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千帜
因为那个人还被绑在椅子上,池年和张凡好像在逼他说什么话,说吧,没事的。
闪电雷鸣,池端梦境里的残影瞬间化为齑粉,在他面前的是生龙活虎到胆敢拽自己衣领的顾屿桐。
他几不可察地弯下嘴角,随后不由分说把人揽得更紧。
顾屿桐气力很大,挥拳猛地砸向了池端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我好不容易赶回来,你他妈这回别想再耍什么花招,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池端稍稍吃痛地沉默了一瞬,随后上下抚着他的背,像在给狼崽顺毛:“听你的。”
顾屿桐把脸露出来,咬牙切齿地仰脸瞪着池端:“你要是再敢像刚刚那样给我下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赶回去,我就——”
池端若有所思地敛眸看着他,眸色愈发深沉。
下一秒,他低下头,咬住了顾屿桐的唇。
顾屿桐猝不及防,下唇猛然一疼,随后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池端的吻绝对算不上缠绵,而是辛辣的、狠戾的、让人推拒不得。得要让人先尝点苦头,再大慈大悲地施舍他的温柔,让人只能选择依附于来之不易的他的温情,彻底上瘾。
池端扣着他的后脑勺,逼迫他献祭般送上自己的全部。
顾屿桐很受用地抬着下巴,任由池端的利齿研磨,好像那人在用刻骨的痛觉告诉他,他哪儿也没去,就在这里呢。
池端急促而浑浊地喘着气,离开他的唇边,声音低沉:“做了个梦。梦见了你,别在我梦里了,来我身边吧。”
“我要一转头就能看见你,这个能给吗。”
顾屿桐眼尾灌满了生理性的眼泪,血腥味在嘴里肆意冲撞,他伸出舌尖舔走唇边的血,勾唇一笑:“乐意至极。”
“小疯子。”池端含混着笑骂了一句,勾起他的下巴,再度贴上了他的唇。
舌尖粗鲁地率先撬开顾屿桐的齿,随后便停下了动作。顾屿桐不甘心地仰着脸,往前凑凑,却听见池端模糊的笑音:“想要就主动点。”
顾屿桐双手环住池端的脖颈,顺着池端的心意,舌尖相触。
池端勾唇,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他圈住顾屿桐的腰把人按倒在车前盖上,一只手撑在人耳侧,重新吻了下去。
很耐心地引诱。
池端一改方才的暴戾,循循善诱,轻柔地含住顾屿桐下唇,给他适应和呼吸的时间,随后才缠上他的舌尖。
动作虽然轻缓,但池端山岳一般的威势却压得顾屿桐呼吸急促起来,他粗重地喘着气,在舌尖分开的间隙里为自己汲取着氧气。
池端听见了,他温柔地拨开顾屿桐额前碎发,露出那双水雾迷蒙的眼,轻按了按他泛红的眼尾。
“喘小声些,听我说。”
他终于肯放过他,转而俯下身,臣服一样的姿势,吻了顾屿桐跳动的心口。
“我爱你。”
海浪狂放,两人在暴雨里抵死相吻。
*
距离和池年约好的零点还剩最后一个小时,池端带着顾屿桐上了快艇。
池端爱唬人的毛病很难改:“上了这艘贼船可就下不去了。”
顾屿桐也不惯他:“挺好的。比起一个埋国内,一个埋国外,还是死一块儿比较省事。”
池端抿唇,从小型舱室里走到开放型甲板上。顾屿桐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还是跟了上去,他走到池端身侧:“烧退没?”
“不知道。”池端顿了顿,“你摸摸。”
“……”顾屿桐蹙眉,原本想抬起的手立马放了下去。
池端难得一见地脾气好起来,悉心回答:“退了。”
顾屿桐语调没什么起伏地“嗯”了声,神色松泛了些。池端一直目视前方,没能看到他脸上的微表情,耿耿于怀那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嗯”,有些气闷。
“但头还痛。”他淡淡开口。
“嗯,怎么会?我看看——”顾屿桐忽然侧过身,抬起手背就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池端一把牵住。
池端表情还是很淡:“现在不痛了。”
顾屿桐下意识就要挣开那只被紧牵的手,发现挣不开,莫名气笑:“看来我妙手回春。”
“嗯。”池端浅应了声,随后语气商量着说,“医者仁心,再牵会儿。”
池端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什么,更极度反感沾染上一切他不喜欢的陌生气息——在这方面他有着严苛至几近刻薄的要求,但在顾屿桐面前却总是意外地让自己都觉得双标,不管对方洁净与否,连同他的污浊也想一并占有。
海风袭来,池端沉沉开口:“池年没得玩了,这次大概是想要鱼死网破。”
顾屿桐点点头。
池端继而问:“会很危险,不害怕吗?”
“怕什么。”顾屿桐手掌舒展开来,和池端十指相扣,回望着池端,“他们怎么对你的,我们通通还回去。”
“我陪你赢。”
所有人都劝他放下过去,告诉他不要困囿于仇恨,要向前看,只有他说,那就恨吧,不要原谅,要还回去,要以牙还牙,要睚眦必报。
“我给你递刀。”
只有他宽容自己的恨,悖逆众人慈悲的正义,在永不被赦免的法场讨了张和自己罪行相当的死刑书。
灯塔微光,海面粼粼,夜风有些粗狂,携浪拍在船舷上,撞得船身左摇右晃。
潦草狂放的海夜里,池端仿佛又走了一遍飘摇不定的那六年,在荷枪实弹里和不要命不怕死的人比谁更不怕死更不要命,在熏天酒气里玩老狐狸的游戏——直到有一个人走上前来,说要陪他。
池端握紧了那只手。
两人抵达海岛的时候,正好是零点。
海岛上人烟稀少,上了岛后按照池年给出的地址,两人来到半山腰处的一间废旧小屋。
屋子很破旧,铁栅栏门后是一处落败的庭院。
门口,顾屿桐拉住池端,压声道:“待会儿我先进去拖住池年,你尽快把林清橙救出来。”
他信任池端,池端自然也得学会信任他。
他没理由拒绝,只是肃正地警醒道:“注意安全。”
“我等你。”顾屿桐伸手拍了拍池端手背,随后毅然决然推门走了进去,穿过庭院上了二楼。
见到池年的时候,顾屿桐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
二楼偌大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微弱的灯,池年没在房间里,而是站在门口对面的露天阳台上,昏黄的光打在他半人半鬼的脸上,显得阴森可怖。
“为什么不走。”
顾屿桐似乎并不意外池年会这样问,他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走了不就如你意了吗?遗憾的是,我没有成人之美的习惯。”
池年语气缥缈,字字含恨:“你就不怕我的人随时冲进来把你崩了?”
顾屿桐环视一周,觉得有些好笑,原话奉还:“你就不怕我们的人随时冲进来把你崩了?”
这话不错,顾屿桐没走,意味着池端手底下的人也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只要他们想,池年根本没有还手的可能。
这场局不难破,当顾屿桐选择不顾万难留下来,待在池端身边的时候,池年就已经输了。
“更何况,我觉得小池总怎么说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应该也不至于再做困兽之斗。”顾屿桐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个输家,“所以,整栋旧屋里除了林清澄就你一个人吧。”
池年两肘搭在身后摇摇欲坠的护栏上,放声大笑。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声音低沉下来,阴鸷地说:“就剩我一个又如何呢?哪回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可就算是一个人,我也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得到过我想要的一切,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亲手了结池端。”
“你知道吗,那六年里,每每我坐在公司会议桌前的时候,就会想起我那远在国外的大哥,担心他是不是过得比昨天又好了点,担心他哪一次又从那群白人枪口前侥幸逃出生天,我没有哪天不盼着他死,可我万万没想到他活过来了,还活得好好的,我不该遗憾吗,不该恨吗?!”
顾屿桐面无表情地听完,用看死物一般的眼神盯着他:“最该死的人是你。”
“你懂什么,”池年把手伸向身后,忽然绽开一个阴毒的笑,“我是该死,所以临死前拉几个人给我陪葬不过分吧。”
池年猛地从身后掏出一把黑色的枪,已经上膛,对准了顾屿桐,正准备扣下扳机的前一刻,电光火石间,身后木门被撞开,池端反应极为迅捷地扑倒了顾屿桐。
两人倒在地上的同一时间,一枚子弹从顾屿桐刚刚坐着的位置打了过去。
池端拎起椅子朝池年一砸,力道之大,迅速砸向了池年手里的枪,枪从他手里脱手,越过护栏掉下了海。
系统声音如愿响起:【恭喜宿主!任务圆满完成!】
顾屿桐暗自松了口气,转而去查看池端:“没伤到哪里吧?”
池端快速回道:“没。”
“林清橙已经转接给了自己人,他们现在正在楼下待命,随时可以上来。”
顾屿桐点头,随后看向池年:“别挣扎了,自己滚过来。”
池端站起身来,和池年仅仅隔着一道门的距离,漠然开口:“张凡在国内已经落网,顾濯带人去抓的。你一点胜算都没有,再怎么挣扎也没意义。”
“……”昏暗的灯光里,池年默然不做声,而是将手摸向兜里。
三秒钟后,一柄泛着寒光的尖刀倏然亮出,照着池端的喉管扎去!
“小心!!”
还没等池端做出反应,顾屿桐先他一步冲了上前,撞开了池年手里的那把刀。池年最终得逞,他森然一笑,两臂紧紧箍住顾屿桐的腰,疾步往阳台上退去,猛地撞向了护栏!
本就摇摇欲坠的护栏经不起这么折腾,在池年的重力撞击下彻底断裂,两人直挺挺向后栽去,摔下了阳台。
阳台外是悬崖,悬崖下方就是海。
池年不是在做殊死搏斗,他死到临头也要拉人给自己垫背。
池端冲了上前,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顾屿桐在摔下悬崖前也下意识朝池端递出手掌,两只手在半空中不断接近,缩小到一个极小的距离,在相距咫尺时又骤然分开。
“不……”
破门声传来,等池端的人听到动静匆匆上楼时,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呼啸而过的海风。
三秒钟前,池端几乎毫无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本来即将彻底远离的两只手终于得以重新握在一起。
急速下坠时风声凛冽,却忽然有人稳稳地抱住了自己。
然后,顾屿桐听见池端说——
“……别死。”
“还有东西没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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