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对你动手,好好上你的班,你很安全。”

顾南追着问:“那他们是不是要对你动手?听说今天股东大会结束后你动手打了二叔。”他脸色犹豫又忐忑,“为什么要打他啊?”

说起这个,顾西洲手指没有方才那样轻松揉动,轻轻搁在温热的肌肤上,不留情面地评价:“养了个废物出来丢人现眼。”

此话一出,顾南心头惊涛骇浪,垂着细密眼帘。

再后知后觉,也明白了顾西洲的意有所指€€€€他在给自己出气。

顾西洲撤开手,似乎这下对食物产生兴趣,低头吃饭。

没有产生离开和挪动的想法,因为顾南还有想问的,等在一旁。

吃过饭,顾西洲喝了口甜汤,“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去岛上过年。”

手肘抵上硬硬的桌面,顾南曲折地问,“年后是不是要签海南项目的合同?”

“对。”

所以顾明€€和顾政希会在那时动手,采取什么方式?还是车祸吗?

“哥哥你注意安全。”千言万语,顾南只能化作这句提醒。

顾西洲恍若未闻,揪住巴哈马小岛不放:“去不去过年。”

“你很想去吗?”

“年后我会很忙,可能顾不上去你。”顾西洲蹙眉道,“不是我想去,是你想去。”

确实很想去,从听到岛上有很多珍稀的花草植物就动心了,可是去岛上意味着时刻独处,顾南再告诫自己一遍,不要跟顾西洲独处。

“不去,哥哥。”他摇头。

眉宇从蹙起变得拧起只需要简简单单四个字,别扭性格从4岁到现在愈加明显,顾西洲擦了嘴,手指忽然捏上他的耳垂。

如同惊弓之鸟,顾南唰地起身,跑了......

巴哈马小岛就悬在那里,无人问津。

接下来的申市越来越冷,下了第一场雪。

圣诞节和元旦节快到了,这座繁华的国际都市气氛浓烈,大街小巷挂满圣诞装扮,就连集团大厅也移栽一颗挂满了礼物的圣诞树。

股东大会平息在寒冷的北风中,GK上下都洋溢着欢乐气氛。

一大早,顾南来到工位,发现上面堆了几颗包装精美的苹果。

何琳琳喝着红糖水,挤眉弄眼地说,“隔壁企划部送来的噢,里面也有我送的。”

上班一个多月,顾南只认识本部门,尴尬地问:“是谁啊。”

“哎呀,就是那个林艾呀,人家都关注你好久啦。”

大家陆陆续续来了,姜来羡慕地凑过来,啧啧感叹,“不愧是我们‘部花’,好受欢迎哦。”

纪舒提着包,瞟了眼桌上堆成小山的苹果,意味深长地路过,“小南人缘不错哦。”

顾南赶紧把苹果统统放进抽屉。

上班时间大家就不插科打诨了,到了年底,许多甲方都需要鲜花造景举办活动,大大小小的项目一个接一个。

上午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又分配了元旦任务,超忙。

中午点了外卖,顾南吃完赶紧投入紧锣密鼓的工作中。

这段时间很庆幸,容朗再没打电话让他去总裁办吃饭,他也怡然自在可以做自己的事。

或许是那晚顾西洲的提点有感而发,现在的顾南不再纠结于建模,完全采取手绘方法,虽然进度比大家慢很多,但很享受。

下午下班,顾南先去后护院摘了一筐子苹果,回到副楼将白天在集团收到的苹果分给阿姨。

独自吃过晚饭去储物间找了几张包装纸,在卧室的起居室里将这些清洗好的苹果进行包装。

哪怕是不认识的同事送的,也要做到回礼的基本礼貌。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浓的果香,清甜又清新。

顾西洲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他总是象征性敲一下门,然后直接进来。

其实已经好几天没见,但顾南心里很奇怪。

主要是对顾西洲的感情很奇怪,如果想起发生关系的事,他会产生恨意,如果想起几天前顾西洲说一切以他安全为重,他又恨不起来。

恨不起来也无关感激,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情。

具体表现为:比如现在顾西洲进来了,他不会主动叫人,顾西洲也不会强迫他做什么。

他包苹果,穿戴矜贵的顾西洲就坐在旁边看。

互不打扰,互不交流。

整个起居室,只有拆信刀划破纸张和绳带系紧的动静,待到9个苹果全部包好。

恰好还剩最后一张纸,最后一根绳子,最后一个苹果。

仿佛天意给这位不速之客准备着。

盘坐在地毯上,顾南偷摸瞟过顾西洲,速度太快只看到顾西洲修长的小腿和脚踝。

内心的慷慨和小气打了一架,慷慨胜利。

算了算了,送他一个吧。

他摸摸索索包好苹果,推到桌沿。

等了半晌,顾西洲没发声也没动作。

心头奇怪又好奇,过了几秒,顾南抬头一看,发现顾西洲已经睡着了。

柔软宽大的单人沙发里,他掌根撑着太阳穴,微微侧着头,睡得很熟。

顾南肆无忌惮盯着他看。

视线率先来到平缓舒展的眉眼,下移至高挺的鼻梁。

睫毛很长,安静闭合时看起来没有半点攻击性,倒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略略出卖了不太高兴的本味。

他的呼吸声很沉,听起来带着疲倦。

西装外套没来得及脱,黑色领带上的钻石领带夹在灯光下流转着璀璨的火彩,似凛冬一轮冰冷素净的狭月。

左手撑着头,右手放松地搁在扶手上。

看不出戴得是哪款表,只能看到小小的白瓷袖扣在灯光下泛着清亮的莹泽,比袖扣更引人注目的是手指。

骨节微红,手指细长,顶端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

没发觉自己歪坐着,顾南只觉得瞧得久了,心脏好像变快了。

撑着桌面鬼使神差地站起,想凑近点看。

大脑遵循本能地发送指令,却发出他是顾西洲而不是顾屹为的警告讯号。

拖鞋踩上地毯,半点声响也无。

来到单人沙发旁边,他屏息俯下身,眼睛眨也不眨地凑近顾西洲。

原来顾西洲的睫毛尾端是翘的,怪不得看人时眼神会显得格外凌厉。

原来顾西洲没有唇纹,所以嘴角不翘时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

原来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也会疲倦,也会放松警惕地睡过去。

天花板隐藏的自循环新风系统吹来了蛊惑人心的暖风,顾南伸出食指指尖,轻轻点在顾西洲手背上。

平日里,顾西洲不可冒犯、 人人敬重,现在睡着了还挺好玩?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在心中盘旋升腾。

如果他们没有发生关系,不提起顾屹为。

顾西洲算是个好哥哥吧?

晚饭那通电话讲得那么明显。

这些年来,顾西洲是在保护他吧?

动手扇顾明€€耳光,也是给他出气。

从小到大,顾西洲没有对他坏过,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大学毕业后破例让他进集团工作,连自己生日准备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不合时宜的念头再加几分重量。

如果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发生过关系就好了。

悄无声息直起腰身,顾南叹了口气。

正欲去拿小毛毯给顾西洲盖上,手腕倏地被扣住了。

被那只好看的手紧紧扣住。

顾南猝然回头,对上顾西洲带着倦意的眼眸。

“偷看我这么久。”他嗓音哑哑的。

“没、没有。”顾南一下子慌了,“我只是确认你有没有睡着。”

腕间微微一紧,顾南惊呼一声,唰地被拉进怀中。

顾西洲将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上,大掌托着背心,带着浅淡的鼻音,“别乱动,让我抱会儿,我很累。”

不知道是在讲这些年很累,还是今天很累。

总之顾南没有反抗,任他静静抱着。

热度通过彼此薄薄的衣料烘托而起,两道近在咫尺的呼吸交错着,共同汲取着这片散发着清甜苹果香味的空气。

抱了差不多三四分钟,顾南僵着上半身,说:“很晚了,哥哥你去休息吧。”

“考虑好没有。”

“什么?”

顾西洲言简意赅:“去小岛过年。”

“不去。”顾南秒拒。

话音落,顾西洲放开了他,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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