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报纸糊墙
罗用知道,后面这话其实也就是嘴上一说,再如何农忙,那雇工的价格再如何贵,应也贵不过每月二百文,又是那样辛苦的活计,找别人做也不需多花钱,除非是跟儿子儿媳有仇,不然也不能白白叫他们回去受那个累。
这件事定下来以后,最高兴的莫过于罗大娘了,这林家院子里的生活多憋闷,哪有外头清爽,听闻那许家人也都是好相处的,到时候他们两口子,白日里只管在那边做活,也就夜里才回来睡个觉,跟分出去单过也没什么区别。
只她家三郎每月却要给林家二百文钱,好像是在拿钱赎她一般,没想到他之前说要帮自己想办法,想的竟是这样的办法。
她夫妻二人以后定要好好帮他经营买卖,莫要叫那二百文钱白花才好。
她却不知,罗用所思所想,却并不在眼前这一时。目前那林家已经闹将起来,再叫罗大娘他们留在家中,日子必定不能舒心,总之先把人弄出来再说,剩下他们那些个,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林家那长子次子那两房本来就已经在心中积攒了许多不满,这时候 五郎两口子又被弄出去外面做活,家中少了两个劳力,将来的不满只会越来越多,闹得只会越来越厉害。
闹到最后,林父林母必然是要妥协的,分家这种事,只要儿孙打定了主意,父母就没有扛得住的,只是怎么分,分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到时候,罗大娘两口子便可以回头去捡现成了,中间这一段过程,她二人全然不用参与。
罗用也算是花钱给他姐买了个清静,再说这钱也不白花,还帮干活呢,罗大娘林五郎都是他信得过的,这样的人,别地儿还真没处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
罗三郎: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作者:你不是没钱?
罗三郎:我还可以去借。
作者:……
第64章 三郎叹何?
为了那块宅基地的事情,罗用先去找了村正,然后村正又和他一道去找里正,之后三人一起去了县里。
原本还以为这事办起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结果竟很利索就给批下来了。因他们离石县现在还比较穷,多一个商户就多一份税收,所以当他们去县里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办事的官吏都还挺高兴。
“这就完了?”手里拿着一份文书从那牙门之中出来,罗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还待怎地?”邹里正好笑道。
“倒是辛苦二位陪我走这一遭。”罗用道谢。
“莫要说着见外的话,天色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去吧。”田村正催道。
“这冷的天,不若在城中住过一宿再走。”罗用建议道。
还是不住了,家里还有活呢。”田村正赶着要回去做豆腐。
“不住不住,还是早些回去吧。”邹里正也如此说。
“那我还得去买几样物什。”罗用道。
“那便快些去吧。”邹里正拢了拢身上那件旧袄子,又跺了跺脚,像是已经被冻得有些受不住了。
“你二人先去秦记汤饼铺点几样东西,我片刻后便到,咱先吃些热食再回去。”罗用说道。
“那行,你可要快些。”他二人也知道罗用应是要请他们吃饭,吃便吃吧,这大冷的天,吃点热乎的总要舒坦些。
秦记汤饼铺靠城门口较近,他二人从这儿过去倒也顺路,罗用却赶着驴车往那闹市区走去。
前些天接连下了十来天的大雪,这城里头四处都是积雪,为了行路方便,大伙儿合力把路中间给清理了出来,路边的积雪却是没人去管,有些人家墙边的积雪高得都快要挨着屋檐了。
罗用也是冷,这副身子到底还是单薄些,吹了这大半天冷风,腹中又无热食,这会儿身上就一阵一阵地冷,穿着羊绒衣裤羊皮袄子也不管用。
驴车拐过一道弯,不多久便到了牛家的粮食铺子,他家常常会拿些小麦黍米给那会做饴糖的人家,让人帮着做些饴糖放在店里出售,罗用这回去他那里,就是为了买饴糖。
“给我装两包十文钱的饴糖。”罗用进店便道。
“前两日刚见你进城,今日怎的又来了?”那牛大郎就坐在柜台后面的炕头上,原本是懒洋洋倚着,见罗用来了,这才坐正起来。
“今日却是有事。”罗用拢了拢身上的兔皮袄子,这屋里头就是要比外头暖和些。
“十文钱一包的饴糖我这里却是没有。”那牛大郎笑嘻嘻从旁边捏了两张旧纸,那是他家用饴糖从城里一些小孩那里换来的习字纸,这纸张不大,罗用要二十文钱的饴糖,牛大郎就给他打了四包。
“给这么多,你可够本钱了?”罗用笑道。
“本钱应是够了。”牛大郎浑不在意道。
罗用道过谢,给了二十文钱,便匆匆赶去秦记汤饼铺,这时候时间已是不早,等他们回到西坡村,几乎都要到半夜去了,至于家住小河村的邹里正,只好留他在罗家住一宿再走。
罗用去到秦记汤饼铺,见了邹里正田村正二人,一人便给他们推了两包饴糖过去。
“这如何使得?”二人忙推辞。
“非是什么好物,只是几块饴糖,拿回去给小孩儿解馋。”罗用说道。
那二人口里说着三郎太客气,倒也把各自的饴糖给收下了。
这饴糖在本地虽也常见,但寻常百姓连细粮都不是顿顿吃得起,哪里有经常买糖的。原本还因为耽误了一天做活的时间感到可惜,这时候却又觉是占了罗用的便宜。
在罗用看来,这二人陪他喝风吃雪一整天,这点东西还是给得少的。
只那邹里正是个清廉的,那田村正的人品性情他并不十分清楚,东西给得多了,还担心对方觉着唐突冒昧,毕竟这时候的人与后世还是不大相同。
吃过饭食,罗用与他二人一同往城门方向而去,想到前面那漫漫长路,一股疲累感不禁便涌上了心头。
在这个交通落后的时代,人们在行路之中消磨了无数的时间和体力。若是在二十一世纪,这几十里的路程,坐个公交,几十分钟便也到了,身处七世纪,这就是一场艰难的跋涉,尤其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
“郎君,那边好像是罗三郎。”不远处一辆马车挟裹着风雪而来,那赶车人,正是杜惜的仆从谢逵。
杜惜这一日饮过一壶清酒,越发觉着胸中烦闷,便坐着马车出来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