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柏林雨声
魏云舒将那车东西带回去,应望则去购物。
应望想着要是还有不错的肉,可以买来做上下午再去卖一卖,只要能卖出去那怎么都不会亏。只可惜肉卖的快,去了肉摊根本没好肉卖。倒是还有猪头、猪蹄、猪尾巴这些。
应望原本没打算买,只随口问了句,“老板,猪头猪蹄猪尾巴怎么卖的?”
肉摊老板回:“猪头猪尾巴五角,猪蹄一块五。”
应望惊了。
猪头竟然只要五毛钱一斤!这可比五花肉便宜多了!
当然,冷静下来之后应望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猪头会便宜那么多。第一是因为它难洗难处理,之后煮熟也比较费功夫;第二就是因为猪头上的骨头比较大,它压秤,跟五花这样的纯肉完全不同,要是价格卖的跟肉差不多,那根本不会有人买。
你说猪头肉跟五花前夹这些肉口感不同?这贫穷的年代里谁在乎啊!
猪头肉应望会吃也会做,听到这个价格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很多吃法,于是他直接叫肉摊老板给自己称了。
一个猪头,没燎毛也没少东西,总共称了近十四斤,外加一根猪尾巴,老板收他七块钱。
——今早挣的,瞬间没了一大半。
不过应望只心疼了片刻,之后又火热起来。
他对自己的猪头肉有信心!
怀抱着这样的心态,应望带着自己买的大猪头回家了。
家里,魏云舒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此时正在擀面条。看见应望带着那么大个猪头回来,他惊了下,“怎么买了猪头?”
“我想做卤肉。”应望放下猪头,双眼发亮,“猪头竟然只要五毛钱一斤,这个猪头加一根猪尾巴花了七块。我打算现在把它洗了炖上,下午的时候去罐头厂门口卖。”
魏云舒对猪头的价格倒也不惊讶,只是问:“能炖熟吗?”
应望说:“应该可以。”
“那就做。”魏云舒很支持,“甚至还可以加点鸡蛋素菜之类的进去。”
“没错!”应望双眼发亮,“不过我们才在试做,步子还是不宜迈的过大,先试试卤猪头。”
魏云舒手下不停的擀着面条,“先吃饭,吃完洗了炖。”
应望自然支持。
厨房里,张奶奶祖孙已经吃过粥洗好了碗,应望进去将灶烧上,然后锅里加水,预备着煮面。
等魏云舒的面擀好端到厨房,锅里的水也烧开了,魏云舒下面,应望则将剩下的肉全部剁碎放碗里,之后捞面,浇上盆里剩下的汤汁,淋下一勺锅里滚烫的面汤,已经凉掉的肉与汤汁瞬间遇热化冻,浓烈的香味迸发出来,最后撒上芫荽葱花,一大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手擀面就做好了。
厨房里很热,面又热乎乎的,干脆端到客厅里吃。
别说,手擀的面就是筋道,加上大料炖过的汤与肉相拌,滋味是真不错。
“要是用骨头炖的汤,再加一点辣椒,那味道肯定更好。”应望感叹着说。
魏云舒说:“现在也不错。”
应望:“这倒是。”
之前说他是吃糠咽菜都不为过,哪里能沾到点荤腥。
现在有这肉酱面吃,已经非常棒了!
呼啦啦吃过面,连汤汁都喝干净后,应望可以说是肚皮溜圆,分外满足。此时如果再睡上个午觉,那就更完美了。
但睡是不可能睡的,得赶紧把猪头下锅。
猪头上的毛很多,要先将毛燎干净,不然肉吃起来会有一股很浓郁的腥臊味儿,别人一吃就知道是东西没处理干净,肯定会影响生意。
没有喷灯烙铁,但张奶奶家的火钳是铁的,烧红之后也可以用来燎猪毛。虽然速度慢,但有总比没有好。
猪毛燎干净,清洗除淋巴,再用斧头将之劈成几瓣,之后下锅焯水。
用姜、葱结、酒等去腥的东西焯过水之后,重新烧水,加盐、酱油、八角、香叶、桂皮、甘草、白蔻、红蔻等香料入锅炖煮。
也幸好张奶奶家用的是土灶,锅也大,不然这一个猪头还真放不进去。
上了锅,就不需要一直在厨房看着了,只需要时不时进去添柴就行。
中午太阳晒,厨房里一直烧着火又很热,从厨房出来,应望已经是一身的汗。正用手扇着风,一不留神就对上一双眼,是张奶奶的孙女刘芳。
对方也看到了他,却“嗖”一下将身子缩回了屋。
应望:?
他长得很可怕?
当事人不在,应望纵然疑惑,却也就没再多管。不乐意在太阳底下晒油,径直往客厅去。
“这卤猪头你打算怎么卖?”魏云舒问他。
应望说:“等煮熟之后看看出肉情况了再定价格。”
魏云舒嗯了声,却又说:“我是问你你打算就那么切了卖,还是想自己调个辣椒酱汁卖凉拌好的?”
应望被问住了。
他犹豫片刻,才说:“就那么切了卖吧,我们现在锅碗瓢盆都不够,要是再凉拌,那就得多买几种辣椒、醋、花椒之类的,还得买些瓶瓶罐罐来装辣椒油和各种佐料,太麻烦了。如果别人真想凉拌着吃,他们就自己拿回去拌,爱放什么调料放什么调料。”
魏云舒想了想,“这样也行,现在板车不方便,摆太多东西也不好弄。等之后我们买个三轮车、或者有个店面之后就比较方便了。”
应望很赞同,“那个时候我们还可以丰富丰富产品,多挣点。”
魏云舒觉得这计划可行。
两人相视一笑。
第9章
下午,魏云舒又出去买了一趟东西,最主要的是一个大陶罐、塑料袋和一把小秤。陶罐是用来装卤汁卤肉的,如果不是不锈钢制的盆罐贵,用不锈钢的是最好的,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塑料袋是用来装卤肉的,秤则是用来称肉。
应望在忙活锅里。
猪头已经完全煮熟并剔了骨,近十四斤的生猪头煮熟剔骨之后得了七斤的肉,算来正好是一半的出肉率。
应望算了一笔账。这生猪头七块钱买的,加上各种香料、柴火、塑料袋等之类的东西,本金大概在八块多,那么,卤猪头肉卖两块五一斤比较合适。一是因为五花这样的好肉就是这个价格,不能高出这个价,不然不好卖了;第二就是这个定价让他刚好可以挣一倍的利润,不高不低,算是很合适。
算好账,把卤肉一股脑的倒进洗干净的大陶罐里,将厨房打扫干净,再带上该带的东西,由魏云舒拉着板车,两人往罐头厂门口赶。
罐头厂门前果然比南幼南小那边热闹多了,卖发糕的、卖面的、卖粉的、卖汤圆的、卖冰棍的、卖油炸果子等吃食的,摆地摊卖衣服的、布料的,卖各种青蛙、发条等小玩意儿的,各式各样,热闹纷呈。
好位置早就被人家占完了,应望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只得选了一个角落。
魏云舒拉着板车过去,将摊子支起来。
现在还不到罐头厂工人下班的时间,周围的摊贩基本都没什么生意,挨的近的就聚一块聊天。等过了这个闲儿,之后就得忙起来,没空多说话。
像这样摆摊做小生意,自改革开放后那是层出不穷,隔三差五的这罐头厂门口就有新面孔出现。可这做生意,也不是什么人都做得下去的,想要长久不断的做下去,没点本事也不行。
应望魏云舒两人占的位置不如何,同行有人看见了有人没看见,即便是看见的人也没怎么当回事。还是那句话,做生意嘛,也不是谁都行,大家各凭本事。
于是,就在这种彼此相安无事的间隙里,罐头厂工人下班了。
霎时间,原先还聚在一块聊天的摊贩们全忙活了起来,聚精会神的等着打这场仗、赚这波钱。
“肉丝面,好吃的肉丝面!”
“油炸果子,香喷喷的油炸果子!”
“白面包子大馒头嘞!”
“广省来的青蛙发条绣花针,用过的都说好!”
“……”
周围接连的吆喝起来,应望和魏云舒也不肯落后。应望掀开盖在陶罐上的盖子,一股浓郁的卤肉香瞬间汹涌而出,引的周围摊贩纷纷侧目。
什么味儿这么香?!
有生意的在心里头嘀咕,没生意的则伸长了脖子看。
魏云舒在放案板刀具,应望见一众打量的目光,张开嘴也吆喝起来,“卤肉!才出锅的香喷喷卤肉!走一走,看一看嘞!”
魏云舒惊了下,没想到应望这么放得开,说吆喝就吆喝。
周围摊贩则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隔壁这新来的原来是在卖卤肉啊!
这么香,味道应该不差?
这么七七八八的想着,嘴上却不遑多让,吆喝的声音更大了。
应望自知自己所在的位置不好,也吆喝不过别人,因此没再不顾嗓子的大喊,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节奏。
他靠的还是卤肉的香味。
路过卤肉摊的人都知道,卤肉的味道闻起来那真是要多香有多香,简直香飘十里。只要能让这味儿传出去,被吸引的自然肯过来。
陶敏慧就是其中之一。
陶敏慧是白云市本地人,家里算上自己是四职工,不论娘家婆家生活条件都不差。她丈夫是白云师专的老师,分得有房子,夫妻俩平时都是住那边,离罐头厂也不是很远。生活这么舒适,唯一不如意的就是她做饭手艺不咋样,倒不是不会,可真算不上好吃,也就勉勉强强能入口。因此陶敏慧不怎么爱自己做菜,多是用粥就咸菜、鸡蛋青菜之类的煮面条。多的不说,是真的有点吃腻了。
还没下班的时候她就琢磨着,要不今天晚上买点什么回去吃吧?也省的开火了。
这么想着,陶敏慧在罐头厂门口的摊贩中间逛了起来,接着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这味道,之前没有过啊。
陶敏慧好奇了,脚下顺着香味飘过来的位置走了过去。
却见一辆木板车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操着刀在案板上切着一块金黄色的肉,在他旁边是稍矮一些的少年,他手里正拿着个小秤称一块同样颜色的肉。
陶敏慧认真分辨了下,秤里面的倒像是一块熟的猪头肉。
有人卖做熟了的猪头肉?
陶敏慧心中惊讶,很快走到了摊子前。靠近了,她才发现勾的她走过来的香味就是从那个大陶罐里散发出来的,越闻越香。
周围只有几个人在围着买,陶敏慧不由得问了,“这卖的什么东西?”
边上一位穿着罐头厂工人服装的女人回答她,“卤猪头肉。”
陶敏慧说:“闻着还挺香的。”
那女人说:“要不是冲着这个味儿,我还不买呢。”
陶敏慧心想可不是嘛,要不是冲这股香味,她也不会被吸引到这里来。不过,她还有些犹豫,“猪头……这洗干净了吗?做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