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贵霜小鸟
小弟子偷偷附耳,小声道:“当然有用了,道友你还不知道吧,仙盟大比是禁止在兵器上动手脚的,但许多师兄师姐们都另有办法求得武神的祝祷。”
他表情神秘,勾起了黎昭的好奇心,故意说道:“真的?我倒是不信。”
小弟子骄傲地哼了一声,说道:“小友是看扁了我,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武神的真身在重华宫,黎昭是听说过的,但仙盟大比召开,武神祠也被禁止入内,看这名小弟子的神态,恐怕真的是有方法获得武神的祝祷。
小弟子有意向黎昭摆弄,他二话不说,领着黎昭来到了山脚下,在茂密的森林中走走停停,终于寻到了一处深邃的洞穴。
刚到洞穴的洞口,黎昭的皮肤都感到了一点点刺痛,像是空气中遍布着锋利的尖针,正在刺破他的肌肤,但那股刺痛也只维持了一秒,随即竟化作了一阵清风,轻轻吹拂过,柔和而温暖,像是有人正在抚摸着他的脸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黎昭微微一愣,却见那小弟子哎哟一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抱怨道:“真疼。”
他转头对着黎昭勉强一笑,说道:“这是武神的念力,是不是很强。”
黎昭没有回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深邃的洞穴,不多时就到了一处极为空旷的石厅内,石壁上已隐约有了几处开凿的神像。
黎昭认出是武神的雕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武神的样貌,同他想象的差不多,身披盔甲,脸盖面具,手持兵器,倒也是威风凛凛。
他的眼睛扫过石像的盔甲,竟是停在了那处,心里想着,盔甲不应雕得如此粗糙。
他看得久了,一旁的小弟子催促道:“武神的真身,在里面呢。”
黎昭的思绪被拉扯回现实,他跟着小弟子来到了一处往下的隧道,越靠近武神,空气中的杀意都凝结成了实质,小弟子是抱着莫大的勇气,才不让自己掉头就走。
他们最终来到了位于地底的一处简陋的石室,走过一处转角,黎昭终于见到了武神的真身。
这位人间杀神,果然如同石像雕塑的那般,只不过身型更为高挑,身披玄黑盔甲,脸上覆着银制面具,身旁却没有佩剑。
起初黎昭还以为他是站在石壁上,靠近观看时,才发生竟时一道道锁链穿过了武神的肩膀,硬生生将祂扣留在石室之内!
今天是黎昭第一次见到武神,但在看见祂的一瞬间,黎昭也不知怎么了,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撕扯般的疼痛自他的心口逐渐蔓延。
“为何要将他囚禁?”黎昭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发颤。
小弟子走近了武神,习以为常地说:“祂走了,我们怎么祝祷?“
说完,他取出了一柄匕首,来到了武神旁,从祂的手臂上割下了一块肉,在他割下肉的一瞬间,武神竟是出奇的沉默,就连身体都没有颤抖一下,仿佛那块肉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随后,小弟子从容不迫地吃了下武神的血肉,咀嚼了几番之后,喉咙一滚,吞了下去。
黎昭愣在原地,眼见小弟子咽下了血肉,不禁浑身发冷,喃喃道:“你割祂的肉,不疼吗?”
小弟子像是听了个笑话,哈哈大笑道:“道友说笑了,念神怎么会疼呢,你看,祂什么反应都没有。”
武神伫立在阴影之中,漆黑的盔甲同黑暗融为一体。
念神的肉身是人间念想汇聚,不能以寻常血肉之躯对待,方才那名小弟子割下肉的部位重新生长出了血肉,同之前并无半分区别。
这是所有人共同知晓的,心照不宣的秘密,只要吞下武神的血肉,就能变得更强,不止他们如此,在囚禁武神之前,一些百姓也会偷偷割下武神的血肉,暗自吞食。
分明知道那弟子所言不虚,黎昭却有一种被业火焚考的灼痛,他不知为何会为仅仅是初次见面的武神如此悲痛。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武神面前,望向那面具之后的眼睛。
武神的眼睛漆黑无比,像两颗被砂纸粗粗磨砺过的墨玉,没有反射一丝一毫的光芒。
那是死物的眼睛。
在这一刻,黎昭莫名想起了早已遗忘在记忆中的那只死去的羊羔,它望向天空时的眼神,同祂一模一样。
黎昭缓缓伸出手,仿佛被魔障了般,竟想要去掀开武神的面具。
察觉到黎昭的动作,小弟子突然大喊道:“你疯了吗!不能看到念神的脸!”
被困在石室中的武神霍然抬起银制面具,一股极为强悍、霸道的力量汹涌而出,整个重华山脉都为之一颤!
祂在警告眼前无知的凡人,不要轻举妄动。
黎昭也被突如其来的磅礴杀意震得灵台清明,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用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惊魂未定的情绪,盯着眼前的武神。
武神依旧如同来之前的那样,静默无声,仿佛先前的愤怒只是黎昭的错觉。
但黎昭依旧读懂了武神的心思,祂让自己赶紧离开,再也不要踏入重华宫一步。
……
经历了武神之怒,黎昭再也没有游历的心情,他回到了应天宗,每每入定时,他总是想起那个被囚在石室中的武神,可每当想起时,武神的念想总会化为一柄锋利的无形的剑,强行斩断了他与武神之间的联系。
久而久之,那个名字也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消失,与此同时,天衍老人也传来消息——
他在人间的机缘已了,择日便可飞升。
第72章 问心有愧
这一剑, 到底要不要砍下去。
黎昭握住鸦九,犹豫未决。
他向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偏偏他的对手是深不可测的秋塘居士。
方才血咒消失的时候, 他也不见踪影,可黎昭总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正在暗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百花将军站在他的面前,沉默不语, 也无任何反应,犹如一尊沉默千年万年的石像, 仿佛黎昭对他进行任何伤害, 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黎昭抬起眼, 再次看着百花将军,想要询问他的意见。
百花将军脸上的银制面具正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血咒依旧在影响着他。
黎昭的视线缓缓从他的脸上移开,突然他浅色的瞳孔一缩, 见到了别在百花将军耳旁的那只花朵……
他通过梦蝶的视角,也同样看见了壁画, 他记得, 这枚花朵是那位羽衣神仙所赠,是一朵洁白的小花,可是此时此刻, 在百花将军耳旁的那只花朵,竟然变成了鲜血般的红色!
那抹红浓艳得惊人, 仿佛下一秒就会滴下犹如毒液般的血点。
危险!
强烈的预警让黎昭心头一惊, 急急后退了几步。
就在他的鸦九离开百花将军的一瞬间,一缕洁白圣洁的丝线从瞬息而至,直直没入了百花将军的心脏。
百花将军浑身一颤, 周身汹涌的杀意竟在一瞬间被抚平了。
但这并不是令人愉快的好消息。
黎昭缓缓转过身,果然看见了谢韫,这位诡计多端的秋塘居士,全身浴血,正负手站在黎昭的身后。
他的长发被浑浊的血液粘连得肮脏不堪,美丽清雅的脸上尽是血污,嘴角微翘,双眼却散发着诡异的、兴奋的光芒,盯着百花将军。
在看见秋塘居士的一瞬间,黎昭明白了一切!
用血咒激怒百花将军,并不是谢韫的计划,这方法过于冒险,过于不受掌控,谢韫真正的后手就是那枚缠丝!
现于世间的缠丝,表面上看仅有两枚,一个是徐如霆当年在无忧愁用琅玉仿造而成,另一枚则是谢韫手中用琴弦制作的缠丝,可这些都是仿冒品!
真正的缠丝,是神仙赠予喜神的那枚,能够驱使念神的仙器,就在谢韫的手中!
黎昭的眼神逐渐凌厉,他看着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谢韫,冷声道:“是你调换了念神的缠丝,换成了徐如霆打造的那枚赝品。”
谢韫乃是凡人之躯,他早就忘记了喜神的记忆,听到黎昭平白无故的指控,无辜第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在说什么?”
黎昭不由得一时气结。
他化名为秋塘居士,早早潜伏在无忧城中,恐怕当年徐如霆仿制琅玉缠丝的时候,他也在场,同样也学习了琅玉缠丝的制作,在魇祸之后,趁机偷袭了徐如霆,再在他身上埋入那枚琴弦所制作的缠丝。
想及此处,黎昭也不禁心里感叹道:“谢韫此人的心机深沉,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谢韫察觉到黎昭的神色,也明白他心里又在腹诽自己,随即轻叹道:“你定在说我的坏话,罢了罢了,我也不想争辩什么。”
他轻轻一挥手,站在黎昭身后的百花将军缓缓往前迈了一步。
祂身上的玄色盔甲都在微微颤抖,像是极不情愿被谢韫所控,可神仙的缠丝对他的控制无懈可击,纵使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黎昭手中紧紧攥着鸦九,他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百花将军离去,目光不由得瞄向祂的后颈。
念神只要斩去了头颅,祂就是会被彻底杀死,但是百花将军是世间杀意凝结而成,身披盔甲,要在他未察觉的情况下斩去头颅,都属于天方夜谭。
或许是察觉到了黎昭的意图,谢韫出声警告:“黎昭,我劝你不要自寻死路。”
黎昭的视线越过百花将军,看向谢韫,不由得挑起眉毛,说道:“哦?我看你现在就是在自寻死路。”
谢韫的修为再高深,毕竟也是一介凡人,他掌握着仙器已然是强弩之末,再加上控制一尊强悍无比的念神,对于谢韫而言,也并非易事。
百花将军往前走了几步路的光景,他的脸上冷汗津津,同污浊的血液混在一处,显得狼狈不堪。
听到黎昭的调抗,他闷哼一声,随即笑道:“莫急,我这就让祂去杀了白解尘。”
黎昭听得心头火起,正欲同谢韫好好理论一番,突然眼睛一亮,高声笑道:“谢韫,你的死期已到。”
在狭窄的洞口处,响起了脚步声,一群人正赶来,为首的那人正是李梦鱼。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滑稽可笑的面具,一看便知是青衣鬼王的手笔,他正气势汹汹地走在前方,金缕衣,泥金扇,一身珠光宝气,明晃晃地昭示了他天衍公子的身份。
在他的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众仙盟首领,重华宫的宫主贺今朝也在此列。
他们在看见谢韫这副狼狈不堪的样貌时,皆是心里一惊。
作为徵羽院的掌院,谢韫与世无争,清高自傲的性情众人皆知,如今见他全身血污,状如厉鬼,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贺宫主!”李梦鱼指着谢韫,大声道,“此人狼子野心,要驱使百花将军消灭重华宫境内的所有生灵,你看此番情景,可见我所言非虚!”
贺今朝轻咳一声,说道:“喊我贺某名字就行,这宫主二字就免了。”他看了眼身旁的祈怜公主,小声道:“真正的公主在这里呢。”
他就是这般的个性,纵使天塌下来,嘴皮子还需要先耍耍,李梦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贺宫主,认真点!”
被众人瞩目的谢韫,此时的状态却不够好,他的眼神充斥着阴毒与算计,直勾勾地瞪着李梦鱼,但那阴骘的眼神只维持了数秒,谢韫就收敛了心神,重新做回了温文尔雅的徵羽院掌院。
他并未携带自己的焦凤,只能垂手而立,曼声细语道:“诸位,恐怕天衍公子对我有意见,在下来到此处,只是为了安抚入魔的百花将军而已。”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百花将军,见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血气,皆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又见谢韫的指尖轻点,一抹氤氲着华光的白色丝线隐约连接着百花将军的心脏,似乎是在克制着祂。
琴修是所有修士中最受欢迎的群体,他们都是心灵纯洁之人,许多入魔的修士都要寻求琴修的帮助,眼下的情形倒是跟谢韫所说的有些相像。
李梦鱼时刻关注着众人的神色,谢韫的巧舌如簧他今日也见识了,怒道:“是你逼迫我的族人,逼他们自杀来完成你的血祭,你还在此惺惺作态,枉费我从前看错了你!”
谢韫神色沉静,眉梢都未曾动一下,轻笑道:“你的族人都是自愿赴死,同我何干,若说真的逼死族人,方才在《天魔三问》的壁画前,逼死族人的正是你自己,怎么还能算在我的头上?”
他所言的正是那位被当作替身的流月族人,李梦鱼听得热血上涌,顿时又感到无可奈何,他虽既不愿意承担,但也知晓谢韫所言非虚。
李梦鱼一时语塞,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窃窃私语,眼见谢韫即将翻盘,黎昭却出声道:“看来谢掌院是问心无愧了?”
在众人面前谢韫仍需维持着正人君子的模样,他微微一笑,正色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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