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迹流风
“乐昭。”
截然不同的两声轻唤带着如出一辙的委屈,乍一耳听去就像是在撒娇,又好像是在告状。
可惜,被撒娇的对象却立在原地完全不为所动。
室内安静许久,三方僵持之下,终究是小猫最先放下了矜持了,甩着尾巴扑进了乐宴平的怀里。
“咪!”
人不去就喵,那喵便只好自己来就人啦。
只要能有乐宴平的抱抱,喵可是很能屈能伸的!
脑袋上如愿得了乐宴平轻柔的抚摸,猫儿顿时高兴地眯了眯眼,将两爪搭在乐宴平的胳膊上威风凛凛地探起了半截身子,仿若得胜了似的,居高临下地眤着沙发上的人。
“萧策”:这猫可真是……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声,轻叹道:“它真的很喜欢你呢,虽然不怎么待见我……乐昭,你一直站在那儿做什么?怎么不过来?”
乐宴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垂眸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猫儿,答非所问地道了一句:“咪咪其实很喜欢趴在他的身上的。”
萧策的膝盖是继乐宴平的身上后,第二个最容易长猫的地方。
从被他们捡回来的第一天开始,猫儿就很喜欢趴在萧策膝盖上睡觉。
闻言,“萧策”沉默了一瞬,然后,他的唇角忽而漾起了抹淡笑。
他一错不错地望着乐宴平,眼神柔和至极:“所以呢?乐昭。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所以……”手上的动作在不知何时已然顿住,乐宴平几乎是了用尽全力,才控制住了声音中的颤抖,“你不是萧策。”
“可是乐昭,如果我不是萧策的话,那我是谁呢?”
熟悉的声音低声呢喃着,带着久别重逢的陌生,诱哄着乐宴平道出那个名字——
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名字。
眼前一阵恍惚,乐宴平甚至都不知道“萧策”是什么时候站起的身。
只知道等自己再回过神时,那人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就和曾经无数次一样,笑着唤着他乐昭。
可惜,现在终究不是过去。
当乐宴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的时候,两个人都一瞬愣在了原地。然而纵使反应了过来,乐宴平也依旧没有牵住他的手。
他只是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等再睁开时,眼中便已然覆满了强撑的镇静。
“你……”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乐宴平哑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萧……”
又一次的停顿后,他终是叫出了口:
“萧季渊。”
空荡荡的手心没能迎来想要的温度,萧季渊的眼底划过一瞬落寞,然而很快,他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乐昭,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乐宴平:“……从一开始。”
从他拉住他,唤他那一声“乐昭”开始,乐宴平就知道那是萧季渊。
乐宴平怎么可能认不出萧季渊。
“这样啊……”
倒也算是件好事,萧季渊告诉自己应该要觉着开心,可阴霾却无法克制地悄然聚拢,在不知不觉间叫他眼中黑沉一片。
“那你会认出我,到底是因为我是萧季渊,还是因为我不是萧策?”
这话出口的那一瞬间,萧季渊心底便油然而生出了一阵后悔。
不该问的,这样问……也太难看了。
萧季渊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声,却不想自嘲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耳畔便响起了乐宴平清润的声音。
“我会认出你,是因为萧季渊是萧季渊,而萧策是萧策。”
他们其实真的是很像的两个人。从见到萧策的第一眼起,乐宴平就知道。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从来没有将二人混为一谈过。
他不愿,他不敢,他也不能。
萧季渊和萧策,就像是他的过去和现在。
乐宴平这一生重要的人不多,他们恰好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两个。
所以谁都不能成为谁的替代。这样的想法对他们两个人都是一种亵渎。
于是乐宴平从始至终都这样坚信着的,直到,萧策的那一次醉酒。
那是他唯一一次动摇,也是唯一一次试探,但萧策说他不记得了,乐宴平就再没有提起。
他真的再也没有想过,然而现在……
“萧季渊。”酸涩的眼眶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了泪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季渊是怎么回事?萧策是怎么回事?还有……他自己是怎么回事?
乐宴平有太多想问的,然而哽咽的声音甚至让他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于是,他终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只能低着头站在原地,胡乱地抹着眼泪。
泪眼朦胧间,耳畔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萧季渊其实很想抱抱乐宴平,然而抬起的双手停在了半空,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动作,只是用衣袖轻轻拭去了乐宴平眼角的泪。
“没事的昭昭,别哭。”他轻声哄着,“我……对不起,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或许,是因为我快死了吧。”
人其实是能预知到自己的死亡。
就像萧季渊,自从那日忽然咳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定然不会长命。
“回禀太后,皇上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郁结于心忧思过重,这才会忽然咳血。臣可以替陛下开些静心养气的方子,但是……”
匆忙赶来的太医跪伏在地上说出诊治结果的时候,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知道他不敢说出的下文是什么。
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心结不解,萧季渊便终是药石无医。
对此,萧季渊自己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是太后做不到,纵使手绢上的鲜红仍然刺目,她也依旧不愿离去。
可是萧季渊已经没什么气力再同她继续这场单方面的争吵了。他只是疲累地望着她,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句:
“母后,你想儿臣现在就去死么?”
萧季渊不想死,但他也没有那么想活。
贤淳太后僵在了原地,
此后,萧季渊继续矜矜业业地上他的朝,相国寺的无尘继续种他的花,言官的奏折还是跟纸片似的继续往御书房的桌子上飞。
除了贤淳太后忽然闭门清修外,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也没有人在意。
时间久了,萧季渊甚至还能点着言官们的折子同张齐胜开玩笑,“你瞧瞧他们写的这个,真是越发离谱了,这要是被他瞧见,他铁定得生气。”
“诶,对了,听说近日民间好像忽然多了很多有关朕的话本?张齐胜,你哪日出宫帮朕去找找呗,要是看到有意思的,也带回来给朕看看?”
张齐胜勉强地扯出了个笑来,“是,皇上,奴才明儿便去……”
萧季渊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张齐胜,你笑得好生难看。”
萧季渊就笑得很好看,因为他生得好,所以不论怎么样他都很好看。
只是皇上,您明明笑得那么好看,但为什么却好像在哭呢?
硬忍下眼中的泪,张齐胜告饶似的俯下身,“皇上,奴才晓得了,奴才这就回去好好练练!”
然而,张齐胜最终还是没能出得了宫门,因为不过一夜,萧季渊便病倒了。
登基十余载,萧季渊第一次罢了早朝。
他其实是想去的,但他真的爬不起来。而一旁的张齐胜则嚎得惊天动地,一向唯唯诺诺的人头一次挺直了腰板,死活不肯听从萧季渊的吩咐,将他从床上搀扶起来。
“皇上,奴才求您了,您就歇一日吧,一日就行。”
“大胆!”
萧季渊冷声喝斥着,然而纵使只是两个字,他都道得有气无力。
张齐胜跪伏在地上寸步不让:“奴才大胆,奴才该死,所以皇上,您快些养好身子吧,养好了身子,您才能罚奴才不是。”
他没有等到萧季渊的回答,等再抬起头时,榻上的帝王已经闭上了眼。
那就歇一日吧,萧季渊想。
乐昭,对不起,但我好像真的病得有点重。不过没关系,有太医在,明日我应该就可以去上朝了。
所以……
你不要再记了好不好,也别站在那儿不动。
你过来陪陪我吧,乐昭。
“乐昭”没有动。
第54章 虚影
萧季渊一直觉着,乐昭大概是恨自己的。
不然为何明明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他”却依旧不愿意走上前来,在自己的身边待上哪怕一会儿呢?
病痛会增长脆弱,而脆弱,会让人心生绝望。
相由心生,仿佛一夕之间,萧季渊的身体就彻底地垮了下来,但张齐胜却再没能拦下他第二次。
萧季渊抱着病上了早朝,而原本能吵吵嚷嚷的跟骂街大爷似的众臣们,也在那日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因为早在前一天,皇帝龙体欠佳的消息就已被有心之人风风火火地传遍了朝野上下。他们小心翼翼地觑着萧季渊的面色,终是老实地闭上了嘴,给他的耳朵留了几天的清净。
真的就只有几天。
毕竟,这群人中的大部分都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性子。
萧季渊早就将他们的德性摸得门清,是以,当看到底下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的时候,完全不觉着意外的他甚至还有心情故作不解地假意询问道:
上一篇:直男又万人迷了
下一篇:本次快穿禁止感化危险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