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吻江湖
第708章 既熟悉,又陌生
而那些教导将士们读书之人,都是田浩早些年教导过的孩子们。
长生的布局,恐怕比他以为的还要早一些。
这样的孩子,还能在这个时候,来询问他的意见,看他是个什么决断,只能说,他是尊重自己的,但自己却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变化了。
等几年之后,西北人人都认识字儿,又想到那些什么大学啊,学院啊,学校的,还有成规模的工厂,遍地开花的作坊。
“大舅父?”田浩难得看到他大舅父发呆哦。
“西北已经大变样了,变得让老夫觉得、觉得、嗯,说不出来的形容。”丁超低头有些落寞。
田浩小心翼翼的道:“变得既熟悉又陌生,是吧?”
“对,就是这种感觉。”丁超抬头看了看田浩:“这些事情,你去寻丁海说吧,往后老夫只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大舅父?”田浩惊讶了,没想到丁超会如此说。
“早晚的事情,而且你的这些东西,老夫看不太明白,也没那个精力去看,叫你去找你大哥哥,你们兄弟也该接手这些担子了。”丁超站了起来,依然是腰板挺直,走路龙行虎步:“老夫老了,让老夫过几天安生日子,也享一下清福。”
说完就走了,那行动矫健的比田浩这个白斩鸡可要强多了。
哪儿老了?
田浩挠头看向了王破:“大舅父哪儿老了?”
“不止是大舅父,二舅父三舅父,乃至于一批老将都将退下来,以后是我们的天下了。”王破却很佩服的看着丁超离去的背影:“这才是定国公,他的胸襟气度和眼光,值得人尊重,拿得起放得下,他让你去找大哥哥商议,其实就是放权的意思,听闻这二年,他在大营里待得时间很少,一般都是大哥哥、二哥哥他们在忙,其实他已经在表示服老了。”
田浩眨了眨眼睛:“太早了点吧?”
“人不老,可心已经累了。”王破却道:“这样也好,很多事情,还是要大哥哥他们来办合适一些。”
大哥哥丁超的服老,对他们而言,是好事。
可有人就是不服老,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比如郑太后,这一日大兴城的小朝会上,已经都知道了,如今七分天下。
“太后娘娘糊涂啊!”徐大学士悲悯的很:“若是旁人,有这样的实力,有二心都是必须的,可您看看长生公子,他有什么?田家三代单传,父母俱亡,外家虽然势力庞大,但武将能有多大的胸襟?他又跟平国公,有先帝的赐婚圣旨在,听我那不成器的嫡长子说,二人行动坐卧一如夫妻,举案齐眉,二人在一起,第三个人都难以靠近,更别提什么姬妾女子了,连个通房大丫鬟都没有,洁身自好的很!这样的人,就算是有野心,能有多大的野心?难道还能造反称帝?那称帝之后呢?如何坐稳江山?连个子嗣都没有!别说大家伙儿不知道,平国公是不可能有子嗣的,这一点,任涯大司命说过,他身中剧毒,虽然人没事儿,可子嗣上别想了,长生公子,天生就不爱红颜。”
这都是任涯给这帮人传递的消息,免得老是有人想那些有的没的,烦人得很。
“虽然平国公和长生公子这样不好,但是瑕不掩瑜。”孔师也道:“镇东侯玩得一手好计谋,自己不做东夷之主,却让自己的儿子做了国王。若是长生公子和平国公也有后代,联姻起来,那才叫可怕。”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个办法,跟长生公子说和一下。”郑鑫抹了把脸:“定国公府老太太生气了,不乐意见人了,我与阿水明儿去见杜将军和杜夫人。”
那是长生公子的奶娘和奶爸,希望能说两句好话。
“要哀家低头吗?哀家每次都低头……。”郑太后有些颓废,脸上那不服气的表情,连最好的胭脂水粉都遮掩不住。
这胭脂水粉化妆品,还是长生集团进贡来的,专供皇太后使用的,什么逆时光精粹套盒。
“太后娘娘,您有什么理由不低头呢?”结果孔师问了她一句。
“哀家是太后。”
“您这个太后是怎么当的太太平平,不记得了吗?若非当初长生公子带人横推皇宫大内,太后?连三王都不能活一个。”
“哀家是太后啊!”
“后宫不得干政!”孔师气的怒吼:“自从唐朝出了一个则天大帝,宋明哪一代不是防范?最怕出现牝鸡司晨之事,而长生公子却反其道而行,他竟然允许娘子军的存在,允许妹妹们混迹军中,招赘婿入门,甚至暗中帮着太后娘娘你执掌这大兴城的一切,没有长生公子的允许,没有平国公的暗中助力,您觉得,您这个太后娘娘,能当得好这个家?”
这个认知,大家都心里清楚。
嘴上不说却都明白,没有西北的支持,大兴城是争不过东都和西京的,毕竟那两位也各有一个国公府支持。
代王有什么啊?
西南大将军府已经是自立门户了。
说的郑太后几乎是掩面而逃,没办法,孔师的威力太大,连皇室宗亲里那几个好不容易当了官的也不敢跟他老人家呛声。
他老人家指着郑太后的鼻子骂,郑太后也只能躲着,不然呢?
此事她的确是有错在先。
郑鑫夫妻俩去见独眼狼跟牛奶娘。
大家都是熟人,这次两口子来没带孩子,牛奶娘就不高兴了:“怎么不把孩子带来啊?”
牛奶娘跟独眼狼没生育,却最爱孩子们,他们家已经开了三家孤儿院,一家养老院,还有一家育才学校,是专供那些孤儿们读书的地方。
“今天来是有正事,带他们来闹得慌。”阿水女土司拉着牛奶娘的胳膊道:“杜夫人,这次的事情,我们是真的不知道,长生公子那边,可得麻烦你给说两句好话啊,我们夫妻俩如今也入不得太后娘娘的眼了。”
“这事儿我不参与啊。”牛奶娘对这种事情向来是避而远之:“再说了,太后娘娘做得有些过分了,不赈济灾民反倒是给人赐婚赏女人,上瘾了吗?”
牛奶娘虽然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况,但是知道田浩与王破之间的感情,牢靠的很,水泼不进,针扎不入的好么。
但架不住总有人自以为是,总想着凭借几个女子就能拿捏住谁谁谁。
“她就是人老了,有些倔脾气,还总想一些有的没的。”阿水女土司也有些不高兴:“这几日又是宣见我家女孩子的,我说了,我家女儿是我那寨子未来的土司,她还不高兴,说那孩子也能做土司,男孩子不得接阿鑫的差事,做个大将军的么。”
郑鑫也跟独眼狼道:“太后娘娘越发的不听人劝了,只信任那几个宗室子弟,他们能有个什么见识?胡乱出主意,太后娘娘就听了,这下子好了,连长生那么好脾气的人都生气了,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如今这局面我越发的看不清楚了。”
他前一句抱怨加剖白,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最后一句才漏了怯,他是怕田浩连他都记恨,讨厌了自己,那可惨了,得不偿失的好么。
“你与长生的交情在那里摆着,少年时期就认识了,你看孟非,现在在松江府做的多好?那里正在大力开发。”独眼狼笑了,他早已经接到了田浩给他写的一封长长的书信,还有王破的,都跟他说了该怎么应对:“你放心吧,长生跟谁计较,也不会跟你翻脸的,再说了,太后娘娘也是受到了小人的蒙蔽,唉,那些皇室宗亲还是不够安生啊。”
是的,这次的事情,已经查明了,是皇室宗亲不安生,加上揣摩到了太后娘娘的心思,这才有了这段风波。
虽然没成功,但也离间了长生公子与太后娘娘。
换言之,代王是休想再得到西北的任何支持了。
这就是为什么,孔师和徐大学士,暴跳如雷的原因。
没有了西北的支持,没有了长生公子的鼎力相助,代王拿什么跟东王与西王争夺?
就凭太后娘娘一个行将就木的深宫老妪吗?
“皇室宗亲还剩下那么一些,家里富裕了两三代,一个个的脾气大的很,养尊处优的,如今没了供给,俸禄也停了,活不下去了,以往威风凛凛的日子再不复还,前些天听说出宫下降的临江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偷偷的变卖了殿下出宫下降的时候,带来的嫁妆,虽然只是不太珍贵的一对儿前朝官窑烧制的青花美人瓶,那也能值个二三百两银子,就这,才只够临江长公主半年的开销,还得说是省着花。”
“一个个的都说日子过的清贫,其实不过是骤然失去了天潢贵胄的待遇,受不了,想要重回以前的日子,甚至更进一步。”郑鑫也不是白在大兴城待了这么久的人,当了禁军大将军这几年,他已经掌控了禁军大营,消息虽然不如任涯那么灵通,却也比独眼狼夫妻俩知道的多一些:“代王一日比一日大了,眼看着就是能长大成人的,都想要个从龙之功。”
“怎么不去东都和西京?”牛奶娘抱怨极了。
“东旭和西京,可是有镇国公府和安国公府,大兴城有什么?”郑鑫无奈的道:“我与阿水一直是安分守己,既不想要什么从龙之功,也不想女儿做什么皇后去,无欲则刚的道理我们都懂。”
“懂也没用,你可以无欲无求,旁人呢?”独眼狼大大咧咧的吐槽:“要我说啊,你们就是闲得慌,若是真的有本事,在自己窝里挑三祸四的作甚?还不如学海军大营和镇东侯,看看人家,直接杀出国门去,立了自己的国。”
“那岂不是,有些背主的意思么?还攻打的是朝廷的属国。”郑鑫嘬着牙花子,这话也就独眼狼敢说了。
“背的什么主?现在哪儿来的主子?”独眼狼撇嘴:“皇帝都没角逐出来呢,再说了,纵然是有皇帝,人家自己打下来的地盘,当然是自己做主了,朝廷不给军中给养许多年了好么,那些兵丁全是各家大将在养,太后娘娘连顺德府的水灾都不去赈济,还能指望她什么?三国鼎立许多年,三王教育的什么德行?没有一个人关心灾民的,纵然他们还小,三岁看老七岁看大,他们都超过七岁了,再过二年都够选妃的年纪,还不明事理,不知道政务,这样的少年人,如何担当国之重任?”
“我……这……。”郑鑫说话都结巴了,且有些无语。
“你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三王被教养的什么样儿,恐怕你都不太清楚。”独眼狼叹了口气:“你也不容易,算起来,也是个皇亲国戚了,结果你这皇亲国戚当的可不称职,听闻有不少皇室宗亲想派遣子弟入禁军大营效力,结果进去最少三天,最多一个月,就被你踢出来了?”
“别提了!”提起此事,郑鑫顿时满脸无语:“禁军大营又不是享清福的地方,他们进去要从兵卒开始当起,且是试用期,并非正规军,须得训练三个月,考核过了才能入职,他们都是在家养尊处优习惯了的纨绔子弟,如何能经受得住那样残酷的训练?一个个入营的时候,拽的二五八万的,走的时候,垂头丧气灰溜溜,我本想着,挑选几个宗室子弟出来,好歹都是姓李的,结果没有一个成才的,怪我吗?”
“就是,他们一个个还跟太后娘娘说,我们夫妻俩不近人情,如何近的了人情?这是兵戈之事,他们根本不是那块材料。”阿水女土司也抱怨连连:“那么多娇滴滴的千金,连一把弯刀都挥舞不动,如何做的了娘子军?开一枪还把自己胳膊搞脱臼了。”
夫妻俩也很怨声载道呢。
“怎么不怪你们呢?”牛奶娘乐了:“若是你们通一通人情,在他们入营后,给他们高官厚禄,极大的兵权,他们肯定能在营地里待得住。”
“那怎么可以?”夫妻俩简直是异口同声。
尤其是郑鑫:“杜夫人,您也是将门里出来的,多少也该听说过这大营里的规矩,全都是手底下见真章,没有真本事,是压制不住手底下那群骄兵悍将的,若是强行赋予兵权,非得乱了套不可。”
第709章 一个大瓜和罐头
“我一个妇道人家,倒也知道一些那里的规矩,我家这个出身不高,更是知道其中的艰险,他是从一个大头兵,一直熬到裨将的好么,经历过的战阵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场。”牛奶娘笑着摇了摇头:“但你认为,他们知道吗?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只知道兵权好,可知道兵权如同玫瑰花儿,虽然好看却带刺儿,伸手去摘必定会扎的满手的血窟窿,纵然强行摘了花儿,握在手里头,那也是要血流不止的,除非他们那小嫩手,跟老花农一样,长满了老茧子,不怕那花刺扎手。”
这个说法,让郑鑫两口子沉默了。
独眼狼给媳妇儿又换了一个茶盏子:“你夫妻二人纵然是真心实意的办差,也不入人家的眼,就好像如今,阿水女土司你依然不入大兴城贵妇圈子一样,我媳妇儿乃是三品诰命,却因奶娘出身,也不入那个圈子,连聂凤娘,堂堂定国公世子夫人亦是如此。”
“那谁入了?”三天不服气。
“丁家五夫人,丁溪的妻子,福山郡主。”牛奶娘喝了口茶:“她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老太太见过了世子夫人聂凤娘,见过了二夫人丁孔氏等等孙媳妇儿,却独留下五爷丁溪和五夫人福山郡主在大兴城,主持整个定国公府,还叫丁洋这位六爷在大兴城里与他们夫妻二人相辅相成,阿水女土司,旁的不说,这些年,你可再有生育?”
一句话,在夫妻二人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杜夫人,什么意思?”阿水女土司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郑鑫更是差点蹦起来。
“意思很简单,你们夫妻二人有儿有女,儿女双全,但来了大兴城这么久,才得了一个小儿子,其他年头连个怀孕的都没有,而郑鑫你的几个妾室,虽然对阿水女土司服服帖帖,恭顺非常,但她们可是接二连三的有了孩子,虽然都不太大,却都是你的血脉。”牛奶娘抿嘴一下:“这话本不该我说的,但看你们跟我家少爷是好友,我也不忍心见你们如此懵懵懂懂的样子,回头查一下吧,郑鑫你是个男人,还是个大将军,心思恐怕不在后院女人身上,阿水女土司亦是如此,所以你们在这方面,最容易被人算计,若是等那些庶子庶女长的能立住了,就不敢保证,你们俩亲生儿女的安全了。”
夫妻俩本来是上门表明心意,千万别跟长生公子产生误会,结果反倒被独眼狼和牛奶娘灌了一顿心灵鸡汤。
稍后又被牛奶娘提醒了个惊天大雷,不由得面面相觑。
走的时候,都忘了此次来的目的。
回去后,两口子再次展现了他们俩的雷厉风行。
他们两口子前脚刚走,后脚独眼狼跟牛奶娘就收拾了一下,去了定国公府,求见老太太。
到了松鹤堂,老太太和丁溪夫妻俩,以及丁洋都在。
“如何了?”老太太亲自开口问了一句。
“遵照您的意思,说了孩子的事情。”牛奶娘好奇的问老太太:“太夫人,您是怎么想到这一茬的啊?我等都没在意这个。”
“你与杜将军虽然喜欢孩子,但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要不了孩子,故而不在意这个,老婆子我盼着福山郡主早点有身孕,就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忽然意识到,这几年,没听阿水女土司有过喜讯,每次都是郑鑫的那几个妾室,虽然上不得台面却能生,而且每一个妾室生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男女都有,却没有两个男孩儿是一个母亲的,又让福山郡主打听了一下,那几个妾室虽然都安分守己,出身不高,背后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郑鑫不是个守得住的人,他不宠妾灭妻,却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那几个妾室以前都是通房大丫鬟的身份,要不是生了孩子,太后娘娘亲自开口,劝了阿水女土司,阿水女土司压根没有想将她们立为妾室的意思,因为阿水女土司不懂这些规矩,以为只要郑鑫不宠爱她们就行了,反正他们夫妻俩的感情瓷实着呢。”
“感情和睦还有妾室什么事儿?”丁洋对这种事情总是很反感。
“那几个妾室,有两个是郑鑫喝多了睡了人家,有两个是郑鑫错认成了他媳妇儿,不得不纳入房中,郑鑫也委实没将她们看的多重,立为妾室也一年到头不去几次,除非阿水女土司身体不方便,才去挑两个睡一下,就算是如此,她们依然接二连三的有了身孕,偏偏三天没有。”老太太吃了一口茶:“现在孩子还小,但听说他们家的嫡长子、嫡次子和嫡长女、嫡次女身边都有了一些人,嫡三子还小,被阿水女土司带在身边,暂时没人凑过去。”
“有这种心思,如此布局的必定是个深宅女眷,且十分擅长此道,又是权力极大的那种,除了太后娘娘,还能有谁?”老太太叹了口气:“也唯有宫中的秘药,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招,当年这一手,也曾经用在大臣们的身上,后宅女眷多数都是中招之后才察觉到一二,老婆子我是在娘家的时候,家里有过经验,才知道这么清楚,只是许多年不曾见过有这样的事情,没想到如今天下都这样了,太后娘娘竟然还盘算人家的子嗣。”
牛奶娘看了一眼福山郡主。
这位福山郡主可是临山长公主的嫡出女儿,太后娘娘可是她亲外祖母,听了这话竟然纹丝不动。
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而老太太商议此事,竟然也没叫她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