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贵霜小鸟
白骁望着他,眼底绽放出别样的暗芒。
某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嘴唇上,林昭忍不住抽回手,擦了一下嘴唇,却不料碰到了嘴唇上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受伤了?”白骁的神情紧张了一瞬。
林昭不愿告诉他真相,冷声道:“没有。”
自从白骁中毒之后,林昭对他的态度堪称粗鲁,像是在压抑着一团无名的怒火,可听在白骁的耳朵中犹如仙乐般悦耳,就算林昭恶狠狠地骂上几句,恐怕他也是甘之如饴。
所以这点冷淡的态度并未击退白骁,反而使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白骁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物,说道:“我们回去吧。”
一个地区出现两只旱魃,非同小可,未免多生事端,白骁还有许多事项需要叮嘱。
林昭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没有回答,白骁就当是默认了。
绿云在发现旱魃的时候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墨玉一只马。
它的马颈被旱魃的舌头缠绕了一圈,附近的毛发都被腐蚀得一干二净,还能看见鲜血淋漓的皮肉,索性林昭及时赶到,它才没有殒命。
墨玉对林昭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主动走到林昭的身旁,屈下双膝,诚意地邀请林昭上马。
林昭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白骁,说道:“你先。”
白骁走上前,伸手环住了林昭的腰,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般,将他稳稳当当地举起,放在了马背上。
林昭吓了一跳,说道:“你怎么还有力气!”
他根本来不及计较,白骁已经坐在了他的后方,双手牵住缰绳,也同时环住了他,结实温暖的胸膛贴在他的后背。
林昭突然浑身僵硬,他听到身后的白骁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说道:“走吧。”
墨玉驮着两个人也毫不费力,凭着记忆中的出口走去。
两人同骑一匹马,夜色沉静,一丝微风也没有,在马背上的两人也犹如此时的夜景,寂静无声。
一晚的时间,林昭经历了连番的变故。
先是知道了流月国的真相,随即是遇到了旱魃,两人齐心协力斩杀妖魔,又遇上白骁中毒,桩桩件件都是惊险万分。
此时突然安静祥和下来,林昭也是放空了思绪,他想要暂时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子,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不要做。
两人之间只剩下均匀而有力的马蹄声,林昭的眼皮逐渐沉重,他的脑袋一点一点,愈发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之间有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身体。
林昭彻底昏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极长,醒来的时候,就像是从一场冗长可怕的噩梦中惊醒,林昭猛地从床上坐起。
独属于流月国的明亮阳光透过鎏金雕花窗棂洒在白玉砖面,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花雨。
皇子昭眯起眼睛,还未适应这过于强烈的光线。
他还是流月国最快乐的小皇子,深受父王宠爱和百姓爱戴,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残忍的事实,就算一场虚幻的梦境。
皇子昭鼓起勇气,打开了那道一直紧锁的大门,他来到了流月国的禁地——灵泉。
他之前来过这里,那是他还年幼的时候,因为强烈的好奇心跟在了父王的身后,偷偷潜入了禁地,甚至还掬了一手清澈的灵泉水。
在他的记忆里,灵泉是一片美丽的湖泊,周围是一片茂盛的草地,鼻间还能闻到雨后特有的青草芳香。
但现在的灵泉变得干涸浑浊,铺天盖地的血骷髅开满了整个草原,连同着夕阳,在皇子昭面前犹如展开了一道无边无际的血幕。
皇子昭感到了一丝强烈的不安,他漫无目的地往前奔跑,终于在灵泉边缘见到了自己的父王。
“父王!”皇子像是从前那样,挥着手,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羊来到了父亲身边。
流月国王突然转过身,面孔仍是林昭熟悉的模样,可是那双眼睛猩红得像是在淌血。
他脸上的表情是林昭最可怕、最熟悉的表情——
那是代表着癫狂、执拗的狞狰,是父王临死前的神情。
“你这个废物!”流月国王走到他的面前,双手狠狠扯过他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白骁!是他逼死了你的父王,逼死了你的族人!”
林昭浑身一颤,像是被揭开了故意隐藏的秘密,慌乱地解释道:“他不是死在我手里,我……”
“住口!”流月国王蛮横打断了林昭,咬牙切齿道,“你是在救他!”
救他!
林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下坠。
他为什么要救白骁,甚至还为他吸出毒血,用自己的血替他解毒,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林昭疯狂地否认,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父王的束缚,跑到了灵泉边指着漫山遍野的血骷髅,试图想要同自己的父王讲道理:“是我们的先祖截断了灵泉,才导致大周的百姓遭受饥荒!”
林昭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父亲,他双眸直勾勾地瞪着父王,全身血液沸腾,眼底像是要淬出火。
流月国王听得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笑得愈发狂乱,说道:“那灵泉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是流月族的先祖找到了它,它就属于流月,别国之人的生死存亡关我什么事!”
他的语气过于坦荡,以至于林昭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又错了。
流月国王一步一步走向林昭,他穿着金线交织的华美靴子,踩在血骷髅上,凝结着惨死百姓的冤魂发出痛苦的哀嚎,他踏在无数人的性命之上,来到了林昭面前。
“昭儿,你在大周待的时日久了,大周人阴险狡猾,诡计多端,你被他们骗了,”父王用往常循循善诱的语气,温声道,“如果我们让出灵泉,那让我们流月族人该居住在何处?跟从前一样到处流浪吗?大周的百姓受苦,难道你忍心我们的族人受苦吗?”
林昭的双眼流露出痛苦与迷茫,灾民和族人的面孔在他眼前相互交替,最终化为了一个个流月族人,他们一点一点地围住了林昭,异口同声地说道:“为我们报仇,我们在地狱看着你!”
“我们在地狱看着你!”
“不!”
林昭惶然惊醒,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林昭。”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林昭惊魂未定,迷茫地寻找声音的方向,挡住视线的迷雾逐渐清晰,烛火摇曳处,他见到了一个人。
白骁。
名字像一道恶毒的咒语让林昭的大脑轰然炸开,他根本没有任何意识,身体被莫名的执念操纵着,直直扑向那个人,双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颈,不断地用力,用力。
手背上青筋暴起,林昭的眼底漫起了血雾,小臂都在微微发着颤,他用力极了,指甲深深扣入那个人的脖颈,指尖泛白,沾染着一丝血迹。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好像还是杀不死他。
白骁用嘶哑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昭。”
那是母亲为他取的名字,寓意着最耀眼的太阳。
等林昭的意识回笼,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又酸又胀,伴随着强烈的疼痛,他喘着粗气,茫然无措地看着白骁。
他的脖颈赫然印着五个淤青的指印,目之所及的肌肤是一种并不健康的胀红色。
白骁也在喘气,几近死亡的窒息让他极其渴望着氧气。
两人如同濒临死亡的困兽,相互凝视着,想要从对方的眼里寻找到能活下去的希望。
“你梦魇了,”白骁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分明是他受到伤害,却反过来替林昭说话,“神志不清才会这样。”
他停顿了片刻,安慰道:“不要怕。”
林昭恢复了平静,他缓缓坐起身子,维持着一种平淡的漠然,只有眼底深深的疲惫才能看得出,他是累到了极点,根本不想对外界有任何的反应。
白骁给他的身后放了一个软枕,说道:“或是旱魃的毒性未消,你才会梦魇。”
旱魃的毒液从未听说过有梦魇的效果,他如此说,是为了掩盖一个不愿提及的真相。
林昭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地转过脸,漆黑的眼珠子看着他。
白骁的状况比林昭还要糟糕许多,他的脸庞褪去了胀红,呈现出一种病入膏肓的惨白,使得他的五官犹如玉雕般轮廓分明。
他今日并未穿盔甲,而是一件月色常服,看上去倒像是个俊美的书生。
林昭说道:“你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
白骁的神情僵硬了一瞬,他沉默的转身,逃避了林昭的问题,而后端来一碗浓稠的苦药,说道:“喝下它会舒服一些。”
瓷碗边缘还在滴水,应是不知林昭何时清醒,又担心药冷了,才把瓷碗放在热水里一直温着。
苦药的味道终于唤醒了林昭,他眼眸逐渐聚起亮光,并没有伸手去接过药碗,而是看向白骁瘦削的脸庞,目光顺着他的下颌线缓缓下移,停留在了脖颈处清晰的指痕。
刚才他为什么不推开自己?
林昭很清楚,他刚从昏迷中清醒,全身都没有力气,即便是他醒得突然,袭击得突然,白骁也不会仍由他掐住脖颈,彻彻底底地放弃挣扎。
他从白骁的眼里看到了释然与痛苦,那不是将死之人应有的眼神,被自己杀死,白骁可以愤怒可以憎恨,就是不能有释然和痛苦。
他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宁愿中毒也要救下自己?为什么要纵容他放走流月族人?为什么要在皇宫中将他带走?
一直以来的疑惑让林昭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荒谬的答案。
他不想再去猜想,不想再思考,他需要对方的回答。
“白骁,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67章 前尘10
白骁从未想过林昭会如此直白的质问自己,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林昭的眼瞳的颜色浅淡,阳光的映照下犹如玲珑剔透的琥珀,但此时此刻的双眼, 以一种极其冷静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白骁也回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是的,我喜欢你。”
他的语气与往常并无差别,没有任何波动, 只有白骁自己心里知道,他是如何压抑克制自己, 又无可奈何地顺从了本心, 承认对皇子昭的感情。
听到白骁的告白, 林昭的神色如常,苍白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他是咬紧了牙关,几乎要渗出血水, 才让自己的声音不在发抖,再次问道:“什么时候?”
白骁握紧了手中盛满药汁的瓷碗, 尽力维持着冷静, 说道:“一年前。”
一年前,他奉命前往流月国,给予流月国王最后的警告, 在途径草原的时候见到了正在危机中的小皇子,白骁一眼就看出那匹马是吃下了血骷髅才导致的发狂, 原想是带走被血骷髅污染的马匹, 顺手救下那位少年,后来皇子昭自报家门后,白骁对他并未在意。
在白骁的眼中, 流月族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无耻之辈,而流月皇族的光辉都是建立在大周百姓的苦难之上,他更是厌恶至极。
直到在流月皇宫中,皇子昭挡在国王前面,他脸上的神采深深吸引了白骁,自流月国回来,白骁竟时常想起那位小皇子。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平日里不屑一顾的情爱竟会困扰得他辗转难眠,他主动请缨前往流月,是想要带回皇子昭,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却没想到流月皇族竟然会以死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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