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妙脆角
第34章
飞来峰,柏桓处。难得一见的一幕发生在柏桓的雅室中,云记收钱的掌柜站在柏桓面前,小心翼翼觑着柏桓的神色,全然没有当初的那副嚣张而又圆滑的嘴脸。
他虽然灵力低微,但是却是个经商奇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是看你硬气富贵便对你笑靥如花,若是看你懦弱孬种便对你嚣张跋扈,盛气凌人,但掌柜这些小手段,完全不敢使在柏桓身上。
他的这位老板,铁面无私,严苛正己。
没错,云记幕后的主人正是越水宗的代掌门——柏桓。云记本来就是龙溪柏家的产业,柏桓是龙溪柏家的大公子,所以自他成年便接手了云记,到目前为止,柏桓已经打理云记几百年了。
自打柏桓接手云记,掌柜就怵得很,他这位老板虽然年轻,但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账簿每年一查,掌柜想暗中捞点油水都不行。
虽然他坑了谢清玄那么多好东西但都一个不落地上交到了云记库房,仔仔细细登记在了账簿上。虽然无法中饱私囊,但干这一票,他能拿到非常可观的提成,所以对于坑谢清玄这件事,掌柜积极得很。
柏桓翻看书案上的账簿,神情严肃认真,他做事和他的性格一样一丝不苟。当翻到最后一页时,青年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天水剑、灵光环、正仪五雷符、长鸣环佩、天元避水珠……
这些东西柏桓再熟悉不过了,都是他私库里收藏级别的东西。不过……他记得他早就将这些东西都送给谢清玄做生辰贺礼了啊……怎么,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云记的账簿上?
柏桓狐疑地看了一眼后方标注的物品来源:云记一黄金级贵宾,身份越水宗某长老,四月初三,折抵三十万块灵石,兑换一名男性鲛人,现已钱货两清……
柏桓脸色发青,手一翻,啪得一声合上账簿,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不明所以的掌柜心惊肉跳。“您……您这是怎么了?难道账簿有错?”不会吧,他检查了整整三遍,不会真出错了吧……
柏桓摆摆手,冷声对战战兢兢的掌柜道:“无事,你先回云记料理生意吧。”掌柜得了允许,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被柏桓重新叫住。
“等等,这账簿上从云记买走鲛人的越水宗长老,可是一位容貌绝佳的青年?”
掌柜沉吟一会儿,摇摇头:“确实是位青年,但长相普通,放到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
“不过,有一点倒是奇怪……那人虽然长得平平无奇,但眼睛却意外地好看,桃花眼,琉璃目。”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放在那张平凡又无趣的脸上可太可惜了,简直暴殄天物,若是遮住他的面容,只露出那双眸子,肯定任谁都会说这一定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柏桓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对着掌柜道了句:“本座知晓了,你下去吧。”
柏桓气得不轻,谢清玄竟然用他送的生辰礼换了一个低贱的鲛人回来?而且那些东西在谢清玄眼中就值区区三十万灵石吗?
柏桓虽然不喜谢清玄,但对方是他唯一的师弟,谢清玄的生辰礼,他也是费了心思的。那些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莫说三十万灵石,便是三千万也值得。
这败家子……柏桓忍不住想,若是师尊将谢清玄交给他来管教,就谢清玄这样的,他一天能抽死十个。
虽说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左手倒右手,又回到他这儿了,柏桓也并没有损失什么,但他胸中却莫名其妙憋着一股气。
柏桓猜到谢清玄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定然是手里的灵石不够用了,所以才拿旁人送的东西折价抵债,但他刚才翻账本的时候,特意溜了一眼,发现谢清玄卖的都是他送的东西,而闻人乐送的生辰礼谢清玄是一点儿没动!单单就卖了他的东西。
闻人乐平日里诸事缠身,虽然收了谢清玄做弟子,但基本都是柏桓在养。谢清玄从一个需要人抱来抱去的小奶娃娃,长到容色清绝的青年,柏桓功不可没,闻人乐和谢清玄相处的时间,远不如柏桓和谢清玄相处的时间长。
但就算是这样,谢清玄却跟闻人乐更为亲昵,在闻人乐面前,谢清玄总是很乖巧,乖巧听话到让人心生怜爱,但到了他这儿,便是横眉冷对,各种出言不逊,离经叛道得让柏桓头痛。
但他偏又奈何不了谢清玄,谢清玄娇贵得离谱,因为自幼患有心疾,柏桓但凡疾言厉色些,或者哪句话不对谢清玄的心事,他便会被气得心疾发作,脸色惨白,让人看了担惊受怕。
柏桓一直认为是师尊宠坏了谢清玄,才叫他这样无法无天,作为谢清玄的师兄,柏桓在谢清玄面前毫无威严可言,人人说长兄为父,他这个师兄,怎么着也算是谢清玄半个父亲,又是从小把他带到大的,谢清玄却不和他亲,两人的关系像是仇人一样。
这个时候,柏桓已经完全忘了当初谢清玄对他可是很亲近的,甚至一天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黏在他身边,连他闭关谢清玄也要等在飞来峰上。柏桓从来不知道,当初站在屋外听到柏桓同姬明月的闲谈时,谢清玄有多难过……
*
时隔一个多月,柏桓再次来到了谢清玄的长茗峰。虽然管教这个师弟让他颇为头痛,但师尊曾嘱咐他要监督谢清玄的修行,如今得知谢清玄从云记买来一个鲛人,柏桓不得不来长茗峰看看。
鲛人要么产珠,要么织绡,要么做炉.鼎供人采补,谢清玄平白无故买个鲛人来做什么?玩物丧志。
柏桓是越水宗的掌门,所有山峰的结界都挡不住他,所以他轻而易举便进了长茗峰。
柏桓知道长茗峰有水的地方只有石壁那处的灵泉,谢清玄定然是将那只鲛人安置在了灵泉里,于是他没有去见谢清玄,径直来到了灵泉。
果然见灵泉旁开辟出一个不大的水坑,柏桓没看到鲛人,想来那只鲛人应该是沉到了水底。他弹出一记灵力暴击,炸起一阵水花,灵泉水涌动着,待在水底假寐的笙歌被惊醒,他冒出水面,抬眼便看见了来者不善的柏桓。
柏桓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的小鲛人,鲛人的美貌丝毫没有撼动这个冷面青年。
第35章
笙歌警惕地看着站在岸上的高大男人,鲛人族天生对外界恶意的感知非常敏感,岸上那人对他没什么好感,甚至微微泄露出了一丝杀意,虽然极淡,但还是被笙歌捕捉到了。
笙歌防备地看着柏桓,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紧绷起来,他已经完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道青色的身影突然掠到了灵泉旁,赶来这人正是谢清玄。
他本来在静室中打坐练功,但却突然察觉到长茗峰结界的波动,在整个越水宗里只有一个人会不打招呼就闯入长茗峰,且不被护峰结界所伤。
柏桓来他这儿干嘛?自从谢清玄单方面和柏桓撕破脸,就从没给过他好颜色看,而柏桓也因为他的“不服管教”而耐心尽失,两人就这么针锋相对了几百年了,所以谢清玄也基本已经摸透,若是柏桓不打招呼便来了他的长茗峰,那一定是过来找他事的!
所以谢清玄很快就来到了柏桓所在的灵泉处。他倒要看看,这厮要在他这长茗峰上胡乱撒什么野!
“我给你一个时辰,马上把这个鲛人送回云记。”青年强压着怒火,这句毫不客气的话音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柏桓原本温润的面容显得有些冷硬。
笙歌听到柏桓要将自己送回云记,身子吓得微微有些发抖,如果他再回到云记,一定会再一次被拍卖掉,到时候买主就没谢清玄这样好说话了,也许他也会像其他鲛人兄弟姐妹一样,被人逼着服用化形丹,生出双腿,被恶心的人族修士当做炉.鼎亵.玩……
不,他不要,他不要这样……笙歌都快被吓哭了,他见过鲛人做了炉.鼎以后的下场,被榨干所有精血,漂亮的头发掉光,露出惨白的头皮,他们干枯失水着死去……
笙歌漂亮的蓝水眸子闪着惊慌失措的泪光,他惊恐地看了看柏桓,又将目光投向了谢清玄,那个将他买回来的青年好像成了笙歌的最后一根稻草。
谢清玄一听柏桓这话,立刻来火气了,他不服气地嚷嚷道:“凭什么?这是我花钱买来的,凭什么听你的话把他送走?”
“云记那里我已经吩咐过了,你把这鲛人送回去,他们自然会把你之前抵押在那里的所有财物一一奉还。”
谢清玄都快气笑了,柏桓他凭什么命令他?谢清玄抬头看着柏桓,冷笑着一字一句道:“这个鲛人我绝对不会送回云记。还有,你没权力管我干什么。”
谢清玄觉得,柏桓和他在话本子里看的那些棒打鸳鸯的封建大家长简直一模一样:专.制、霸道、独.裁,控制欲。
听到谢清玄说自己没权力管他,柏桓直接冷了一张俊脸,一甩袖子,像是平日里训诫犯错的弟子一样,冷声质问道:“越水宗的宗规,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不得狎.昵.娈.宠。你将我送你的生辰礼物抵给云记,就换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谢清玄,如果你不是我柏桓的师弟,你看我会不会多看你一眼。”柏桓没想把话说得这么绝,他是被谢清玄气昏了头,所以吐出来的字语才会那样刻薄。
是啊,就是因为是你的师弟,所以你再厌弃我,再看不起我,也兢兢业业履行着你作为师兄的责任?一直以来委屈求全?真是让人感动,真是好光辉伟大啊!!!
谢清玄被柏桓刺得白了白脸,有些站不住脚,足下微微踉跄,向后退了小半步,他不敢相信,原来自己在柏桓眼里,不仅是个令人厌恶的废柴,还是这样脏污不堪的存在,“什么娈.宠?你自己变.态.污秽,所以看什么都是变.态.污秽。”
“还有,我也不愿意做你的师弟,若是有一天师尊飞升了,你成了真正只手摭天的掌门,你也可以把我逐出师门,逐出越水宗,这样我就不是你师弟了,不用再碍你的眼了!”谢清玄对着柏桓大声吼道,漂亮的桃花眼激红了一片,像是只受伤被抛弃的小兽。
柏桓看谢清玄情绪有些失控,顿时也冷静了下来,明知道谢清玄被骄纵坏了,什么也不懂,他跟他计较什么?自己的自控能力也是越来越差劲了。
柏桓走过去,轻轻揽住谢清玄的肩膀,就像当年两人还是亲昵无间的师兄弟一样,柏桓不自觉柔下声音来,半哄半命令道:“乖一点,听话一点,将这个鲛人送走,你想要什么就跟云记的掌柜说。前段时间库房里收了一件品质不错的金丝软甲,我让掌柜取出来给你。”
“算了吧,柏桓,你这样不觉得累吗?”谢清玄挪开柏桓揽在自己肩上的手,他有些自嘲地笑道:“你不觉得累,我觉得恶心……真的……别再摆出这副我都是为你好,你不要无理取闹的样子了……”
柏桓垂下手,静默地站了一会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柏桓出生于修真世家,极为早熟的他不必受父母长辈管教,早已独当一面,甚至是作为一个领导者发号施令,除了会谦卑地听从闻人乐的教诲,从来……没有人违逆过他,但谢清玄是个例外。
为什么柏桓一定要让谢清玄送走这个鲛人呢?除了他自己的一点隐秘的私心,便是这鲛人天生的诱惑妖魔,多少人同鲛人厮混在一起而被其迷了心智,修行颓废?本身谢清玄资质便不好,进步缓慢,他又怎能任由谢清玄留着这个完全有可能荒废修炼的玩意儿?
要知道,谢清玄今年已经七百岁了,却还只是个金丹,若是再不突破,过个几百年,寿命便已经走到了尽头……
所以,柏桓决不允许谢清玄的身边留着这个鲛人……
高大俊美的青年眸光一冷,杀气陡然弥漫在灵泉水之上,牢牢禁锢住浮在水面上的笙歌。
一柄灵光闪烁的长剑凭空出现在柏桓的掌中,笙歌瞳孔剧缩,对于危险感知异常敏锐的他灵活地躲过了柏桓如长虹般的啸厉剑气。
剑气堪堪划过他的脸颊,不仅削下了笙歌一缕发丝,还划伤了他的脸颊,白皙的皮肤上渗出殷红的雪珠,啪嗒落在了灵泉水之中。
第36章
刚刚那充满杀气的那一剑,太过恐怖,笙歌脊背上的汗毛都不自觉地倒竖起来。
柏桓杀心已定,断然不会因为笙歌侥幸躲过这一剑,就放过这个鲛人,于是他挥出破坏力更大的剑招,灵力沸腾,将灵泉水面炸起剧烈的水花,水从天而上,又从天而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幕,笙歌被高高抛起,柏桓袖子一挥,笙歌便重重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鲛人到了陆地上,便彻底没了反抗能力,笙歌趴在地上,鱼尾不停地自救摆动,却也无济于事,一点也动弹不得。
柏桓狭长的丹凤眼一凛,手中的长剑便刺向了鲛人的咽喉处。就当笙歌躲避不及,马上就要身首异处时,另一柄极其纤细的长剑破空而来,巧妙地弹开了柏桓的长剑,谢清玄反应极快,没有让柏桓伤了鲛人的性命。
但柏桓是由闻人乐亲自教导的正统剑修,相比于谢清玄那自己照着剑谱瞎琢磨出来的三脚猫功夫,可厉害得多了。谢清玄握着剑的虎口剧痛,他根本不是柏桓的对手,方才能勉强接下那一招半式,也是因为柏桓没有对他设防,谢清玄心中很清楚,若是柏桓强行在自己面前杀了这名鲛人,他也无力阻止。
“你这是非要与我争执这个低贱的鲛人吗?”
谢清玄按着自己因为刚才强行拨开柏桓的剑刃而震颤不已的右臂,神色一改往常的慵懒,认真对柏桓说道:“鲛人并不比我们低贱,人总是以万物灵长而自居,可一花一草一木皆是天恩天泽,连草木野兽都能通过修炼通识灵性,何况本来出生就有灵智的鲛人?所以,鲛人,并不低贱。”
笙歌听到谢清玄这样一番他从未听过的言论,猛然抬起头,看向谢清玄,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这个灵力低微,甚至可以说是身体孱弱的青年。
笙歌觉得也是人族修士并不全都是坏胚……也许,眼前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谢清玄将笙歌护在身后,执剑固执地和柏桓对峙着。
竟然和一个鲛人共情……真是,真是天真愚蠢的可怕。
谢清玄啊谢清玄,你知不知道没了越水宗,没了师尊,没了我的庇护,你能过得有多悲惨……你永远也不想知道的,一个弱者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出卖身体,甚至……是出卖灵魂。
“让开。”柏桓冷冷道,“我可以留这鲛人一命,不杀它,但是它不能待在越水宗,我更不允许这个鲛人待在你的身边。”
谢清玄死死抿着唇,仍旧固执地站在笙歌面前。柏桓见他这样执拗,早已没了耐心,他对着这个不听话的小师弟释放出属于元婴高阶修士的威压。
一种恐怖而又陌生的压迫感被传递到谢清玄身上,他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从来没有承受过的惩罚。幼时谢清玄背书犯懒,偷偷睡觉,被柏桓抓住后,得到的惩罚也仅仅是鞭笞掌心,轻轻挨上一两道鞭子,连皮都没破。
而这种来自元婴修士的威压,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了恐怖,谢清玄战栗不止,他很想昂首挺胸地说一句,要想将他的鲛人赶出去,就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但很可惜,谢清玄此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执拗的青年被威压逼迫地软下身子,瘫倒在地上,他连手中的灵剑都握不住了,身子还在微微发着抖,模样可怜又可爱。
柏桓有一瞬间的僵住,他的修养一向攻不可破,几乎不怎么对人动怒,更不常用威压去逼迫旁人服软,从谢清玄身上,这是柏桓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为强者的掌控感,这种感觉……他有些失神地看着瘫软在地的谢清玄。
谢清玄的额头上生出密密汗珠,他死死咬住下唇,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倔强神色。一瞬间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凭什么柏桓要这么对自己?他做错了什么,要被他这么对待?明明是他花钱拍下来的鲛人,他只是想要一件鲛纱道袍,好在师尊生辰宴上穿,为什么柏桓要这么霸道。明明厌恶自己做他的师弟,明明讨厌自己向他靠近,为什么还要来管他做什么?
谢清玄浅色的琉璃目充斥着晶莹的泪水,微红的眼眶表达着强烈的委屈与不满,像断了线一样的泪珠子从眼眶一直流到下巴颏,青年秀气的鼻子抽啜着,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自从七百年前从柏桓雅室外听到他与姬明月的闲谈。
谢清玄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时那个境遇,委屈、伤心难过,还有怒气不忿,充斥着他整个人,胸口处又传来阵痛,谢清玄捂着心房处,微张开嘴巴呼气。
柏桓看到谢清玄落泪,似乎想起了什么,怔愣在原地一会儿,他抬起手,想要半跪下,帮青年抹去眼下的泪痕,但最后还是垂下了手臂,什么也没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虽然柏桓已经走了,但谢清玄却还没缓过来,他将自己的头像鸵鸟一样埋进双膝处,默默流着眼泪,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委屈,这么难受,不是已经对柏桓不抱有任何期待了吗?为什么柏桓这么对自己,他还是那么的难过。
*
谢清玄这样待了好久,久到笙歌都要被太阳晒成咸鱼干了,笙歌很贴心地没有出声打扰谢清玄宣泄情绪,他静静地吐着泡泡,整条鱼躺在原地。
傍晚的时候,谢清玄终于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和微红的鼻头。
笙歌想:这个人族修士可真能哭,难不成是水做的?比他们鲛人族更适合在水里生活……
谢清玄将在陆地上躺了一整天,险些变成咸鱼干的笙歌又重新挪回了灵泉水中。
为了充分缓解被太阳晒过的疲惫,笙歌畅快地在水里游了好几圈,最后又停在了水坑中央,他浮在水面上,偷偷看着蹲在水坑边沉默不语的谢清玄。
敏感的笙歌知道,眼前这个人族修士情绪很低落。他小心翼翼摆着银亮的鱼尾,游到离坑边一丈远的地方。
见水边的青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还坐在原地发呆,笙歌又试探性地游得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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