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贵霜小鸟
他垂着头, 心跳如雷。
难道这副躯壳是白解尘的因果之人?不对, 既然是因果之人, 那他怎么会身死?
是不是因为自己正好重生,让这因果续上了?
黎昭紧紧咬着牙,恨不得刚刚跟阿雪一起走了。
“他?”徐风盛一挑眉,为门下弟子求情, “林照之虽然好吃懒做,又愚笨不堪, 但也不至于受囚禁之苦吧?”
白解尘难得有耐心, 解释道:“他身负魇术,性命堪忧,我需带回去看管。”
黎昭:“……”
呵呵, 你们两个还是合道境界的宗师,简直是识人不清, 眼瞎心盲。
徐风盛自有思量。
林照之手背上的魇术又涉及到黎昭, 徐风盛知晓白解尘还在怀疑。
那日在风雷谷销毁灵犀照骨镜后,照骨镜已碎成齑粉,这也说明黎昭早已往生, 但林照之手臂上的魇术确实是个隐患。
“那还要请你多担待,”徐风盛很担心林照之惹祸,“他虽顽劣不堪,其实本性不坏。”
听到两人如此污蔑自己,黎昭最终忍不了,说道:“我才没有性命之忧,我不跟你走。”
白解尘目光转向他,眼底黑沉,看不见情绪,淡声道:“为何?难道你笃定魇魔不会伤害于你?”
一句话轻飘飘地把黎昭的幻想击碎了。
“反正我不去!”黎昭从内心生出对风雷谷无限的归属感,“我要一辈子待在风雷谷!”
徐风盛也不知他怎么突然对风雷谷如此忠心,劝诫道:“无妨,等魇术消除后,你自可回风雷谷。”
黎昭还想说些什么,腰部一股强大的力道卷起,被蛮横地拽到了白解尘的身旁。
白解尘长身玉立,俊美无双,站在夜色之下,犹如清疏朗月,可黎昭犹如站在恶鬼身侧,看都不敢看他。
“我,还有行李要收拾。”黎昭又想起一个逃跑的念头,脚步一定,竟被下了定身术。
“无妨,”白解尘冷声道,“本座麾下应有尽有,无需挂念北垣苦寒。”
他根本不容黎昭再起任何心思,两人化作一道剑光,落在了应天宗的灵舟之上。
“宗主!”
“宗主!”
众弟子见到白解尘,犹如见到神祇,皆是垂手而立,低着脑袋,不敢窥视分毫。
黎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脑袋还一个劲儿地望回看,眼睁睁地见到风雷谷的楼船渐行渐远。
他又气又急,想掉点眼泪疏解心中郁结,可眼中却没有一丝泪水。
想起阿雪那簌簌而下的泪珠子,感到了由衷的佩服。
“想回风雷谷?”白解尘语气依旧是平静,尾音却是下沉,一点没有询问的意思。
黎昭不敢回头看他,执拗到不可思议,说道:“风雷主一定会来找我。”
白解尘眼底暗芒闪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说道:“为何如此笃定。”
黎昭的眼里只顾着看那一小点的楼船,脸色愈发苍白。
他该死的晕船症又犯了。
白解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黎昭的脸上,望着他逐渐苍白的脸色,眼底压抑着隐忍的怒火,缓缓说道:“好,那就让本座见识一下风雷主的手段。”
灵舟疾驶在茫茫云海之中,舟首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凶兽头颅,正保持着怒目而视、张口咆哮的姿势,栩栩如生,耳畔似乎还能听到凶兽的惊天怒吼。
据说是某位应天宗主斩杀的天魔妖兽,见其骨骼精奇,特意命人做成了灵舟的龙骨,天魔妖兽乃是天地所生,天生自带威压,一路上连只鸟儿都没撞见。
黎昭站在灵舟之上,连一点点希望都未曾见到,脸色愈发苍白,胃里一阵阵翻涌,若不是魇魔的倔强在支撑着他,恐怕下一秒他就要倒在地上。
灵舟之上的应天宗弟子都是精挑细选的宗门精锐,自宗主上舟以来便低眉垂首静候,不敢轻举妄动。
偌大的灵舟之上弥漫着肃穆的安静,只能依稀听到云雾破开的声音。
黎昭实在是受不了灵舟的颠簸,他深吸一口气,脚步微微退后一步,才发现身旁的那些弟子都还站在原地,还有那道不可忽视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白解尘竟然还站在他身后!
黎昭脊背发麻,硬着头皮转身,眼底一片水凌凌的泪光。
“不等了?”白解尘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生冷。
黎昭垂着脑袋,随便扯了个借口,说道:“肚子饿了。”
这话是彻彻底底的敷衍,魇魔本身依仗着暗渊的魇气生长,亦或是靠着吞噬活物来提供能量,根本不存在饥饿一说。
魇魔们若是说肚子饿了,那纯粹是借口,只是为了去抓几个美味的小人修尝尝金丹的滋味。
这一灵舟的人修们足够让黎昭近百年不需要进食了。
白解尘宽袍长袖转身离去,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还待在原地的黎昭,用上了言灵。
“过来。”
又是这一招,黎昭全身一颤,有气无力地跟上了白解尘的步伐,气得牙痒痒。
两人一离去,舟上的弟子们皆是松了一口气,一些修为稍低的弟子内袍皆已被冷汗浸湿,他们心里不敢揣测有关白宗主的一分一毫,当今日之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名风雷谷的门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宗主亲自在旁等候。
黎昭内心烦闷,也懒得四处张望,他就盯着白解尘垂落在地上的雪白衣袍,麻木的跟随着,殊不知竟来到了一间雪玉砌成的大殿之中。
白玉砌墙,帐幔重重,墙面缝隙之间都用暗金描绘,一如白解尘此人,看似无暇纯净,实则暗藏玄机。
正中央是一台檀木书案,博山炉腾起袅袅青烟,书案一旁累着叠叠重重的书卷。
黎昭不知白解尘为何要将自己带到此处,听得他一声坐,肩上一沉,坐在了书案旁的软垫上。
殿门一侧打开,几名弟子端着食案,鱼贯而入。
黎昭不由得挺直腰板,双眼发亮,他闻到了烧鹅的香味。
记得宗门山下观月楼里的烤鸭最美味,鸭皮烤得焦黄焦黄,一咬下去牙齿先是碰到松脆的外皮,紧接着是鲜嫩多汁的鸭肉,咀嚼几下便满口油香,要是再配点玫瑰酿,就连神仙都要下凡了。
弟子们静悄悄地布菜,锦靴踩在白玉之上不敢有一丝声响。
黎昭不饿,但早就被勾起了馋虫,他偷偷抬起眼,看着那书案上摆满了样式不同的美食,居然都是他爱吃的。
烤鹅、烧鸡、烧鹅、松鼠桂鱼、桂花糕……
全是荤腥,琳琅满目,不见一点素。
白解尘端坐在一桌油腻荤腥前,依旧是清风明月般孤洁高傲,他随手拿起一卷书册,正眼都没瞧黎昭,轻飘飘地说了两个字:“吃吧。”
这么好心?
黎昭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骨筷,慢吞吞地夹了一块酱鸭。
直到沾着酱汁的鸭肉落入碗中,他的手都没有被不知从何处来的剑气切掉,黎昭心中大喜,再也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酱鸭一入口,黎昭就皱起了眉头。
嗯?怎么没味道?
他咀嚼了几下,梗着脖子吞下,食之无味。
是不是这一块没入味?
黎昭不信邪,掰开了烧鸡的肥腿,蘸足了蜂蜜酱,狠狠咬了一大口。
还是没有味道!
黎昭最后把希望寄托在了桂花糕上,那桂花糕色泽温润,嫩黄色的表面还能依稀见到星星点点的透明糖晶,桂花香味四溢,一看就是聚品楼出品的桂花糕。
他抓了一大块塞进嘴里。
聚品楼的桂花糕甜腻,平时吃需要配以浓浓的仙茶,可黎昭吃了整块的糕点,依旧是没有任何味道。
黎昭紧紧皱眉,眼睛偷偷地观察白解尘。
他眉眼形状冰冷凌厉,可垂下眼眸的时候,长而浓密的羽睫冲淡了眉眼的冷意,多了几丝柔情。
似乎心情极好。
黎昭心里冷哼一声,定是白解尘戏耍自己。
比起看得见吃不着,这食之无味的惩罚更加残忍,他现在算是魇魔的眷属,白解尘恨死了黎昭,同样也想玩弄自己。
先前被白解尘强行带走黎昭都挤不出一点眼泪,如今面对一桌子珍馐美食,他却是真情实感的眼圈泛红。
他也就嘴馋这点爱好,实在是太过分了。
正当黎昭悲伤之时,下颌被冰冷的指尖轻轻扣住。
指尖肌肤的触感细腻,但黎昭知道那手指薄薄肌肤之下蕴含着移山填海的磅礴力量。
白解尘抬起他的下颌,黎昭的双眼落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黎昭的睫毛又长又直,看人时会变作一道漂亮浓密的眼线,垂下时又似小梳子,投下疏疏密密的阴影。
现在睫毛上沾着湿润,黑白分明的眼眸蒙着一层朦胧的水光,似乎一眨就能掉下眼泪,俨然伤心难过到了极点。
白解尘冷硬的指尖嵌入黎昭柔嫩的肌肤中,侧颜的线条骤然间变得锋利冷厉。
“你竟如此伤心?”
白解尘语气已尽力收敛,博山炉升起的袅袅青烟却被压制得无影无踪,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黎昭眨了眨眼,长睫沾染了细微的泪珠。
伤心?
当然伤心了,面对一大桌难吃的,谁不伤心?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白解尘松开手,白皙的下颌留着一道明显的红印,他盯着那枚淡粉色的指痕良久,才说道,“端出去。”
弟子们早就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冒着白宗主压迫感十足的视线,颤颤巍巍地端走了桌上的碟盘。
金丹期的修士早已辟谷,这些菜式是专门从凡间请了师傅们现做的。
这应天宗的灵舟自使用起来从未沾染过人间烟火,如今破了例,那位小兄弟仅仅吃了几口,宗主就命端出去,也只能喂给灵兽们了。
黎昭眼巴巴地看着色香俱全的珍馐被端走,心中惶恐至极,他低着脑袋,根本不敢看白解尘,露出的后颈肌肤凉飕飕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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