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妙脆角
只那半面容颜,却足可以瞥见,青年是何等的仙姿玉色。
修真界盛产美人,但这样般般入画,百般难描的,也着实难见。
直到谢清玄拂去碍眼的海棠花枝,柏桓这才得以看到青年的全脸。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满树粲然的海棠花亦被艳压……
可惜美人轻浮,柏桓看到青年向一枚流弹一样扑到自己怀里。
柏桓自诩严正君子,从没与旁人有过亲昵接触,当然他自觉滤过自己奶孩子(谢清玄)的记忆。
怀里的人身上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冷香,很好闻,像开在深海里的花。
因为惯性原因,谢清玄一头撞到他怀里,他只能不合规矩地揽住他的腰。
柏桓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身体都这么软,反正他此刻觉得自己好像抱了一团有温度的绸缎。
柏桓感受到自己胸前的衣料有些湿意,这人好像在哭。
谢清玄将自己的脸埋进男人的胸膛,因为偷偷流泪,连声音都有些沙哑沉闷。
“师兄,你终于出关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我都长高好多了……”这一句很轻,柏桓没能听清。
因为他此刻已经将谢清玄推了出去,他总算是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了!
一幕幕可怕的记忆翻涌而出,此时美人的面孔也瞬间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恶鬼。
谢清玄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因为刚才哭过,他的眼尾染上了一抹嫣红。
“师兄,你干嘛推开我?”
第4章
青年因为方才哭过,眼眶中的泪珠还没有风干,漂亮的眸子噙着泪,像是被清澈的山溪水洗涤过,显得滢漉有光。
因为被柏桓无情推开,谢清玄委屈地瞪大了眼睛,原本略微狭长的桃花眼,成了圆滚滚的猫儿瞳。
他的头轻歪着,眉头微蹙,满脸都在向柏桓控诉,为什么不跟自己亲近。
柏桓看着谢清玄,今日他心中难得没有产生厌烦的情绪。
也许对美人的耐心总是格外多些是人之常情吧。
“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和人搂搂抱抱。”柏桓的声音很好听,和他的外表一样温润俊逸。
小时候,谢清玄一个人守着空旷的长茗峰,倒映在窗纸上的雾气昭昭的草木树影,被他想象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谢清玄总是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怕得睡不着觉。
每次吓得睡不着,柏桓都会陪在他身边,给他读话本子。
温润低沉的嗓音,犹如崖下低沉的七弦琴音,龙吟枯木,很快就让他的心思安定下来,甜甜睡下,一夜无梦……
柏桓为了表示亲近之意,轻轻抚了抚谢清玄的头。
谢清玄回想起讲堂上,长老所说的君子仪表端正,觉得柏桓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听话地垂着手臂,直挺挺立在柏桓身边,不再像只猴子,想方设法地挂在柏桓这棵“树上”。
谢清玄绕着柏桓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像是要把这十年来发生的大事小事,都事无巨细地和柏桓讲。
柏桓时不时回应一两声,但都算得上是敷衍。
失策,失策。
谢清玄回到长茗峰才想起,自己专门写的那本日志没有带给柏桓。
自从柏桓开始闭关之后,谢清玄每日都会将自己经历的一些趣事写在纸上,他怕自己会忘掉这些有意思的事情,到时候就没办法告诉师兄了,所以索性都记在纸上了。
如今十年过去,这些纸已经塞满了匣子,厚厚一卷,被谢清玄用线穿起来,成了一本厚实的书。
谢清玄将书放到桌案上,准备明日去飞来峰,带给师兄看!
第二日,谢清玄早早起来,揣上书风风火火赶到柏桓的飞来峰。
他一会儿还要去上早课,下了早课师兄就已经开始练剑了,他就不能去找柏桓了。怕打搅柏桓练剑,毕竟柏桓是个不折不扣的剑痴。
谢清玄乘着彤鹤来到飞来峰,他还没有到筑基,无法御剑,所以他的师尊闻人乐特意将自己的坐骑送给谢清玄做代步。
飞来峰的护峰结界瞬间大开,谢清玄和柏桓相处十多年,他身上沾染了柏桓的气息,所以护峰结界对他从不阻拦,自然不用再去通报。
成功进入飞来峰之后,谢清玄轻车熟路地来到雅室,他知道柏桓每日晨起都会在雅室小坐一会儿,照看他养的各种名贵品种的兰花。
刚想推门而入,谢清玄却听到雅室内有说话声。
嗯?师兄有客人在?
谢清玄止步,他静静等在门外,打算等柏桓的客人走了之后再进去。
许是两人只是闲聊,并未谈重要的事情,所以没有设置结界,于是两人的说话声,透过薄薄的一层窗户纸,灌入谢清玄耳中。
“怎么?那小玩意儿又来烦你了?”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声,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戏谑。
“最近我刚出关,他黏我黏得紧……不过他如今长大了……许是过段时间就好了吧……”
年轻男人嗤笑出声,“真不知道你师尊当初偏要收个小奶娃娃当徒弟做什么,根骨奇差,灵根废柴,二十岁竟还未筑基,简直滑修真界之大稽。”
谢清玄握着书的手紧了紧,这是……在说他?
“他该不会是你师尊的私生子吧?”
柏桓叹了一口气,笑着把茶杯放下,无可奈何地说道:“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师尊修的是无情道,怎可与人生子?”
“也是,若是你师尊的骨血,定然不会如此废柴。”
谢清玄在门外听得火冒三丈,骂他也就算了,编排他师尊做什么!
“你说这小废物又不是你师尊的私生子,你师尊干嘛还这么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第5章
说话这人是柏桓的至交好友姬明月,姬是妖族的皇姓,姬明月并非是普通的散修,正好相反,他身份尊贵,是妖皇最宠爱的幺子。
姬明月本人放浪形骸,从不在意礼法,完全凭自己的心意行事,他与柏桓能成为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也是件稀奇事。
毕竟柏桓最是奉行无规矩不成方圆,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自觉是君子方正,与姬明月的性情可谓天差地别。
姬明月对谢清玄百思不得其解,越水宗主闻人乐堂堂一个渡劫期大能,为何偏偏对一个连筑基都做不到的废物,如此看重呢?
他的这位至交好友也是闻人乐的嫡亲弟子,但相比于谢清玄,在闻人乐那里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姬明月记得很清楚,十多年前,柏桓带着谢清玄下山买糕点,他和柏桓在金陵城碰面,那个时候,谢清玄年岁不大,还是个上街必须牵住手的小娃娃。
那日正好是金陵十年一度的洒酒节,他与柏桓两人贪杯,喝多了几罐梨花酿,便将谢清玄忘了。
等柏桓回到宗门时,才骤然想起,谢清玄还留在金陵城里。
柏桓赶紧回去找,还好谢清玄虽然人小,但也不傻,一直等在原地,没有四处乱走,所以很快就被赶回金陵的柏桓找到。
本来不过是件小事,毕竟人也找回来了,胳膊没断腿没瘸的。但谢清玄体弱多病,在金陵吹了一阵冷风,回了越水宗,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热。
谢清玄被烧得昏了过去,此事立马惊动了闻人乐。闻人乐问清前因后果之后,竟然对着自己向来信任的大弟子大发雷霆。
柏桓因为谢清玄这件事,被罚了一百多道戒鞭。要知道,戒鞭是宗门惩罚犯错弟子的手段,而且还是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的弟子才会被罚戒鞭。
那戒鞭打下去,轻则折损修为,重则伤根骨,影响日后修炼。柏桓被罚之后,足足养了三年,才调理好自己的身体,而谢清玄不过发了一场高热,几天之后就活蹦乱跳了。
姬明月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眼睛都快气红了。明明都是闻人乐的弟子,因为小弟子发了一场不痛不痒高热,就把大弟子打了个死去活来。
闻人乐这个老东西真是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如今姬明月想起这件事来,还恨恨地咬后槽牙。
这小废物还是个没皮没脸的跟屁虫,黏人精。
柏桓因他被罚,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日日在柏桓身边晃悠。吃到块凡间桂花糕,也要特意到飞来峰给柏桓带一份,柏桓一个已经辟谷的修士,吃劳什子的桂花糕!
“不过话说,之前给你出的招不管用吗?那个小废物怎么还在黏着你?”
柏桓无奈摇摇头,“我这次闭关足足十年,他竟然也坚持不懈地等在飞来峰十年之久。”
姬明月嗤笑一声:“若是肯把这些功夫用到修炼上,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没筑基成功。”
“看来闭关躲着他这法子不顶用啊……”
“依我看,你对他恶言恶语些,把厌恶之情明明白白地摆到他面前。你就是待人接物太过温柔了,以至于这小废物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你不放……”
“还是不要了,这样未免太过伤人。我前些日子已经跟师尊说过要外出历练,左不过我避着他,不在宗门待着……”
将雅室内两人的话尽收耳中,谢清玄握着书的手指收拢,指甲抠得发白。
第6章
原来柏桓师兄是厌恶他的吗?
师兄觉得他是粘人的狗皮膏药,甩也甩不开。
师兄也像宗门里的其他弟子一样,嫌弃他无法筑基,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个修炼废柴。
总是闭关原来是为了躲他。出门历练也是为了躲他。
谢清玄怔怔地看着自己手里写满各种趣事的书,他想柏桓应该不想看到这些。
滴答滴答的水渍,模糊了书页上的墨笔画。那是谢清玄为这本写着各种趣事的书,特意制作的封皮,他在封皮上亲手画了柏桓最喜欢的兰花……
眼泪充盈,视线模糊不清,青年绝美的脸庞满是泪痕。
谢清玄不敢去擦眼泪,他怕擦了之后,越流越多。
一想到方才雅室中两人的谈话,他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原来自己的心意其实在柏桓眼里,还不如路边的杂草看着舒心顺眼。
心脏处陡然传来剧烈的疼痛,谢清玄知道自己的心疾又发作了,可恐的震痛犹如一把尖利的冰锥一寸寸钉入心室,让他止不住的弯下腰,希望能暂缓这种痛苦。
但是没有用,谢清玄已经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可脑海中却一遍又一遍回响着柏桓方才说过的话。
他痛苦地揪着胸口处的那片衣料,大口大口地喘息,让更多的空气尽可能进入肺腑,像一尾缺水的鱼儿濒死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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