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旦
米舒有些懵地看着杭宁,然后十分僵硬地点了点头。
杭宁这个练习生,好像不需要她教……
坐在不远处的一群练习生们,并不知道刚刚在米舒导师和杭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已经遭受过一轮灵魂洗涤的贰队能够猜到,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壹队只能云里雾里。
宇文青空满眼震惊地目送杭宁离开,再转回头,却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时宣好像一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宇文青空将身体挨得离时宣更近了一些,低声询问,“你知道刚刚杭宁和米舒导师说了什么吗?”
时宣回视宇文青空,语气幽幽,“大概就是,天使的吟唱,恶魔的低语。”
宇文青空:???
杭宁在离开了《九天律》组的教室之后,顺便在走廊里巡视了一圈。和《九天律》组同一时间排到明星导师课的,还有白凌画、西风他们所在的《千秋岁》组,但现在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舞蹈组的教室大门却还是敞开着的,而教室里面的练习生们正聚在一堆儿聊天,授课导师伏尼却不见踪影。
杭宁趴在门边,对着教室里面探头。他在和西风目光对上之后,有些好奇地问询,“你们导师呢?”
《千秋岁》组的练习生们听到杭宁的说话声,齐齐看向了他,西风开口答道,“伏尼导师的飞机晚点了,他说要我们稍等一下。”
杭宁感慨地说道,“当超一线,有时候就是那么的辛苦。”
西风:???
西风:“你在感同身受些什么?”
白凌画抬手捂脸,他在感同身受“我在十年后当顶流”的那些日子。
白凌画知道答案,但他不敢说。
杭宁并不在意西风和其他几个练习生们疑惑的神色,他晃悠到了《千秋岁》教室这边,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但连杭宁自己都没想到,他的运气这么好,《千秋岁》组居然真的还没开始上课。
杭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说了一句“冒犯了”,然后只见他大步走进练习室里面,又站在了白凌画面前。
白凌画虽然不知道杭宁又想作什么妖,但第六感让他觉得非常不妙。然而还不等白凌画起身跑路,杭宁却是已经熟练无比地抬脚,假装很用力地踹了白凌画屁股一脚。
白凌画:???
杭宁觉得自己的这一脚,足以让宗溟喊他去总制片人办公室里写三千字检讨了,他得意地转回身,然后就看见了抱臂站在大门口的伏尼。
伏尼:“杭宁,我真诚求问,你是吃了什么不好消化的东西,才会不惜逃课,也要跑来我的教室里踹我的学生一脚。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解释,不然我就上报宗导师,让你再去他的办公室里继续写检讨书。”
杭宁听说伏尼要让他去找宗溟写检讨,忽然觉得伏尼好像也没有那么讨打了,甚至有点惹人喜爱。
杭宁快步走到伏尼面前,用力握住伏尼的双手摇了摇,语气带着隐隐的激动,“好的,伏尼导师,我知道错了!我这就按照你的要求,立即去宗导师那里承认错误写检讨!”
伏尼:???
伏尼眼看着杭宁疯疯火火的离去,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不留下一片云彩。伏尼不能理解地转回身,对着杭宁的两位挚友西风和白凌画问道,“谁逼疯的他?《九天律》?”
白凌画在心里默想,是爱情!
杭宁在拿到了伏尼意外给出的“通关文牒”之后,开开心心地驾驶着他的电动轮椅去到了办公楼那边,然后又连人带轮椅地再次出现在了宗溟的办公室门口。
因为有了上一次视频会议的前车之鉴,杭宁这次没有先敲门,反而是给宗溟发了条信息询问情况。
办公室的大门很快就被人打开了,杭宁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他从轮椅上起身,在门开的一瞬间就飞扑了进去,准备给宗溟一个爱的抱抱。
然后,杭宁就稳稳地趴在了齐康身上。
齐康莫名其妙地被扑了一脸,还以为是什么热爱霸道总裁的小妖精来宗溟面前作死了。然而在他看清扑到自己身上的花蝴蝶是谁之后,齐康被吓得立即高高举起了双手。
齐康仿佛被人用狙击枪瞄准了一般,小心翼翼地连着后退三步,又用惊恐的眼神看向了宗溟。
齐康:“你是知道我的,我比两点一线都直,刚刚我应该算走路脑袋被花盆砸了对吧,是花盆先动的手。”
在齐康自证清白的时候,扑错人的杭花盆却是已经若无其事地重新站直了身体,甚至他还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再把门口的轮椅拉进了办公室里,最后再对着宗溟招了招手打招呼,顺便卖萌。
齐康根本不想看杭宁这个祸端,他边绕着杭宁往办公室大门口方向移动,边对着宗溟叮嘱,“我先走了,《千秋岁》组的事情你想想办法,我也尽量找个对策,咱们随时联系。”
杭宁目送齐康关门跑路,再看回宗溟,却是忘了再扑宗溟一次,而是关心地问道,“《千秋岁》组怎么了,白凌画和西风都在那个组里。”
宗溟害怕杭宁又坐回轮椅上刺激他的神经,他指了指待客区的沙发示意杭宁先坐,然后他自己也走了过去,准备泡茶给杭宁喝。杭宁从前跟着他的祖母生活,爱好很偏向于那位老艺术家,喝茶就是其中之一,宗溟为此,从前还专门去学过泡工夫茶。
杭宁一看宗溟的架势,就知道宗溟肯定是得了什么好茶,他非常配合地去到了沙发上坐下,但心里还惦记着《千秋岁》组的事情。
宗溟知道杭宁很关心白凌画和西风,所以也不卖关子,他在净手之后边准备茶具,边开口解释。
宗溟:“今天天籁音娱那边的负责人找到了齐康,说他们公司有个叫邹瀛的练习生。那个练习生之前去面试了一个班底非常好的剧组,现在接到了入选通知,所以他们想让邹瀛退赛。邹瀛在《千秋岁》壹队,是白凌画和西风的队友。”
杭宁有些惊讶,“邹瀛本人知道了吗?”
宗溟答话,“知道,齐康第一时间就去通知了那个练习生。那个练习生本人很犹豫,毕竟二公和一公不一样。二公每组只有五个练习生,如果他退赛的话,只剩下四个人,不可能将整个表演完美呈现。”
杭宁知道宗溟说得很有道理,团舞的舞台,10少2和5少1虽然比例相同,可是在舞台上的观感却是天差地别。
但作为过来人,杭宁和宗溟都很清楚,像邹瀛这样人气不上不下的练习生,在《临风》结束之后,他很大概率会慢慢将节目累积的关注度消耗殆尽,也许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行业里就会变回查无此人状态。
而且未来的天籁音娱会分家,那将是一场非常大的动荡,就连华国最顶级的男团MR7都受到了波及,又有谁知道那时候到底填进去过多少小透明练习生的未来。
杭宁看向宗溟,虽然宗溟没说他的决定,但杭宁知道宗溟是会让邹瀛离组的。宗溟从来不是那种平易近人的性格,但他确实尊重每一个人,哪怕是年纪不大、普普通通的一个小练习生,他也会认真考虑对方的未来,就像当年对待自己一样。
宗溟如杭宁所料般地开了口,“听齐康说,那个练习生读的是影视院校,新人能进到一个好班底的剧组机会难得,《临风》不会强留他。”
杭宁把弄着内里空空的白瓷小杯,了然说道,“但成全了他,同组的其他四个练习生会受影响,这对他们很不公平。你和齐康是因为这个在为难吧?”
宗溟坦然答道,“是。”
杭宁下颌微抬,看向宗溟,骄傲地说道,“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就摆在你面前,你看不见吗?”
第141章
宗溟看着骄傲得像只小公鸡一样的杭宁, 虽然领会到了杭宁的意思,但却并不认同杭宁的提议。他抬手抽走了杭宁手里精致小巧的羊脂玉白瓷茶杯,先是将茶杯放回自己一边, 然后才开口答话。
宗溟:“你又想表演《九天律》,又想表演《千秋岁》, 不但身兼两个舞台, 而且还都是最难的歌曲和舞蹈。如果你这样做了,必然会掀起非常大的舆论。”
杭宁不假思索地接话,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我在二公表现得过于突出, 网络上对于我故意隐藏实力这件事情的负面声浪肯定会很大。而且后面的比赛, 我的存在也会影响到其他练习生, 尤其是上位圈练习生们的心态。但如果在二公之后我直接退赛的话, 那我对于其他练习生的影响,其实是能够降到最低的。至于我个人的事情,也可以等比赛结束之后用更充裕的时间慢慢解释, 尽量不抢占《临风》节目组和其他练习生们的热度。”
宗溟皱眉,“天籁音娱的练习生退赛, 这是节目组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 更不能以牺牲你的参赛资格作为解决方式。”
杭宁知道宗溟是为他考量, 他靠向宗溟一边,继续说道, “没什么牺牲不牺牲的, 本来我也打算在总决赛之前退赛, 那二公退赛还是三公退赛, 其实差别不大。”
关于杭宁重新参加了一次《临风》这个事情,虽然杭宁本人嘴上说着差别不大, 但宗溟却是觉得犹如天差地别。
从前的杭宁在《临风》里就像是个孤独的过客,从不给任何人眼神,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屏障。但现在的杭宁不一样了,他有朋友、有目标,像夏日里迎风盛开的花,生动又鲜活。
而且不知不觉中,这次的《临风》之旅,适当其时地弥补了许多杭宁曾经留下的遗憾。
宗溟一直希望杭宁能在《临风》里留得更久一些,因为杭宁在这里很投入,也很开心。十八岁的杭宁本该拥有的那些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终于是以一种奇妙的机缘,让二十八岁的杭宁再次回到了起点,给了他融化掉冰冷外壳的机会,得以在温室里生根发芽,重新长成了向阳而生的模样。
杭宁见到宗溟神情严肃却不答话,只能伸手在宗溟面前晃了晃。
杭宁:“你在想什么?”
宗溟:“我在想,既然你在《临风》里很开心,那就等到总决赛前再退赛。我还是之前的观点,负责解决《千秋岁》壹队问题的应该是节目组,不是你。”
杭宁知道宗溟是在维护他,但他做出这个决定,自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杭宁:“我想退赛,也不仅仅是因为《千秋岁》组这个事情,而是我继续参加三公,势必会影响到其他练习生。和我分在同一组的练习生,我不可能不闻不问,而被分成我对手的练习生,对他们而言也很不公平。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已经在考虑退赛的事情了,现在刚好是一举两得。”
杭宁认真观察着宗溟的神色,他见宗溟似乎还没有被自己说服,于是又往宗溟身边靠了靠,并且还卖萌似的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杭宁:“第一,我是直通卡练习生,不存在一人参加两个表演之后,造成得票数难以选定的难题。第二,放眼整个临风学院,有能力同时完成两个高难度舞台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提出的就是最简单直接、两全其美的方案,既能让《临风》顺利进行,又能让我合理退赛,宗总认真考虑一下?”
这些年来,宗溟其实很少反驳杭宁的意见,杭宁本来就是行事非常有分寸的性格,从前杭宁想要做什么,宗溟自然会无条件的表示认同。而且杭宁作为超一线明星,向来有实力也有底气支撑他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再者就算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宗溟也托得住底。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再度参加《临风》这样的经历过于特殊,冰雪消融的杭宁难能可贵,宗溟也不会对杭宁想跨组参赛的事情发表不一致的看法。
在杭宁几次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之后,宗溟知道杭宁确实已经考虑清楚并且下定决心了,他虽然觉得遗憾,但也不会再持有反对意见。
宗溟动作娴熟地净杯、置茶、冲泡,待到把泡好的茶倒入白瓷茶杯里重新摆到杭宁面前,他才再次开了口,“我考虑好了,就按你说的办。”
宗溟答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抱歉。”
杭宁向来喜欢好茶,而能让宗溟主动泡给他喝的,自然是难得的好茶。杭宁耐着性子等了半晌,本来在茶终于泡好了之后,他很想立即拿起茶杯闻闻茶香,但他听到宗溟的道歉,已经准备伸出去的手却是定住了。
杭宁微微侧头打量宗溟,很快明白了宗溟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宗溟在乎他,比他自己还在乎。
杭宁心中一片柔软,但却不习惯对宗溟说什么煽情的话。他犹豫一瞬,却是忽然伸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平生第一次掐住了宗溟的脸颊。杭宁在嚣张地掐住了宗溟脸颊之后,居然还继续扯了扯,语气轻快。
杭宁:“你这个表情,就好像我是个为了你抛弃自己前途的‘重伤级恋爱脑’一样。我在《临风》走到现在,已经很圆满了,退赛也不会影响我将来再次站在最大最好的那个舞台之上。对于离开《临风》,我没有意难平,你也不用意难平,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宗溟面无表情地看着杭宁,说话的声音有些走调,“我知道,你能松手了吗?”
杭宁:……
杭宁一秒撤回罪恶的右手,顺便给了宗溟一个讨好的笑容。
宗溟继续面无表情,“收收,不真诚。”
有点儿心虚的杭宁从善如流,立即变成了正直脸,他像是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两只手放在身前,坐姿规矩又板正。
宗溟神色淡定地打量杭宁,杭宁老实了,但宗溟却不像是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端方正直,毕竟杭宁碰他脸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宗溟不动声色地清了下嗓子,再次开口,“你刚刚进门之后,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杭宁没明白宗溟的话题为什么忽然跳跃得能横跨七大洲四大洋,他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看向宗溟的目光,满满都是清澈。
宗溟:……
刚刚杭宁进门的时候,明明是要往他怀里扑的,可惜错扑成了齐康。现在齐康都不在了,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杭宁难道不应该再扑他一次,挽回刚刚错失的拥抱么。
宗溟勉为其难,又对着大门方向微微扬了扬下颌,再次提点了一下杭宁。
杭宁不明所以地看向门口方向,他迷惑了两秒,目光定住,忽然领悟到了什么。杭宁神色有些微妙地重新看回宗溟,再开口的时候,竟然带了些吞吞吐吐,“这……不太得体吧?”
宗溟故作姿态,“偶尔一次,没关系。”
杭宁看着宗溟,表情还是有些纠结,但最终,他下定决心般地站起了身。
宗溟对于杭宁的理解能力和行动能力很满意,他正准备“勉为其难”地也站起身,等待杭宁主动的投怀送抱,没想到宗溟还没来得及动作,杭宁却是已经消失在了宗溟的面前。
杭宁此时此刻,已经如疾风一般径直冲向了办公室的大门口方向,然后他熟练无比地坐上那台倒霉催的电动轮椅,又“嗡嗡嗡”地驾驶着那台糟心的轮椅再次冲了回来。再然后,杭宁一个漂亮的半漂移动作,正正好好将轮椅停在了待客区的沙发旁边。杭宁的这套操作堪称行云流水,根本没给宗溟开口阻止的机会。
杭宁害羞,“第一次坐在轮椅上品茶,想想还有些小期待。”
宗溟:?
宗溟:??
宗溟:???
杭宁一心想着品茶的事情,根本不知道目前状况的严重性,比如像宗溟这种平日里连“问号”都只打一个的“霸道总裁中的霸道总裁”,现在头顶的“问号”,竟然多得已经能扎出一排篱笆了。
无知无觉的杭宁,虽然直面着一排虚空篱笆,却是已经美滋滋地拿起了自己面前晶莹剔透的白瓷茶杯。他先是陶醉地闻了闻新茶香气,又欣赏了一番茶汤,然后才细细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