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 第168章

作者:斜阳边鹤 标签: 科举 逆袭 正剧 权谋 穿越重生

“江水湍急,我们一行在此已滞留数日。

今日登船,看到你我才顿悟, 原来是老天叫我在等你。”

他嗓音低沉, 说得深情款款。

“琰之你说, 这是不是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

顾劳斯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

该说不说, 他很是直男双标。

入了眼的, 说的那叫情话,入不了眼的,溅得那都是油花。

“是啊是啊。”顾劳斯敷衍点头, 指着船公与他道。

“千里姻缘一线牵, 狭路相逢你付钱!那船资就有劳方公子破费了。”

他不仅自己讹, 还帮别人讹。

抢过船公手中铜锣, 锦衣少年郎向着船中众人兴奋道,“有道是相逢即是有缘, 今个儿开船顺利,知府公子高兴,大手一挥包圆了咱们的船钱, 还不快来谢谢财神?”

船里头默了几秒,随后一阵感恩戴德。

顾劳斯亦笑眯眯向他竖起大拇指,“洪水无情人有情,方公子慷慨解囊,真真是个好人。”

船资不过几钱, 这好人卡发得委实浮夸。

可怜方善人被大摆一道,还要强颜欢笑。

只因知府公子这名头叫出来, 碍于他爹和方家脸面,他就不能翻脸。

何况他自以为情圣, 也乐于惯着少年。

“琰之吩咐,不敢不从。”他解下钱袋丢给船公。

“灾年乡亲们不容易,方某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应当。”

话题看似从黄洗白,可方白鹿黏腻的态度……

怪膈应人的。

“方公子实在过谦!”顾劳斯翻了翻腹中公考金句,煞有介事道,“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低级趣味几个字,叫方公子小跟班们眼皮集体跳了跳。

陆鲲瞅瞅玉奴,再瞄瞄对照组,表示他十分不理解。

放着乖顺柔弱的小美人不要,干嘛非得自虐去点那一万响的大炮仗?

小美人才被赎身不久。

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发现赎他的人对他已经失去了兴趣。

他一脸落寞,十分畏缩。

茫然站在舱室边缘,既不敢擅自坐下,也不敢同几人靠得太近。

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江上浪大,船行不久就摇晃起来。

他们几人坐着都稳不住身形,玉奴干站着,更显狼狈。

船身颠簸带来的巨大惯力,让他好几次跌进船客怀里。

乡人心善,看他年纪小,并不拿有色眼镜看他,反倒一屁股坐上船板,热情将位置让给他。

玉奴小心翼翼坐了,却也只敢挨着半张凳子。

因为他才坐下,沈宽就推开隔壁的查平,挨了过来。

这群人里头,查平与他一样,都是被踩在泥里的。

沈宽资历老,又惯会服侍方白鹿,已从小狗腿混到了说得上话的中层。

这人年纪最长,心思最多。

看他眼神,也最为毛骨悚然。

他最怕的,就是沈宽。

尽管他竭力避让,可还是在一个浪头后,被沈宽借机扯进了怀里。

他惊惧地瞪大眼,无措望向他的救世主。

可那人一门心思在正牌白月光那里,根本顾不上他这个低贱的高仿。

也或者是看到了,只是漠不关心罢了。

沟渠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逐星辰。

玉奴深深看了眼众星捧月的顾悄,最终自惭形秽地垂下眼。

是啊,低贱如他,也只适合在泥泞里窒息。

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陆鲲不动声色将沈宽揩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他叹了口气,起身硬挤到沈宽和玉奴中间。

“兄弟,你学问好,左右现在无事,不如与我说说功课?”

???

这话一出,敌方友方多少都有些破防。

沈宽在美人腰臀揉捏的手一僵。

精虫上脑之际,功课二字差点叫他直接萎了。

不是,兄弟,你非得在这时候煞风景是吗?

关键,陆鲲还真掏出一本《乡试长线备考班精华》。

他点着其中一处笔记,眼神十分求知若渴。

叫沈宽一时拿不准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青年所指之处,正是《论语·子罕篇》其中一段。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这还不简单?!

换成大白话,就是达巷这个地方有人说,孔子伟大,学问广博。

可惜没什么一技之长叫他一夜爆火,成为顶流。

孔子听后对弟子们说:(没有专长)那我该专攻哪一项呢?

是驾车呢,还是射箭呢?算了我还是驾车吧!

御:驾车。射:射箭。

都是君子六艺。

古人认为,为人仆御,是六艺之卑者。

孔子专挑最下等的活儿干,自侃要去给人当司机,不过自谦而已。

虽闻人誉己,承之以谦,这便是孔子所执之道。

以上,沈宽可谓倒背如流。

他钻营四书十几年,区区解义简直是手到擒来,讲起来不由掺进了十二分的卖弄。

只是当他唾沫横飞上完课,学生却一点也不买账。

陆鲲不甚走心地摆了摆手,扬了扬手里秘籍,“这些书里都写了,我识字,可以自己看。”

沈宽一哽。

他不信他如此博学,竟比不过一本死物,“那这书肯定不会讲乡试该如何破题!”

陆鲲摊手,“书中倒也粗浅列了几例。”

他念得十分仔细。

“第一种解法,从执字切入,执御执射,可推衍执道之道。

所以可得:道无成体,德无成名。故知道者,虽极天下之博而不敢自有其道,故而夫子博学无所成名,是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

第二种解法,从博字切入,究竟是多而博?还是渊而博?

由此可得:夫圣人之学,何事于博哉?盖泛滥而不精于一,诚学者大病。

第三种解法,从御射之尊卑切入。

此乃剑走偏锋之法,遇座师标新立异,可一搏之。

敷衍开来,便是:人之为学,往往驰心高妙,而有不屑卑近之过。六艺莫粗于射御,而御较射又粗,学无精粗,而必由粗者始。”

你管这叫粗浅?

一通听下来,沈宽不由怀疑人生。

县学里,代课的方灼芝都不一定讲得出这么多解法。

他就更望尘莫及了。

虽说他人品不咋地,但学问尚可,自然也懂行识货。

“陆伯鱼,这书你哪里得来的?莫不是监学哪位高师之作?”

陆鲲答得甚至不好意思。

“就是不惑楼冲会员送的。”

“至于高师,”他瞧了眼顾悄,“喏,高师就在你斜前方坐着。”

沈宽登时脸绿了。

他可没忘,县学里他是怎么在同窗跟前,将不惑楼数落得一文不值的。

这下不啻于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