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贵霜小鸟
背后的肌肤皮开肉绽,丝丝缕缕的雷电之力还肆虐拉扯着皮肉,一醒来后痛苦加剧,他恨不得又晕过去。
在受尽痛苦折磨的时候,一道阴影慢慢向他靠拢,正是徐如霆。
徐风盛趴在床榻上,面色苍白,裸露着结实有力的脊背,见到徐如霆来,想要起身行礼,却实在无能为力。
“父,父亲。”
徐如霆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你可知错?”
徐风盛抽了几口气,缓解痛苦,才有力气说话:“我,我知错。”
徐如霆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说道:“你倒是有长进,那魇魔是白家少君养的吧?”
徐风盛浑身一颤,矢口否认:“不是。”
徐如霆明知他在撒谎,一反常态没有生气,袖中掷出一件漆黑的物件,丢至徐风盛眼前,说道:“这魔角定是那魇魔留下的,你猜猜我是在哪里找到的?”
徐风盛见到那魔角,瞳孔紧缩,却还是闭口不言。
徐如霆嗤笑一声,说道:“是在那座悬浮峰外寻到的,那魇魔还算有情有义,懂得知恩图报。”
徐风盛脑门上冷汗津津,心中羞愤难当,不知是自己拙劣的谎言被揭穿,还是愧对朋友的嘱托,亦或是两者皆有。
他背上深深的鞭痕渗出一缕缕暗色的鲜血,同冷汗混作一处,徐风盛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闷哼。
徐如霆露出称得上和善的微笑,说道:“你替白解尘顶罪,这事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的孩儿。”
徐如霆甚少夸赞徐风盛,可这句话落在他耳中,却让他无地自容。
“白家地位超然,倘若白解尘被指控豢养魇魔,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徐如霆说道,“你可知为什么我要对你施以重刑?”
徐风盛缓缓摇头,他实在是看不透。
“那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徐如霆眼中闪过一丝自得之色,“世人都知道,我严惩了你,来日若白解尘豢养魇魔的秘密被揭发,那白家将面对天下人的指责,同时他们还会赞扬你的仁义。”
“可是,父亲,我不是这么想的,”徐风盛眉头紧皱,“我真的是为了朋友……”
“我何时说过你不是为了朋友?”徐如霆看穿了他的心思,“盛儿,为父少年时也同你一样,一腔赤诚,可这些年少时的轻狂,现在看来却是幼稚得可笑,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他眼神一凛,看向地上那枚价值连城的魔角,说道:“等你伤好了,我会打开风雷炉,你需做一枚灵犀照骨镜给白解尘,权当赔礼道歉,他会更加念及你的恩情。”
“不行!”徐风盛头一次如此决然地反抗,“这东西我必须物归原主!”
徐如霆闻言一愣,随后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眼中紫雾深沉,喝道:“无知小儿,你懂什么!你若敢违逆,你就不配当风雷谷的少主!”
他有意让徐风盛吃点苦头,收拢袖里的伤药,头也不回地离去。
大门轰然闭合。
徐风盛死死咬住下唇,再也坚持不住地垂下头,痛苦得直吸气,挂在睫毛上汗珠滲进眼眶中,苦涩得又酸又胀。
他自幼被当作风雷谷的继承人培养,被教导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今日种种,犹如一只无情的巨手把他过往的骄傲搅得粉碎。
徐风盛闭着眼,等到眼中的酸涩渐渐淡去,突然感到身下堵着一团软软的东西,冰冰凉凉地贴在胸前。
他记得,那是买给魇魔的桂花糕。
一点点扯出那团被压碎的糕点,麻绳承受不住断开,油纸一散,裹着糖晶的糕点碎屑滚到了徐风盛面前。
或许是他许久没吃东西,徐风盛盯着那冰冷的糕点碎,突然很好奇为什么那只魇魔会痴迷这种甜腻的物件。
他鬼使神差地吃了一口。
呕。
馊了。
第40章 入魔
徐风盛至今还记得那馊掉的桂花糕的味道, 连同那日在暗室里同父亲的谈话,充盈着腐朽糜烂的气息,镌刻在他的记忆里。
“你为何让我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徐风盛冷声道。
财神的指甲敲击着金质面具, 代表着他在思考,寂静的黑暗中,清脆的敲击声让人莫名烦躁。
忽然,敲击声停止了, 财神冷静而残酷的声音响起:
“风雷主,你输了, 你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不是北垣。”
徐风盛下意识握紧拳头, 呼吸急促,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财神轻笑一声,他俯身向前,用指尖点了点徐风盛的心脏。
“你的一生都在被利益驱使, 我最忠实的仆从,你自认为结交的好友, 是为了所谓的风雷谷的未来, 你最崇拜的父亲,为了利益同最厌恶的魇魔做起了交易,曾经最爱你的母亲, 却死在了众人的漠视中,为什么?因为她生了你之后, 根骨受损, 失去了再进一步的根基,她对风雷谷的人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心中的溃痛被一步步揭开, 徐风盛大喝道:“住嘴!”
他挥出映雪刀,劈在了前方的牌桌上,连一块木屑都未曾削去。
财神慌忙举起手,像是害怕极了眼前的刀刃,可他的嘴里依旧吐出让徐风盛愤怒的话语:
“别着急嘛,你心中最珍视的物件不是北垣嘛?你是什么想法?觉得我会夺走北垣?我可是对你那地方没有兴趣。”
财神伸出细长的双指一点点挪开映雪刀,徐风盛只觉得自己的刀刃上挂了千斤重担,他居然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
“我的规则其实很简单,”财神慢悠悠地说道,“只要你能真心诚意地告诉我,你最珍爱的筹码是什么?我堂堂念神不会夺人所好,很可惜你撒了谎,亦或是说,连你也没有看清你真正最珍视的物件。”
徐风盛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沉重,他不曾发觉自己的双眼正一点点地漫上血丝,手背上凸起的经络颜色逐步暗沉,渐渐转化为鲜血的颜色。
他站在原地,双眼混沌不明,只有握着映雪刀刀手,稳如泰山。
财神见状,冷笑一声,尖尖的指甲戳入了徐风盛的心脏,俯身贴耳说道:“你最珍视的物件是什么呢?”
犹如一罐毒药侵入他的心脏,徐风盛缓缓地捂住了额角。
自眼角绽开了一道道可怖的青筋,似染了毒的藤蔓嵌入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瞳在暗红与恶紫之间不断变幻,手中的映雪刀也不住地抖动。
财神仿佛不曾看见他痛苦的挣扎,装作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说道:“你此生所有都是被利益驱使,你没有半分半毫的真心,原来你最珍视的物件,是一颗真心。”
“不愧是重情重义的风雷主,”财神轻声细语,语气中说不出的嘲讽,“你最珍视的物件,居然是一份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情感。”
“友情也好,亲情也罢,你都是是为了利益,”财神叹息道,“那位小师弟,你同他结交,也是看中他的天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那只跑走的魇魔。”
祂微微俯下身,冰冷的面具贴在了徐风盛的耳旁,低声说道:“当初,你替他养魇魔的时候,是不是也掺杂了一点私心呢?”
私心。
是啊,他当然有私心了,在第一次撞见白解尘豢养魇魔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告发他,之所以替他隐藏,就是为了同他结交,再握住他的把柄,以待来日为风雷谷谋取利益。
这不是他的本意,都是父亲教他的,是徐如霆亲手把他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利欲熏心,贪得无厌。
他也想无忧无虑,也想快意恩仇,也想斩妖除魔,而不是被困在风雷谷中,整日谋划筹算,为了维持昔日风雷谷的荣耀。
对了,风雷谷已经没有荣耀了,北垣徐氏一直在同魇魔做交易,这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引爆,到时候受到千夫所指的是自己!
父辈们享受着众人的敬仰,他现在算什么?
一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一只嗷嗷待宰的替罪羊!
徐风盛的双肩耸动,眼眸全然转换为深沉的血红,眼角绽放出的暗色经络蔓延至全身,直到将手中的映雪刀也一点点地浸染成了血红。
映雪刀在发出最后一丝悲鸣后,最终归为沉寂。
财神后退了几步,金质的面具微微倾斜,满意地望着自己的作品。
他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尖锐的指甲点在了徐风盛心口,轻声说道:“你看看我是谁?”
徐风盛赤红的双眼里倒映出了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孔。
紫袍白裘,腰系金印,威仪棣棣,正是前任风雷主,徐如霆。
徐如霆站在他面前,面目桀骜,眼中尽是对他的失望与憎恶,呵斥道:“风雷谷的千载名声,尽数毁于你手!你对得起徐家的列祖列宗吗!”
来自父亲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世间最粗粝的锈锯在徐风盛的大脑里来回搓磨。
他沉重的喘气,眼中尽是血雾,耳畔传来无数嘈杂的噪音,徐风盛艰难地甩了甩头,缓缓举起手中的映雪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你让我入魔,是为了什么?你背后之人,有什么目的!”
徐如霆面色一变,瞬息间又成了那名财神,他的声音在面具之下不再淡定,带着极端的慌乱说道:“你,你说什么?”
徐风盛死死盯着他,太阳穴鼓鼓作痛,宛若有无数尖针般的长刺戳入他的大脑,再也无法抵挡心中的暴虐。
杀了堕神,杀了堕神。
不能再让祂为祸人间。
他举起映雪刀,一道沁着血雾的巨大刀影彻底斩去了财神的头颅。
哐当。
哐当。
金质面具掉落在虚无的黑暗之中,财神的身躯伫立在黑暗之中,脖颈处的断口蠕动着起起伏伏的血管。
祂高大的身影摇摇欲坠。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地上的财神头颅骤然爆发出疯狂的笑意。
“嘻嘻嘻嘻,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徐风盛,你杀了我,你承担得起弑神的因果吗?”
“你跟那位白家少君不一样,不一样哈哈哈哈哈!你永远都比不过他!”
“你中计了!你中计了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黑暗空间之内,财神的身影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因果幻影,它们没有形态,没有声音,是一团混沌无序的阴暗物质,在半空中呼啸着涌入了徐风盛的身体。
他眼中仅有的一丝清明消失殆尽。
*
冰冷的血液溅在他的脸庞上,徐风盛恍若未觉,他的耳旁又响起了尖利嘈杂的噪音。
无数修士争先恐后地跑出了会场,他们互相推搡着,犹如潮水般涌出狭窄的出口。
黎昭呆呆地站在原地,瘦削的肩膀不断地被逆流的人群撞击,脚下不由得几个踉跄,他下意识地向前,却被奔逃的人群拉扯着往后退。
几名尸罗堂的黑衣使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风盛身旁,为首的正是孟津河,他手持无咎锏,眼下的淤青又浓了几分,紧紧皱眉,嘱咐着其他黑衣使:“不要轻举妄动。”
孟津河的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轻轻地上前一步,望着昔日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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