最多的就是选管，像总统筹这个级别的工作人员，他们很少遇到也很难认出来。候场区里的练习生们并没觉得hony亲自来找杭宁是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但田梦作为一位八卦小王子，他是认识hony并且分得清职务级别的，田梦有些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练习生换衣服这种小事，也需要惊动一位总统筹吗？”
田梦念叨完，又加了一句，“细思极恐。”
杭宁并不知道田梦正在“细思”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惊动”一位总统筹，他非常淡定地跟着hony一路去到了换衣服的地方。服装组的工作场地很大，现下这里不但有许多还在忙碌着的工作人员，就连统筹组长吕宜也在。吕宜见到杭宁，伸手指向了旁边位置的更衣室，简洁说道，“衣服在里面，换吧。”
杭宁礼貌地道谢，然后进到了换衣间里面。
和那些普通的练习生换衣间不同，杭宁现在使用的这间更衣室内部空间非常大，装修风格也很漂亮，明亮的灯光自上而下洒落，三面落地镜把有限的空间无限扩充。
杭宁走进换衣间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整套GROA当季秀款，而在旁边的饰品架上，还端正地摆着一个珠宝盒。黑白拼接的真丝衬衫将冷感与性感完美并济，搭配上珠宝盒里那枚镶满小钻的翎羽胸针，就如星河乘于日夜交替之间，生出熠熠光辉。
有那么一瞬间，杭宁几乎以为他走过了漫长的时空隧道，重新回到了他和宗溟相爱着的某一天，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太熟悉了，他和宗溟在一起的十年里，每一次在他出席重要活动之前，宗溟都会这样亲自为他精心准备。
杭宁温柔地触摸着面前的衣服，有一种不真实感。
hony和吕宜站在更衣室外面，他们一边等待杭宁，一边低声讨论着总导演齐康是多么的财大气粗，在hony扒拉着手机给吕宜科普那枚高定胸针贵到没朋友的时候，更衣室的大门却是被杭宁推开了，他走出来，还穿着之前的旧卫衣。
吕宜有些惊讶，“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杭宁：“里面的是GROA。”
吕宜和各大时尚品牌接触的机会不多，没能在第一时间明白杭宁是什么意思，但专业对口的服化组总统筹hony却是秒懂。像GROA这样的顶奢品牌，是绝无可能随便对外出借衣服的，除了现下娱乐圈里正当红的那些男女明星，其他人根本不够资格，更不用说杭宁这种没出道的练习生了。
杭宁静静地望着吕宜和hony，不言不语。
他喜欢的成衣品牌，他喜欢的饰品风格，他喜欢的搭配方案，这一切看起来，都太像是宗溟的手笔了，可现在的宗溟并不会为他做这些，太异想天开了。
杭宁想要问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齐康在把衣服交给hony的时候，已经和hony做过了交待，现下杭宁问起来，hony也是应付自如。hony一把揽住心中生疑的杭宁，重重拍了拍他，然后又一脸欣慰地说道，“你这小孩还挺识货，没枉费我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怎么样，喜欢吗？”
杭宁有些懵，他看着hony，又指了指换衣间，“你……GROA……”
hony奉旨装/逼，装得底气十足，“我是谁，我可是hony老师，圈子里谁会不给我几分面子？除了我，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帮一个练习生借到了GRAO。”
杭宁：“吊牌都剪了，不是借的吧。”
hony：！！！
hony被杭宁吓得差点当场破功，他勉强稳住了自己，轻咳一声，继续临场发挥胡编乱造，“衣服本来呢确实是借的，但我们节目组负责人说了，我们没能保管好你的演出服，理应做出赔偿，所以负责人让我当场剪了吊牌，那叫一个霸气。”
hony一把握住杭宁微凉的手，用力摇了摇，“恭喜你，从现在开始，这套衣服是你的了。”
吕宜站在一边，没眼看地捂住了脸。
虽然hony一个人说得热热闹闹，但杭宁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喜悦，他努力克制着情绪，才没让hony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杭宁开口问道，“您说的负责人是谁？”
hony心想，当然是齐康了，可是他不能说。
齐康是个细致的人，尤其在事关宗溟的时候，更是求生欲满分。宗溟已经交待了不能让杭宁知道衣服是他买的，齐康领到圣旨，必然要帮忙瞒着，而且还要瞒得滴水不漏。
齐大导演想得特别全面，他觉得杭宁和宗溟既然在一起了十年，那杭宁必然知道他和宗溟是发小，而且关系最好，所以杭宁如果听说衣服和他齐某人有关系，肯定会联想到宗溟。作为一位办事妥帖的大总管，齐康在把衣服给到hony时候，已经提前叮嘱过了hony，他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杭宁知道这衣服和他有关系。
杭宁看着hony，问把衣服买下来的那位节目组负责人是谁。hony知道真相，但又不能说出真相，他想既然要瞒下齐康这个名字，那就只能临时找个路人顶替了。节目组里能被称为负责人的本就不多，但也还是有些可选择的余地，hony急中生智，他在一众候选名单之中，果断地选择了一位公认最恐怖、最霸权、最有威势的，可怕到杭宁绝对不敢去找本人求证的终极大BOSS。
hony一脸严肃，语气坚定，“把衣服买下来的是我们节目组总制片人，宗溟。”
第14章
hony看着杭宁，非常坚定地表示，为杭宁买下了一整套GROA的人就是宗溟。
一直不敢相信的答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面前，杭宁愣怔了一下，说不上是哪种心情，不像开心、也不像难过，替他买衣服这件事，宗溟也许只是随手为之，但却那么的巧合，和从前的那个宗溟，完完全全重叠在了一起。
或许呢？
一个声音在杭宁耳边响起：或许现在为你买衣服的宗溟，是和你在一起了十年的那个宗溟呢？或许之前的他不是，但现在的他是了呢？
跳动的心脏与激动的情绪剧烈地撞击在一起，那砰砰砰的声音快要淹没万籁，杭宁在hony疑惑的呼喊声中渐渐找回了一丝理智，他看向hony，难掩迫切地开口问道，“您能把宗总制片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hony：？？？
what ？这是为了what啊！
hony惊恐交加地看着眼前还在等他答复的杭宁，他觉得杭宁不是说出了一个祈使句，而是发放了一张死亡通知书，没有人敢用宗溟当幌子，如果有，那这个人死无全尸。hony越想下去，越觉得天都要塌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世界上居然有不怕宗溟的人类，而且还是个练习生小男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死期，于是hony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死心地又再问了一次，“你刚才说什么？”
杭宁自然知道宗溟的手机号码，而且倒背如流，但他现在需要一个合理获取宗溟电话号码的过程。杭宁见hony神色有异，只能继续解释，“我想给宗总制片打个电话亲自道谢，您有他的号码吧？”
hony心里泪如雨下。
hony用宗溟撒了个谎，本来是想吓退杭宁，没想到杭宁不害怕，却是要把他自己一波带走了，hony一副大限将至模样，盯着杭宁简直悲伤逆流成河。
站在一边的吕宜早已经把事情看了个清楚明白，她无奈地瞥了hony一眼，选择用第二个谎言来拯救第一个撒谎的人。
吕宜一本正经地开口，“杭宁，虽然hony有宗总的联系方式，但你现在最好先不要打扰宗总。我听说宗总正在探望一个受了伤的练习生，是叫白凌画吧，这个时候你打电话过去，可能有些不太适合。”
杭宁在听到白凌画这个名字之后，好像有一盆冷水淋下，瞬间冷静了下来。
按照宗溟的行事风格，节目组没有看护好练习生的演出服，他顺手赔偿，这很合理，衣服再贵再难得，那是hony拿到的，不费他的心，他只是付了钱而已，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宗溟只是做了他会做的事情，与得到衣服的练习生是谁毫无关系，最大的可能是，宗溟根本不知道受损失的练习生到底是谁，他本就是个目下无尘的人，芸芸众生入不了他的眼。
沸腾的情绪由热转冷，杭宁扯了扯唇角，假装自己笑了一下。
杭宁：“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觉得衣服很贵重，应该亲自向宗总制片道谢，但我忘记了不应该擅自打扰他。”
hony听说杭宁不找宗溟了，差点湮灭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他激动地说道，“对对对，不要擅自打扰宗总，会惹他不快的。”
吕宜：“确实，宗总不喜欢这样。”
杭宁再次道歉，“对不起，是我冒失了。”
吕宜还是平日里那副干练利落模样，她点点头，言简意赅，“去换衣服吧。”
杭宁这次没再提出异议，很配合地重新回到了更衣室里换衣服，更衣室落锁的声音很轻，咔哒一声，却像是一个按钮，瞬间让吕宜和hony放松了下来。吕宜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手顺了顺胸口给自己压惊，而hony远不如吕宜坚强，他整个人都瘫软了，弯曲地贴在墙上，很像一根煮熟了的面条。
一墙之隔的地方，杭宁已经开始换衣服了，他开演唱会或者出席活动之类的，经常需要快速换装，所以没过多久，杭宁就再次出现在了吕宜和hony面前。
望着眼前人，吕宜和hony张了张嘴，却是谁都没能发出声音，就连远处的那些工作人员们，也全都驻足看了过来。
杭宁长得特别漂亮，这是得到了节目组一致承认的，但他年纪还小，平日里看起来只是个很好看的小孩而已，hony甚至觉得杭宁少年气太多，根本撑不起GROA的品牌表达。
然而他错了，杭宁非但撑得起，而且堪称惊艳。
十八岁的杭宁，像早春里的一场新雪，莹白、剔透，纯净至极，他在暖阳下舒展生机，又隐约透出冰消雪释的脆弱感，这样独特的少年气息，遇上饱满浓烈、强势感性的GROA，意外地缔造出了极致反差的视觉冲击，就好像寥寥笔墨勾勒出的素雪寒枝，本是疏淡冷白，在被画上一朵艳色浓烈的红梅后，便有了别样意趣，冷感与性感揉杂，无边春意，无限遐想。
杭宁轻轻一笑，像春风绿了江南岸。
hony和吕宜愣了一会儿才回神，如果不是杭宁一会儿还要穿着演出服表演，hony此时怕是已经激动地搂住杭宁不撒手了，作为业内知名造型师，这种如获至宝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
hony雀跃得快要飞起来了，但吕宜相对冷静，她开口对着hony问道，“老汤，还有什么要调整的吗，没有让他回去候场了。”
杭宁看向hony，不出所料，hony果然想要更加尽善尽美，他盯着杭宁认真打量了几秒，然后才接着发表意见，“还是再去改下妆吧，换成更适合这个造型的妆容，怎么调整我微信和tina沟通。”
吕宜点头，“好，抓紧时间，录制要开始了。”
吕宜说完，扬了扬手让杭宁离开，在杭宁走后，她又立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其实现在演播厅那边正式的录制工作已经开始了，只不过练习生很多，一组组的进棚，差不多要两个小时才能结束选位part，从理论上讲，杭宁就算慢慢悠悠地去改妆，也来得及参加录制，但是理论归理论，实际是实际。
作为节目组的总统筹，吕宜对《临风》赛制了如指掌，比如现在正在录制的这个选位环节，虽然不论早晚，每个练习生都能参与录制，但事实上进棚的顺序却很有讲究，如果进得太晚，想要的座次可能已经被别人占据了，那后登台的练习生就只能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面完成后续录制。
吕宜本就不是很和蔼的那种面相，一旦严肃起来，甚至算得上是有些凶了，她看着杭宁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忽然就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吕宜忍了忍，没忍住，直接对着杭宁的背影厉声催促，“杭宁你磨蹭什么，还不快去，跑起来！”
杭宁闻言，转身看向吕宜，直接被吕宜凶了一脸。
杭宁：……
杭宁知道吕宜是在为他着想，他乖巧地答了句知道了，立即快步跑了起来，等到跑到大门口位置，杭宁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还没有道谢，于是杭宁又转回头，对着吕宜和hony真心诚意地喊道，“谢谢老师，老师们辛苦了。”
杭宁只顾着看身后的吕宜和hony，没想到此时门外还有其他人，他跑着转出门，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撞到齐康了。
齐康本来正悠哉悠哉地和宗溟并肩走在一起，他看到忽然冲了过来的杭宁，正想伸手挡住，怎料没防备地，身边却是忽然传来了一股很大的力道，当齐康反应过来自己被那股力道给推飞了的时候，他已经横着飞出去了至少有两三米那么远。差点变成蝴蝶飞走了的齐康满头都是问号，他震惊地看向始作俑者宗溟，却发现宗溟在把他推走之后，居然从容不迫地取代了他刚刚占据着的那个位置。
杭宁在转回头的瞬间，刚好撞进了宗溟怀里。
齐康：？？？
齐康差点喊出一声你好骚啊。
杭宁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人，奔跑的惯性带着他向前扑，重重撞进了面前人怀里。熟悉的琥珀混合着雪松香忽然萦绕在鼻尖，杭宁呆愣在原处，一时间恍惚了时空，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宗溟墨一般的眸色。杭宁和宗溟无声地对望着，阳光透过落地窗大片大片地洒落，柔软的光纱披在两个人身上，和谐得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
杭宁抱着宗溟的手紧了紧，忽然有许多话想要说出来，但杭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宗溟淡漠的声音已经响起，像是冷薄的刃，瞬间斩断了千丝万缕的缠绵暧昧。
他说，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杭宁挨了寒气逼人的一刀，神思立即归位，满心情绪也在瞬间冻结，他几乎是立即收手退后，又加了一句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宗溟淡淡地嗯了一声，仍是平日里那副孤高模样，好似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给杭宁。他抬手比了个让开的手势，在杭宁退让之后，径直走人。
齐康站在一边，他看着宗溟这一系列鬼斧神工的操作，内心被一堆堆的问号填满了。
此时《临风》第一期的录制工作已经开始了，齐康作为节目组总导演，他没有准时出现在一号录影棚里，反而是陪着宗溟跑来了服装组。齐康其实很能理解宗溟的心情，毕竟衣服是宗溟精心挑选的，想要最先看到杭宁也无可厚非，但既然来都来了，real一点不好吗，明明是自己厚颜无耻地凑上去抱了小前男友，抱完还要装BKING，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齐康在心里吐槽宗溟吐槽得很欢快，而已经离去的宗溟，居然又被杭宁叫住了。
杭宁：“宗……宗总制片。”
杭宁咽下险些出口的名字，改为了更适合的称呼方式。
宗溟停住脚步，转回身。
他看向杭宁，一副惯有的冷漠模样。
杭宁压下心中万千思绪，他迎上宗溟疏离的目光，就像是一个普通练习生对待节目组负责人该有的样子，规矩而礼貌。杭宁微微鞠躬，开口道谢，“谢谢您送给我的演出服，我一定会好好表演。”
宗溟：？
宗溟没有给予杭宁回应，反而是看向了齐康。
【我是不是说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