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瑄鹤
甚至他可能还不如其他同龄的小雪豹呢!
不过在找饭票之前,顾祈安首先得适应自己的新身体,比如短粗的四肢,和缀在屁股后面不怎么听话的长尾巴。
山头的雪似乎小了很多,但温度依旧很低。
成年雪豹生有厚重的绒毛,很耐严寒,但幼崽却没那么抗冻,不过几分钟,灵魂与身体嵌合后的顾祈安便感受到了一股凉飕飕的冷意。
这具饥寒交迫的幼崽身体,尚且需要成长的时间,来抵御贺兰山深处残酷的野外环境。
还没站起来的小雪豹打了个寒颤。
不论是风,还是落在山间的雪,都裹挟着十足的冷意。
如果是真正的雪豹,大概会雪地里奔跑跳跃,偏偏顾祈安不是,卧床养病多年的他希望自己有个能跑能跳的身体,但不意味着他会喜欢在严寒的深山里和自己不熟悉的四肢打招呼。
果然还是暖融融的被窝更舒服!
宅男属性大爆发的小雪豹晃了晃脑袋,颤颤巍巍撑起四肢。
他需要找个避风的地方。
比起视野开阔的碎石山地,没有母亲保护的雪豹幼崽,更适合洞穴和枯草丛,这些天然的遮挡物不仅可以挡风,还能规避一部分来自其他捕猎者的危险。
毕竟,飞在高空上的大型猛禽,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当顾祈安东张西望寻找临时庇护所的同时,深山的另一侧传来了模糊的狼嚎,又很快被凛冬的寒风吹散,不曾被小雪豹所觉察。
位于内蒙古与宁夏交界线的贺兰山是昆仑山的余脉,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
其山脉周边被荒漠和半荒漠包围,物种资源丰富,山间有岩羊、马鹿、獐子等动物的活动痕迹,自然也足以养育出一群凶悍且鲜少存在敌手的猎食者。
例如西北狼。
性情凶猛,体型较大,攻击性强,他们是狼文化的代表,以团队协作出名。
但偶有例外,并不是每一头西北狼都喜欢群体生活。
曾被贺兰山当地保护机构进行救治、放生,并追踪观察的一头巨型黑色西北狼,就是个异类。
而这件事还有追溯到几个月前——
当时正值夏季,一队进山采集贺兰石的采石工人,在山崖下发现了一头因偷猎者而受伤的亚成年黑狼。
黑狼受的是枪伤,自手术室里走了一遭,因为本身身体强壮,挺了过来,恢复状况也格外喜人。
在保护机构养伤的日子里,这头还未完全成年的西北狼已经展露出了得天独厚的基因优势。
他的肌肉健硕有力,体格比同类更大一圈,皮毛乌黑,灰色的眼珠充斥着令人心生惧怕的凶戾和野性,彰显着其身为顶级猎食者的身份。
直到这头亚成年公狼身上的枪伤彻底恢复,他被打了麻醉并戴上卫星定位项圈,被放生到贺兰山远离人迹的区域。
离开的那天,他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一个名字——戈尔。
“戈尔的体型比普通西北狼还大,我推测他可能还混有其他狼种的血统。”
“他是个特别的大家伙!”
负责观测戈尔行动踪迹的工作人员对他的同伴说:“我本以为他回到野外后,会去找自己原来的狼群,但现实是他去当了孤狼,太不可思议了!孤狼……孤狼可没那么好生存!”
孤狼的出现状况一般分为三类:竞争失败被族群驱逐,受伤后无法跟随队伍,以及好奇心驱使主动离群。
不论是以上的哪一种,孤狼在自然界都是极少见的情况,他们的生存率很低,寿命较短,常死于饥饿、寒冷,以及伤口感染。
工作人员的同事也很意外。
同事:“据我了解,目前人类观测到的孤狼少之又少,甚至结局都算不上美妙……”
据记录,加拿大有一只名叫Takaya的狼,他独自在人迹罕至的海岛上生活了8年,并为此去适应环境、改变习性,人们小心观察、记录着这头孤狼的生活,但最终Takaya却死在了猎人的枪下。
同伴有些唏嘘。
作为人类,他们可以在自然法则之外去救助受伤的野生动物,却无法替这些生命做出决定,甚至有时候明知道方向是错误的,也只能旁观。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人类无权利,也不能过多地去干涉自然界,甚至自然纪录片行业里还存在一条“永不干涉”的原则。
因此,当痊愈后的黑狼开始向野外发现狼群踪迹的反方向前进时,整个保护机构里的工作人员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年轻的工作人员:“至少现在,我希望戈尔会得到老天爷的偏爱。”
独行的黑狼引来了人们的好奇,也同样获得了更多的关注。
于是三天后,一架专用于观察这头西北狼的无人机自保护机构起飞,追寻着定位项圈的方向,一路记录着戈尔的前进路程。
人们很好奇,这头年轻的亚成年黑狼为什么会选择独行,又会在这条独行的路上得到怎么样儿的结局。
如今,已经在贺兰山深处当了将近半个月独行侠、甚至比放归时又长大一圈的亚成年西北狼,正仰头嗅闻着冰冷发潮的空气。
敏锐的黑狼已然发现这片碎石山地附近,多出了一个陌生的闯入者。
卫星定位项圈传递来的信号跨越距离和空间,汇集成办公室内电脑屏幕上清晰的红点,片刻的停顿后,这枚红点再一次移动,开始向着另一处山头前进。
那座山体的背侧,正是试图驯服不听话的四肢,踉跄爬起来的雪豹幼崽顾祈安。
此时,黑狼与小雪豹之间的直线距离,刚好2.5千米。
而狼奔跑起来,速度可达每小时55公里。
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缩小。
第2章 地狱开局
当山脉深处的亚成年黑狼,与雪豹幼崽之间的直线距离逐渐缩短时,另一边颤颤巍巍自巨块山石上往下翻的小雪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卧病在床的那些年里,顾祈安看过的纪录片不在少数,尤其爱《荒野间谍》、《地球脉动》、《王朝》、《动物世界》……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但看得多并不意味着他变成雪豹后,也能很好地应用到现实。
就比如此刻——
顾祈安知道猫科动物是怎么走路的,但等自己真的成了大猫幼崽,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小雪豹的身体在他到来之前,正处于一个饥寒虚弱的状态。
四肢乏力、酸软,上辈子病久了的顾祈安没发觉什么不对,只当是幼崽的身体尚且薄弱,这才显得身体没什么力气。
习惯双腿行走的人类很难在短时间适应四肢齐动的行为方式,站在山石间的小雪豹仅仅是迈了几步,就已经蜷着肚皮从小角度的斜坡上滚了下来。
坚硬的山石上有霜雪覆盖,干枯杂草丛生,倒是给了雪豹幼崽一个缓冲的力道。
等他熬过那阵晕头转向,看清浅蓝到近乎寡白的天空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四脚朝天地躺在坡下了。
不待顾祈安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那对毛茸茸的圆耳朵就“嗖”地一下立着抖了抖——
嘤!嘤嘤!
是某种禽类的鸣叫声。
瞬间,雪豹幼崽的背毛蹭蹭竖了起来。
蓝色虹膜捕捉着天空上的变化,远方窄小的黑点持续变大,连带着嘶鸣声也愈发清晰。
是一只金雕!
成年金雕展翅长度超过两米,那可是连狼群都敢突袭的猛禽之王,雪豹幼崽在其眼里大概也就是个开胃菜的程度。
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这样一顿白来的午餐,游荡在冬日山间的猛禽又怎么会放过呢?
金雕以300千米/时的速度快速下降,遥远的黑点变成一片连绵的阴影,金棕色的长翅威风凛凛,鸟爪锋利尖锐,闪烁着危险的冷光。
他的目标清晰明了,正是那只失去母亲庇护的雪豹幼崽。
这简直是眼前一黑的地狱开局!
顾祈安管不了摔疼的后背,不听话的四肢在生命的威胁下难得统一,撑着小雪豹圆滚滚的身体奋力一翻,全身卷着枯枝干草的狼狈状况下,他看到夹在两块山体岩石之间的躲藏缝隙。
外形威猛叫声却像嘤嘤怪的金雕飞速接近,短短两三秒的时间,顾祈安抱住尾巴、仗着幼崽圆滚的身体冲着缝隙翻了过去。
铮!
几秒钟前还垫在小雪豹脑袋下面的石块,被金雕抓了个粉碎,那足以戳进猎物头骨的利爪抖去碎石渣,又一次伴随着翅膀的拍打而升空。
一支棕褐色的雕羽晃悠着落了下来,但藏在岩石缝隙里的小雪豹却丝毫不敢放心。
金雕利爪上的恐怖抓合力,放在纪录片里是叫顾祈安惊叹的野性力量;但当这些变成他自己要面对的生死威胁时,顾祈安整个后脑袋都还弥散着森然凉意。
——再迟几秒,此刻被抓裂的就是他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了!
憋着口气,雪豹幼崽毛乎乎的脑袋藏在岩石缝隙之间,纯天然的遮风庇护所变成了他唯一能依靠的保护屏障,但盘旋在高空的金雕却并不准备就此离去。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小雪豹拧着并不存在的眉头,仰头盯了盘旋的金雕几息,又慢慢放松下来。
没关系,至少他还有地方能躲,大不了就当缩头乌龟好了,看看到底是谁的耐心先耗尽。
只不过……
咕噜噜。
小雪豹扁扁的肚子发出微弱饥鸣。
又冷又饿,希望这只金雕能快点失去耐心!
视角开阔的碎石山体间,冰冷的岩块变成了顾祈安赖以生存的掩体,高空拍打着翅膀的金雕绕了几圈,见“小零食”一直缩在缝隙里,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弃。
没了作为开胃菜的雪豹幼崽,金雕并不怕饿肚子,贺兰山里的野鼠、野兔、野鸡,甚至是活动在峭壁之上相对小体型的岩羊,都是他的食谱之一。
眼瞅着缝隙里的小雪豹没了影子,猛禽之王不满地嘤了两声,便拍拍翅膀,似乎是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嘤嘤怪真走啦?!
顾祈安没敢直接探出脑袋,生怕这只金雕杀个回马枪,为了自己头骨的安全,他勉强控制屁股后面多出来的毛尾巴,假装是个逗猫棒般,从岩石缝隙里伸出来,来来回回晃悠。
以金雕的视力,这点动静足够了。
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饥饿和寒冷被抛却脑后,小雪豹此刻出奇地耐心,直到摇曳在冷风里的尾巴根开始发酸,他才终于从两块巨型岩石之间的缝隙里爬出来。
不,确切说来,是用滚的。
雪豹幼崽通常在两个月以后跟随母亲外出学习捕食,如果是原装的小雪豹,大抵还是留存有一些来自母亲教导的狩猎技巧,但偏偏顾祈安是中途来的,属于小雪豹的记忆一片空白,捕猎能力完全为零,眼下唯一的技巧是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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