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吻江湖
又有一条黑影飘了过来,两条黑影在一处阴暗之地汇合。
声音很小很轻,风大一点儿都听不清楚。
“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办啊!”
“怎么说?”
“被人清理了很多出去,暂时没那么多人手了。”
“叫人进来啊!”
“进不来,这可是定国公府啊!你们怎么进来的还不知道吗?”
“那我们怎么办?真给人当长随啊?”
“要不就请教一下上头吧?看上头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知道,但那么多人,就我们俩进来了,那群杂碎有什么用?废物!”
“嘘嘘……!”另外一个黑影很紧张:“这可是府里头,你小声点儿,万一被巡逻的人抓到了,你可说不清道不明。”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一队巡逻的人过来了。
“汪汪汪……!”不仅有十二个人,正好是一伙兵丁的最多人数,前头两个人还牵了两只猎狗。
“谁在那里?”这些人不愧是老兵,战场上下来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狗狗一叫唤,他们就将手里的武器拿了出来,对这一片黑暗的地方,试探性的走了过去。
并且手里的灯笼,也都伸了过去。
会照亮那黑暗的地方。
“散!”
其中一条黑影,轻飘飘的就跟鬼魅一样,在灯笼照过去的时候,顿时就随着最后一丝黑暗,飘走了。
另外一条黑影倒是没走,而是主动走了出来:“几位老哥,干什么呀?”
“是你老小子啊?你干嘛呢?”
一看是认识的,而且这个人的身上,还有一些酒味儿。
“这不是刚收拾完么?明儿休一天,想着今儿累了,就灌了两口酒,打算回去蒙头就睡个昏天暗地的,明天不起来了。”那个人说着还打了个酒嗝儿:“就是你们这狗挺好使,闻着酒味儿就奔我来了,吓得我都不敢动弹一下,怕被你们给当不明人士,再给我一下子,我这身板子可受不了。”
“行了行了,赶紧的滚球,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灌什么黄汤。”
很明显,这是认识的,并且有些熟悉,所以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散了。
这个深夜里的插曲,没人注意到,第二天一大早田浩起来,一如既往的去小演武场,带着他那九个长随,和一个田小宝。
十一个人,到了演武场,顿时傻眼了!
因为演武场上,有他大舅父、二舅父和三舅父。
这次是哥三个都来了!
并且,比较奇葩的是,大舅父二舅父虽然都是练武的装扮,却没在锻炼,今天当了一把教练。
六个表哥,一个表弟,全都在。
就是他们比较……嗯,辛苦呀!
一个二个的扎马步不说,脑袋上还顶着一本书。
虽然书本薄薄的,不沉,可前头有三舅父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轻声朗读,身后是大舅父二舅父,手里拿着个教棍,拍打他们的腿,要求他们蹲的姿势正确一些。
几个表哥手上都拎着小石锁,大概是看小表弟太小了,他什么都没拎,但也扎马步了……很好,就差田浩这一个了。
三舅父看到田浩,眼睛一亮:“长生来了?来来来,背诵一段让三舅父听一听。”
田浩看三舅父还算精神饱满,过去给三位舅父见了礼才回话:“三舅父,长生会背诵《论语》的,只是,为何在早锻炼的时间,让表哥表弟们,如此?”
以前他们家没这个规矩啊?
“唉!”大舅父二舅父一脸不忍看一眼的样子,还齐齐的叹了口气。
倒是三舅父,十分气愤的道:“我走的时候,一个个学业尚可,如今都大了,我以为就算不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也该颂读不坠才是,结果呢?那些年读的书本,都被他们就饭吃了!”
田浩满脸蒙圈,奇怪的看了看面露惭愧表情的表哥们,这可少见了,每次锻炼,其实表哥他们都很活泼的,还会给田浩展示自己的武艺。
会故意做一些搞笑的肢体语言,逗田浩开心。
今天怎么一个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拉脑的不说,还惭愧了嘿!
以前田浩一吊书袋子,他们就跟遇到了瘟疫似的,躲得远远地,从来不跟他讨论文学。
“连个《论语》都背诵的磕磕巴巴。”三舅父怒气冲冲的埋怨两个哥哥:“大哥二哥,你们在家也不看着点儿他们,虽然咱们家是军功起家,但也不能放下书本不是?每天练武的时候,也要同时背书,这样记住的牢靠一些,以后都这么办!”
“三弟说的是。”大舅父立刻张嘴声援自己三弟的提议。
“这个……有些太累了吧?”二舅父是有些心疼这些娃儿的。
“如果可以,就让他们去考个秀才回来。”结果三舅父还有更大的目标:“这样也算是文武全才了。”
结果他这么一说,不知道大舅父二舅父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田浩也想到了,现在的定国公府都这么好了,要是再好,子弟再出息,那……。
不过三舅父看起来就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读书人的架势,对六位表哥的学业问题很重视也很关心。
可大表哥他们不干了啊!
他们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再说了,练武就行了,读书是为了不当睁眼瞎,不是为了走科举出仕,文臣的路子。
于是开始抗议:“三叔,我都世子了,考什么秀才啊?”
“对啊,三叔,定国公府是有国子监名额的……。”二表哥也自认为委婉的提醒丁起:“荫监的,三叔?”
荫监是指三品官以上子弟或勋戚子弟入监读书的学生。
算是官宦子弟的一条捷径,以往要想入国子监读书,最少也得是秀才。
由各省选送了行俱优的生员入监为监生,举人会试落第者亦可入监读书。
所以秀才在高门大户的眼中,还真不算什么。
田浩一捂眼睛,二表哥这个蠢蛋,三舅父才五品,不到三品,不是有勋爵之人,跟他说什么荫监?
何况据他所知,当年三舅父本有资格,直接成为秀才,以荫监的名额,去国子监读书的,但是三舅父愣是凭借自己的才学和能力,一步一步的考上的,为此,定国公府的荫监名额,给了后头的族人去国子监读书了。
三舅父自己努力苦读,肯定也希望他们如此。
偏偏二表哥还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提荫监!
这不是找骂呢么?
果然,下一秒,三舅父大声的训斥:“祖上积德,是祖上庇护我等后代,你等都是有头脑的孩子,为何非要那荫监的名额?一个个的不知道刻苦学习,反倒是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享清福?做梦!以后给我三更起来背书,打拳的时候也不许耽误,当年你们祖父如何锻炼我与你们父亲的,就怎么锻炼你们。”
田浩这才知道,当年外祖父是如此彪悍的一个虎爸!
让儿子们练武的同时还要背书!
等到三舅父看过来的时候,田浩乖巧的举起自己的小爪子:“三舅父,长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看到三舅父开口要说什么,田浩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第一,长生身体不好,不能做剧烈运动,如今还在吃着皇觉寺师父给开的素食药膳呢;第二,长生已经是有举人功名的人,与表哥们的学习进度不同,倒是可以跟表弟一起读书。”
他们俩都是要走科举入仕路子的,反正在外人看来,应该是这样,倒是可以一起学习。
三舅父听了沉默了一下:“你表弟还这么小,你都举人了,他还是个孩子。”
俩人不仅年龄差距大,这学业进度差距也很大好么。
在一起读书的话,他儿子占便宜,就怕耽误了这小外甥。
“非也非也!”田浩摇了摇头:“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这句话出自孔子的《论语》为政篇,意思是温习旧知识从而得知新的理解与体会,凭借这一点就可以成为老师了。
说明新的知识、新学问往往都是在过去所学知识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道理。
“然光不学亡术,暗于大理。”结果三舅父来了这么一句。
田浩顿时哭笑不得:“三舅父说得严重了,严重了!”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唯有田浩身后,站在长随里的王破,眉头微动。
田浩一拱手:“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这句话的出处同样是《论语》,不过是《论语·雍也》。
意思是:懂得学习的人不如喜爱学习的人;喜爱学习的人不如以学习为乐的人。
他这是说,表哥们都不太爱学习,何必强迫他们学习呢?
但是小表弟爱学习,可以着重培养小表弟嘛!
其实这就是他三舅父了,田浩采用了委婉的说法,要不然,直接一点儿,告诉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个更直白,也有点噎人。
俩人说话,文绉绉的,感觉高来高去,说的话,他们都是有听没有懂。
包括大舅父和二舅父在内,一群人里,真正聪明听得懂的也假装听不懂。
三舅父被田浩说的沉默了半天,那边表哥们却挺不住了:“三叔,时间差不多了吧?”
他们倒是可以坚持坚持,可小堂弟腿都打哆嗦了,这孩子是个实诚的,闷不吭声的在那里坚持,不敢出声说话。
一看就是个乖小孩儿,被他父亲教导的老实巴交的,这可不行啊!
他们家的孩子,不说上房揭瓦上街打架,那也不能是个乖巧的啊!
长生看着是乖巧的,那是长生蔫儿坏蔫儿坏,内里还是他们老丁家人的脾气。
但是小堂弟看着就很老实,换言之,很好欺负,这可不行。
老丁家的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今天扎马步就先到这里。”丁起对侄子们是狠得下手的,但是对儿子不行,他儿子还太小了,没办法跟一群人高马大、皮糙肉厚的侄子们一样。
大家松了口气,接下来的锻炼就是每日都有的,打熬筋骨什么的,倒是田浩的锻炼方式,让三舅父和小表弟目瞪口呆:“这干嘛呢?”
绕圈圈儿?好像是只有送葬的时候,才会这样吧?溜腿儿?看起来倒是挺像。
大舅父捂着嘴,跟老三说了一下,他们这个小外甥的一些事情,尤其是现在,家里每一天都少不了的素斋药膳。
那可是皇觉寺的医僧药慧给开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