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千帜
顾屿桐看向地上沾满灰的药丸,将信将疑地瞥了眼镜十,最后把目光移向萧域明。
萧域明没看他,冷声道:“如今只好唤太医。”
镜十肉疼地看着地上的药丸:“这可是我炼了九九八十一天,掺了不少灵芝仙草才做成的。治过敏见效奇快……”
萧域明表情很淡:“陛下信不过臣,那便传那些庸医上来吧。”
说罢,和镜十从窗口离开。
顾屿桐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脖子红了一大片,脸上也刺刺麻麻的。
后半夜,他传来太医。
这群头发发白、走路腿都发颤的老头领着药箱就进来了,见怪不怪地给顾屿桐擦拭、煮药、喂药,折腾了大半宿这才结束。
他们用药温和,不敢过急,因此药效慢,吃点苦头是少不了的。
一直候在床侧的那个老太监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他是李无涯的人,负责随时给李无涯汇报顾屿桐的情况:
“陛下,国师大人知道您今晚必定睡得不安稳,特让奴才守在陛下床侧。”
顾屿桐知道李无涯让他来是什么意思,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老太监:“朕今晚没让那个内侍陪床,你就算是要查他,也是白来一趟。”
“陛下误会国师的意思了。”
“那公公噤声,朕睡觉不喜欢有人说话。”
*
窗外,百年榕树的叶冠下。
镜十恢复了那副老成稳重的模样:“主子,名单上的三人已经找到,只是他们皆年高体迈,两地距离又远,所以赶到都城的时间会稍晚些。”
萧域明:“中秋宫宴前能到吗?”
“可以。”
萧域明点头:“辛苦。”
“主子,我不辛苦!镜十这条命是您从尸堆里捡的,能给主子办事是镜十的福气,就算是上刀山下火——”
萧域明静静地听他叭叭了一大堆,随后出声打断:“我是说三位老者辛苦。”
“……哦。”镜十顿时噤声,尴尬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萧域明轻功了得,翻身上树:“你回去休息吧。”
“主子您不回府吗?”镜十看了眼窗内还躺在床上的那位,“这狗皇帝存心使唤您,又是让您剥葡萄,又是叫您削苹果,您还留在这破地方做什么?”
“……”萧域明其实不太希望被人看见自己剥葡萄时的样子,他正了正脸色,“解药还在李无涯手里。”
上辈子就是败在这颗九寒丹,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解药拿到手。
“主子,大不了,我去杀了李无涯,就算是拼上我这条命也把解药给您拿回来!!”
“不必。”萧域明靠在树干上,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自然垂在树下,“你先回去。”
镜十在树下磨蹭半天,忽然想到什么,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主子,您不愿回府,难不成……难不成是——”
“难不成什么。”
“您不会是被猪油蒙了心,真的看上那狗皇帝了吧……”
萧域明撩起眼皮,慢条斯理地笑了笑:
“无聊时候逗着玩玩也挺有意思的。”
“更何况,送上门的买卖谁会拒绝。有他在,我们行事会事半功倍。”
镜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放心地离开了。
深夜里,茂盛的树冠随风而动。
萧域明睡眠浅,被这阵声音惊醒。
往一侧看去。
窗内,灯光依旧通明,床上的人睡得极不安稳,短短三秒内就翻了好几个身。
“蠢货。”他骂了一句。
破天荒地发一次善心,竟然被对方以为是在下毒。
如今让那群庸医来治,少不了会受点苦。
他的视线又移到床旁站着的那个老太监身上。
黑眸微眯。
是李无涯的人。
老东西年纪大,眼瞎,上头主子派他盯人,还真就连人家睡觉时都要点着灯盯着。
床榻上那人又翻了个身,眉头紧缩,睡相很差,但好在颈侧和脸上的红疹终于淡了些。
又一阵风动。
萧域明摘了片林叶,夹在指间,甩腕掷出,精准地削断了床头的一盏烛火。
屋内光线暗了下去。
抱着床褥侧卧着的人终于老实了些,呼吸声也逐渐平稳。
萧域明刚夹起第二片树叶,忽的手腕一抖,偏了方向,打在了窗棂上,这下吸引了老太监的注意。
他惊起:“什么人?!”
待他走近窗户时,一只野猫窜了过去:“原来是只猫。”
此时,树后方,萧域明扶着树干缓缓坐下,眉目冷峻,眸子里激荡着一股危险汹涌的神色。
血液里的温度骤降,迅速冷却,浑身像是浸在冬日的冰湖里。
“……”
来了。
*
翌日。
顾屿桐起了个大早,昨夜的不适已经褪去大半。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被告知要去上朝了。
虽然是个空壳子皇帝,但样子还是要做的。比如什么上早朝、批奏折、学习文言文写成的古籍经典、坐看朝中不同党派为了那点蝇头小利争得你死我活……
给资本家打了一辈子工的顾屿桐万万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要受封建主义的荼毒。
顾屿桐抱着床褥又倒了下去:“朕忽然觉得病还没好全……”
“陛下,您从行宫回来这么久,应该上早朝了。国不可一日无君。”
“况且,国师大人已在朝堂上的帘幕后等您了。”
等到了大殿,他才发现原来真有垂帘听政这回事儿。
龙椅的左边是一块鹅黄色的帘幕,帘幕后正坐着李无涯。
待他坐上龙椅,一旁的李无涯冲他温和一笑:“陛下,昨晚睡得可好?”
顾屿桐点头:“好。”
殿内五根巨柱,浮雕精致,游龙戏珠,乌泱泱的朝臣毕恭毕敬跪倒在自己脚下,齐声高呼陛下万岁。
有那么一刻。
顾屿桐不得不承认君临天下的诱惑之大。
然而要想掌权,就得先杀李无涯。
李无涯的声音传来:“陛下?”
顾屿桐眉眼冷了一瞬,旋即化开,如同春日融冰:“国师辛苦。”
殿下有一位老臣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要奏!前几日陛下在行宫遇刺,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要从严查起。”
很快就有人出来附和:“臣等听闻,萧大人在酆门关私自养兵练兵,不知此事是否属实,还请陛下严查!”
“萧誉多年前就曾因为犯上谋逆下狱被杀,上梁不正下梁歪,依臣之见——”
萧域明待在顾屿桐身边的这段时间里,为了掩人耳目他特地称病不见人,自然也不上朝,朝中原本只在暗处涌动的暗流骤然间流向明面。
一个个群情激愤,好不畅快。
“满口胡言!”朝中也不是李无涯一人的天下,“萧大人手下那五万骑兵皆是关防将士,没有他们,何来你们如今安居朝堂、信口雌黄的好日子?!”
顾屿桐将手中的折子甩至阶下,冷声笑道:“好热闹。”
“如今北疆战乱刚刚告一段落,岭南疫病不断,汉中旱灾致使百姓颗粒无收,民不聊生,这些问题的解决办法,诸爱卿可有眉目?”
李无涯不动声色地递来目光。
凤眼微眯。
顾屿桐能感觉到李无涯有如实质的探究目光,现在还不是和他摊牌对着干的时候。
阶下众朝臣皆是一副讶异的模样。
要知道,原主可从来不是什么肯在这些正事上费脑子的人。
顾屿桐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哈哈哈哈哈哈朕学国师逗你们玩呢,瞧把你们吓的,一群呆鹅。”
“好了好了,朕乏了,随你们爱砍谁的脑袋就砍谁的脑袋去,无事退朝,有事启奏国师。朕回去补觉了。”
说完,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在众朝臣“果然还是这么昏庸无用”的表情下,背着手离开了。
回寝殿的路上,系统窜了出来:【陛下,九寒丹的发作就在这几日了。您还不想办法找解药吗?】
说起这个,顾屿桐终于想起了某人。
这么一说,好像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他。
这人可恶、阴毒、下流,最关键的是记仇。
顾屿桐猜想,他可能是还在恼恨自己昨晚误会他的事情。
但没办法,任务当前,要扳倒李无涯,不能不上他的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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