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春面
刘珀被逗得笑了,刘小僖又赶忙啐着嘴学着程家小子的语调加一句,“程庆礼这也算是娃儿?连鬼婆婆都不愿收他!”鬼婆婆是村里大人吓唬小孩要乖乖听话的得力人选。
“这话过分了啊!”刘珀拍了拍刘小僖的脑袋道,“他从小被惯着脾气大些也自然,你别去理他不就成了。”
“我当然不理他,理他的那些都是家里有人在程家做活的,整天少爷少爷叫个不停,德行!”
哟,这小鬼还仇富呢!刘珀又给了刘小僖的脑袋一巴掌,“你才德行,也不看看自己甚个样子,人家爱咋咋样你管得着么?还不快回屋里看书!”
“我就与你说说嘛,又不是要怎样!”刘珀捂着脑门喊委屈,刘珀才不理他,只指着他屋子的门让他该干啥干啥去。
刘家父子把程庆礼当饭桌上的谈资嚼吧,顺便也当成阶级敌人鄙视鄙视,程小少爷却不是个让人安生的。因这刘小僖在他们村塾算年龄最大,加之这小子在一群屁孩儿里占得威信,程小少爷这根家里的独苗苗就忍不住地向往有这么个威风的大哥陪自己耍。
可惜小孩子家家的想要引起别个注意从不愿走“正道”,两人坐得临近平日免不了接触。程庆礼这会子不是故意打翻刘小僖的砚台,就是偷藏起他写到一半的作业。如此还不算,这小少爷每被刘小僖发觉还总是摆出副“天大地大大不过小爷”的架势。刘小僖被他气得不行,初时还记着他爹“别惹麻烦”的告诫,后来实在忍不住,一天早上又被那小少爷偷涂在笔杆上的浆糊粘了一手,待中午放课夫子一走,他掀了椅子就朝人扑了过去。
两小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桌子椅子也被踢歪到一边,屋子里的小孩全都围过来看架。那些平日与刘小僖混一块的自然都是看不惯程庆礼的傲慢态度,这会子都在替刘小僖打气,那边与程小子混一块的,其实也都不是好茬,见着人打架全都瞎起哄。屋里一时乱成一团,后来还是夫子在隔壁闻得吵闹赶过来,才把两人堪堪分了开。
等两人被勒令在墙角站定,刘小僖看着程庆礼,又忍不住笑起来。小僖同学从小在村里摸爬滚打样样玩儿,打架自然在行,程小少爷却是在家祖母疼娘亲爱的娇惯,这嫩胳膊嫩腿的实在不适合干架,一场下来可被打得鼻青眼肿。
程庆礼看到刘小僖嗤笑不止,又想冲上去咬人,无奈夫子宽宽长长的戒尺已伸在眼前,只得生生压下火气。
由于屋子里两帮人都指着对方说先动的手,夫子也不能随意决断,每人打了三戒尺,又罚两人各抄百遍《千字文》才算了事。
小孩子打架本就不是大事,打过了受了罚,互相啐一声,就甩头各回各家了。偏程家奶奶钱氏是个疼儿子疼骨子里的,这大早上出门还完整,回来却已是衣服破烂鼻青脸肿的,差点把钱奶奶吓得厥过去,她忙叫来丫鬟拿药打水,还想唤人去请大夫来瞧。程庆礼今个儿本就被刘小僖嘲笑自己娇嫩,现在看他娘如此大惊小怪自然不舒服,直嚷着自个儿没事就跑回房窝了起来。
钱奶奶哪想自家儿子生气,一面喊着心肝儿一面跟进屋,搂着儿子就满眼泪水地怨,“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了,好好上个村塾也能搞成这样。”
“就是与人打架呢,没事儿……嘶——别碰着我,疼~”程庆礼被他娘搂着碰到伤处,一阵龇牙咧嘴,心疼得钱氏松了手臂眼泪却真直直掉了下来。
程庆礼打小就知他娘是水做的,若不按她意思走她就会哭给你看,这会子只得主动凑近让他娘给他上药。待上了药重新换好衣裳,钱氏终于收住眼泪。
她出了儿子的房门,立刻换了张脸,吩咐厨房晚上多煮些程庆礼喜爱的小食,便叫了外院管事娘子来问话。
外院管事娘子的小孩也在村塾读书,那管事娘子已从自个儿儿子那听得小少爷与人打架的消息,现在受了钱奶奶的召见立时就到了内院候着。
她心里琢磨这是让她得主人青眼的机会,对于钱奶奶的问话无不隐瞒,更是添油加醋把刘小僖说成是一个如何不上台面的坏胚子。
钱奶奶一听这打他儿子的是个从小没了娘的落魄户,更觉自己儿子委屈,立时就想让夫子把刘小僖从村塾踢出去,可读书一事向来由不得女人插手,她也只得憋着等晚上钱老爷回来做主。
对于自己儿子同人打架之事,这程家老爷可不像他婆娘那般大惊小怪。“小孩子打架正常,要不是你和娘整日惯着他,他能如此娇贵了?被人教训了也是好。”
“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还不当回事儿!”此时屋里没旁人,钱奶奶自是撒泼娇嗔,却见她泪眼婆娑地拧着帕子问程老爷,“这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分明是那小子故意使坏!我们家就心肝儿一根独苗,你这做爹的还不护着他,可是在外头有人了?”
说到这钱奶奶又想起年前程老爷与家里丫鬟偷腥之事,眼泪水立刻就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我就知你们男人靠不住,前头保证要照顾我们娘俩,转身又在外头找新鲜的,根本不把家里的放心上。”
钱奶奶越说越是伤心,索性嘤嘤哭个没完。程老爷与他儿子一样最怕自家婆娘掉眼泪,这会子赶忙上前搂着她劝,“哎~我有了你哪敢在瞧别的。”见到钱奶奶狠瞪了他一眼,忙又嘴巴抹蜜地哄,终于把那水珠哄干了,这才保证道,“明个儿我就去找夫子,总不能真让那野小子骑在我们庆哥儿头上。”
隔天程老爷就去了村塾找夫子了解情况。程家请来教蒙学的夫子是隔壁县的生员,姓李。本该去京师参加省试却因为人耿直不愿与县里长官家的一个滑头小子同路得罪了人,断了前程不说还因此被迫流落到外头讨生活。程家虽算不上有权有势,但在汾州县里却是实打实的土地主,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也是知道这点,才把这秀才请回家里教书。
李秀才既是耿直之人自不会偏帮哪位,他只说小孩子闹矛盾,打架虽不成体统,教训过也就罢了。
程老爷就知昨晚钱奶奶与他说自家儿子遭人欺负一事是夸大冤枉人,他也想将此事揭过不提,偏家里那位难缠,只得又问,“夫子你看那刘家小子顽劣,坏了学堂规矩,可否……请他离开?”
李秀才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他会答应程家来教书很大程度就是看中程老爷捐钱办村塾的善举,现在程老爷因自己儿子与人打架就要将那小子踢出村塾,可不就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的经历。他起身背手跺到窗外,心想果然这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已吃过人家的绊子竟还以为这富人中能有好人。
刘秀才略显僵硬地回程老爷说,“那刘小僖的爹在开塾那会子富国束脩,在下恐难将人赶走。”
程老爷听了一愣,心想刘家大人傻了不成?免费村塾竟还给钱?他嘴上说,“他付了多少,区区几个铜子儿我退给他便成。”
“在下收了束脩便是达成约定,现虽已退回人家岂还有信誉可言?”李秀才发觉与这人说不通,当真是动怒了,两个拳头握得死紧,“不如在下也退了银子给老爷,您另寻高明好了。”
“哎,那怎使得,夫子你话重了,重了!”程老爷一听这李秀才为了个刘小僖竟还拿自己威胁,着实有些急,他是知这些个读书人迂腐得很,各个拿清高当饭吃,“我是个粗人,也就说说,说说罢了,若夫子觉得那刘小子是可造之材,留下便好,留下便好。”说着,程老爷又让手下拿来特地为李秀才搜集的澄泥砚,这才安抚下这读书人倔脾气。
回到家,钱奶奶免不了又是一阵怨,可她也知李秀才的脾气,只得打消赶人走的念头,不过这事儿可不会就这么完。钱奶奶又寻来那外院的管事娘子,叫她带上几个粗使婆子就冲刘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冷屎了- -
注意保暖严防感冒= =|||
晚上还有一章。。吧,九点左右
倒霉的程小哥
再说刘小僖那天衣着破烂地回到家,也把刘珀惊得一愣一愣。小娃儿也不隐瞒“罪行”,一进家门先下手为强,跑去抱着他爹的腰就蹭啊蹭,“咋办呢爹!小僖在学堂把程家小子给打了,小僖被那小子逼着打架了!”
刘珀一听就急,忙拉开人蹲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刘小僖乖乖在那站着任他爹打量,正想叹好爹爹你真是好,知道你儿子打架是忍无可忍。不想刘珀确认了他家猴孩儿一点事都没有,就立刻一巴掌挥到他头上,“你长本事了啊,跑去和人打架!”
呜呜~就知道爹最喜欢打人了~刘小僖决定收回对他爹的一切好评,他捂着脑袋狡辩,“是那小子一直找我麻烦,我忍他很久了!”
“忍了很久咋不继续忍!我早说过那小子被惯坏了没事找事,你不理他他讨不得趣自然不会再来惹你了。”
“那要等到甚时候!”刘小僖冲他爹喊回去,“被别人欺负还不知道反抗的,那是懦夫!”
刘珀嘴角一畜,想着臭小子还含沙射影呢!两手不由自主就捏上了刘小僖嫩脸蛋,拧住很转,直把他疼得哇哇叫唤。
“臭小子你骂谁呢这是!还懦夫?老子教你的那是做人的道理!”
“哎哟爹你轻些,啊疼!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小僖小朋友满眼的泪,湿哒哒的怪可怜。刘珀继续蹂躏他儿子的小脸蛋,还不忘笑话他,“瞧你的孬样儿,还和人打架,你打得过谁呢!”
“你是我爹我才让你捏!”刘小僖的男子汉尊严受到刺激,忙放下狠话,“要换了别人我早打趴他了。”
“哟~僖儿哥哥好威风啊,你要如何打趴人家?先示范给我看看?”刘珀不怒反笑,捞过他儿子的圆脑袋就是一顿揉圆搓扁,直至刘小僖讨饶承认自己“弱不禁风又爱闯祸惹事”这才消停下来。
刘珀给刘小僖找了件整齐衣服换上,又同他一起下厨房准备吃食。两人面上虽不再提这事儿,刘珀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隔天他特地送刘小僖去到学堂,等着夫子出现,忙上前赔不是。
李秀才是软硬不吃的主,无论对程老爷还是刘珀都一副模样,他不咸不淡说了几句“椿庭应作小儿榜样,礼教不可废”之类的训诫,便打发刘珀走了。
刘珀瞧那夫子不像会为难小孩儿,惩罚也都公允,便稍稍放下心来。之后他也想找程庆礼说些好听,不过在窗外瞄到程小少爷那张……呃,惨不忍睹的脸,他还是打着“小孩儿打架大人崩掺和”的借口撤了。
刘珀是不想掺和小孩之间的矛盾,钱奶奶把头却已命了人来找麻烦。程家的管家娘子与一众促使婆子找来刘家那天正巧霍临秋也回来,他这回受林侧柏所托,去码头帮他买了不少本地不常见的药材。侧柏兄瞧着激动,趁刘珀与霍临秋都在,便拉着他们去家里帮衬捣腾药材。三人忙到中午才把所有东西归好类,或藏于阴暗处或放扁上晒,后来晒药的扁不够,他便央求去刘家晒。
刘珀不想这做大夫的碰上好药材会如此大动静,不过难得侧柏兄那张狗嘴吐出几颗象牙听得舒服,他也就遂人意拎着药材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