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 第17章

作者:仰玩玄度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穿越重生

他叫人把荷包送回文国公府,夜间,蒙面小哥果然来了,还是一身夜行衣,脸却变成了另一副粗犷普通的模样。

裴溪亭放下笔,起身凑近书桌前的人,东瞅瞅西瞅瞅,说:“还真有易容术?这是人/皮/面具吗?”

“不,是一种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面膜,从西域来的,先把它贴到一人脸上,三个时辰左右取下来贴在自己脸上就行了,很贵的。”蒙面小哥摸摸脸,“怎么样?能辨认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裴溪亭脸上察觉出一丝诧异和恍然大悟,似乎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问题,但紧接着,裴溪亭已经恢复常色,说:“乍一眼不能,仔细看的话好像是不太协调,但问题不大。”

蒙面小哥没多想,说:“将就吧,人/皮/面具戴着闷,而且膈应。”

“你先跟我来。”裴溪亭推开书桌后几步外的门,“书房和寝室是打通的,书房里有一张矮榻,除了没有床帐,不比我的床差,你若不嫌弃,今晚就先将就一下,待我想个周全法子。”

“不必麻烦,我桥洞树杈都能睡,何况是这么干净舒适的屋子?”蒙面小哥仰头望望房梁,点头说,“只要你院子里没有高手,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到底不方便,只是我一没成家二没立业,没由出去住,等我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吧。”裴溪亭边说边转身去柜子里抱了床薄毯放在矮榻上,“对了,怎么称呼?”

蒙面小哥实诚地说:“真名不方便告知,你叫我什么都行。”

“好。”裴溪亭说,“那我叫你元芳吧。”

蒙面小哥在他脸上看见了期盼和希冀,一时莫名就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这个名有什么深沉的涵义吗?”

“就是希望你能够保护没有武艺傍身、柔弱可欺的我。”裴溪亭双手合十,诚恳地说,“你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叫你展护卫。”

蒙面小哥严肃地思索了一瞬,说:“还是叫元方吧。”

第18章 线索 裴子求职。

一次性保镖变身短期保镖,保镖本人又是主动上门,相应的薪酬自然也发生了变化。甲乙双方根据商议,口头签署了一份聘请协议,期间,甲方要包揽乙方的衣食住行并且支付五十两/月,乙方则要尽心尽责地保护甲方这朵“娇花”。

有了颜值高、武功好的保镖,裴溪亭当晚早睡并且一口气睡满了六个小时,翌日起床时天灰蒙蒙的,廊下燃着残灯,两个摸鱼崽正在院里呵欠连天地扫地。

裴溪亭扎起头发,穿着纯白里衣在院子里晨练,小厮们已经从第一次看见时的“三少爷在搞毛啊”变成了“三少爷燃起来了”,并不觉得奇怪,中途还跟着打了套八段锦。

半个时辰后,烧水的小厮卡点把浴桶倒满热水,裴溪亭洗漱换衣,吃了俩粽子后就钻入书房画画。

元方盘腿坐在不远处的榻凳上,手里剥着艾香粽子,“我听说近来有不少达官贵人请你作画,你为何不答应他们,反而要去画馆卖画?画馆要抽三成,实在不划算。”

“那些人请我作画,多半是因为瞿少卿,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差不多就是这个道。”裴溪亭正在画一幅端午景,按着稿本头也不抬,“但我要是接他们的单,第一个该接谁的?”

元方的脸颊被粽子塞得鼓囊囊的,嚼咽下去才说:“谁官大,就接谁的?”

“那要是两个一样大的呢,又怎么定先后?先接甲,乙会不会认为我厚此薄彼?”裴溪亭摇头,“其中的弯弯绕忒麻烦了。不如画好了匿名去画馆卖,画的是我想画的,买的人是真心想买的,也少了纠纷。”

“你说得对。”元方剥第二个粽子,“但我觉得你也没那么想赚钱,否则不会顾东顾西。”

裴溪亭说:“什么都比不过我的意愿。”

元方看了裴溪亭一眼,说:“能这么想的人少,敢这么做的人更少,尤其是你们这种有门有户的,家里规矩太多了。不像我们江湖人,虽然没什么锦绣前程,奢靡富贵,好多人过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多少逍遥快活些。”

说罢,他咬掉大半粽子,满足地“嗯”了一声。

裴溪亭正想接茬,窗户就被敲了一下,一个小厮在外头说:“三少爷,笼鹤司的游大人来院里了!”

那语气惊恐,活似阎王敲门!

裴溪亭搁笔,看了眼正闷头吃粽子的人,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我们搬出去住的机会来了。”

随后,他顶着“一定要把握住啊”的眼神鼓励出了书房。

游踪穿着公服负手站在院门前,挺拔修长,骨重神寒,身后跟着引路的管家。管家揣着手,腰杆微微佝偻着,满脸明明忌惮紧张还要佯装端庄大方的诙谐感——毕竟来访的是笼鹤司的凶神。

裴溪亭快步上前,捧手道:“游大人。”

游踪颔首,说:“我为公务前来,不想麻烦裴夫人和裴三公子往前厅跑一趟,索性直接来了望春院,望裴三公子不要怪我失礼。”

“感激大人体贴才是,堂上请坐。”裴溪亭示意管家可以撤了,侧身请游踪到前堂叙话。

“……”管家看着三少爷那道分外从容优雅淡定自如……总之就是很陌生的背影,愣愣地转身溜了。

裴锦堂半道赶来,问:“怎么回事?”

管家连忙把游大人直取望春院的事说了,慌乱地说:“笼鹤司莫名来访,要不要立刻通知老爷?”

“不必,游大人一个人来,还直接找溪亭,应该是要询问什么。”裴锦堂松了口气,转身回院。

管家连忙跟上,奇怪地说:“二少爷,您觉不觉得三少爷跟变了个人似的?”

“有什么奇怪的?好人能变坏,坏人能变好,溪亭还不能变个性情吗?”裴锦堂打着呵欠,琢磨着要回去重新补觉,却被管家拦住小声问,“您今日读书没有?”

“……”

“哎哟我的二少爷,八月就考试了!”管家着急的地说。

“反正我又考不上。”裴锦堂嘟囔,“别说今年了,你们就是让我再考几个三年,十几个三年,我也考不上。”

“您考不考得上两说,您是打心底里不想考!”管家叹气,脸色苦兮兮的,“您今年考不上,三年后夫人还是要让您考,这不又多折腾三年吗?不如这次用用功,一次就考上!”

“一次性考上,我就该继续准备明年的春闱,春闱过了,再参加殿试,中途我要是当了官,被遣派到偏远之地任职,就要想尽办法爬回邺京,中间还得成家生子抱孙子是吧?”裴锦堂冷笑,“一次就折腾完了?是一辈子都在折腾!何况我考个屁,我都能考上,大邺就完了!”

不等管家再劝,裴锦堂掉头就走,回院子取了佩刀,喜滋滋地出门行侠仗义去了。

*

“我今日前来,是想问裴三公子一件事,若是可以,还想请公子帮个忙。”游踪说,“披霞山那日,在排队进猎场前,可有一个女子撞上了公子?”

对坐的裴溪亭点头,“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游踪摩挲着茶杯,“公子当时就看出来了?”

“春夏衣服轻薄,骑装贴身,所以哪怕她们裹胸遮掩,依然能看出身体弧线。此外,故意压低的声音、抹黑的皮肤都是漏洞。”裴溪亭说罢露出点忐忑,“我当时虽然看出来了,但也没有多想。”

游踪摇头示意他不必挂心,“公子的确眼力很好,只是,‘她们’?”

“难道与那女子结伴打闹的人不也是个女子吗?”裴溪亭恰到好处地惊讶,赧然道,“那是我看错了。”

“公子没看错。撞到你的那位姑娘是上官侯爷的掌上明珠、小侯爷的亲妹,另一人则是西庚大道王家的三女儿。”游踪说。

西庚大道不止一个王家,但“西庚大道王家”就默认是后族王家。只是王皇后早逝,她的兄长——前御史大夫王畏三年前因罪被黜,曾经鼎盛的大房一脉就此没落,如今就只剩下三房还有个刑部郎中,也就是那个王夜来的父亲。

裴溪亭“哦”了一声,却仿佛有些疑惑,“可我听说王夫人信佛,后来又因为时而头疾,在王畏出事前就去佛寺带发修行以求静养了,王三小姐不是也随行奉母,没再回京吗?”

“不错,因此上官小姐一接到旧友的拜贴便高兴地出城迎接,翌日又带着王三小姐一道去了披霞山。”游踪说,“王三小姐是偷偷回来的,上官小姐索性和她扮男装进入猎场,一是方便,二是替王三小姐遮掩,为此还特意买通了仪卫。那仪卫看她们身份无误,以为没什么大事,就答应替她们遮掩放行,不想放出了事。”

裴溪亭恍然大悟,“赵四公子出事和王三小姐有关?”

游踪点头,“但我怀疑这个王三是假的。”

裴溪亭没有问原因,起身说:“明白了,我记得她的样子,就去画来。大人稍等。”

游踪颔首,“好。”

小厮要为他换一杯热茶,游踪摆手拒绝,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一口未动的茶杯,总觉得裴溪亭有哪里不对,但这种感觉像一缕丝线,拂过去就找不到影了。

俄顷,裴溪亭拿着画回到前堂。

游踪拿起一看,说:“是全身像?”

“那日的‘王三’垫了鞋垫,她的真实身高应该在五尺三,左右不超出半寸。另外,她的左耳轮边缘有一颗小痣。”裴溪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匆匆一面,能够提供给大人的线索有限。”

“公子过谦,你的细致敏锐,非常人所能及。”游踪卷起画,起身说,“这幅画很有用,待我查出结果,便为公子请功。”

说罢,游踪敏锐地发现裴溪亭眼中露出犹豫踌躇的意思,一副想说又很纠结的意思。他说:“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就说了啊。”裴溪亭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小,鼓着勇气似的,“不知道贵衙有没有空缺的位置?”

游踪愣了愣,“公子想入笼鹤司?”

“不敢高攀,但是衙门里应该都有做笔杆子活计的吧?”裴溪亭指了指游踪手里的画,“比如这个通缉像,我就能画,而且是不是画得还不错?”

裴三公子眼巴巴地把自己瞅着,游踪本不是个软心肠,但毕竟刚让人家帮了忙,此时也不好太冷漠,于是婉拒道:“的确有文书一类的差事,但是没有品级,公子若是正经科举,定然还有更宽阔的大道可走,何必来我们这里?”

“我不稀罕什么官职,我……我就实话说了吧,我就没打算当官儿。”裴溪亭图穷匕见,“只是我听说笼鹤司有专属的寝室,是吗?”

“我们因着经常夜间繁忙,在衙门住着方便,当然也有人会就近租房。再者有些人是贫户出身,邺京的宅子不论租买都贵,只能住衙门。”游踪稍顿,“可公子图什么?”

“图出门自由,熬夜自由,睡懒觉自由,瞎折腾自由。”裴溪亭双手抱拳,真心诚意,“我知道笼鹤司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我这么说确实有些无,可能也显得别有用心,但我目前只想到这么一个法子,得尽量争取。游大人,我免费给您当画工,不要俸禄,只要您收了我,给我一个名义上的职位就成。”

这小公子想找个由离家,笼鹤司离这里远,忙起来一两个月不着家也是常事,外人也不敢探查里头的事,确实是个很好的去处。

游踪不置可否,但也不能答应,说:“笼鹤司与别的衙门不一样,不隶台察,一应都由太子殿下做主。且衙门多涉机密要务,进出之事不好随意。”

裴溪亭闻言撇嘴,眼睛里的光彩一下就熄了,整个人都蔫儿了下去,眼眶微红,像是要哭的样子。他垂下脑袋,闷声说:“好吧。”

游踪见状顿了顿,稍微思忖后又说:“这样,待我先请示殿下,如何?”

裴溪亭眼睛里又有光了,立马说:“谢谢游大人,您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第19章 录用 宗老板接收简历并下发offer……

游踪到东宫时,太子正坐在懒架上翻一本劄子,小大王趴在一旁的软垫上,用脑袋挨着主人的腿,墙根的石榴树火红,像一捧厚实的遮阳伞。

游踪上前行礼,将今日的事说了。

“鹤影想要这个裴三?”太子抬头看向面色犹豫的游踪,“你大可直接拒绝,却要来问孤的意思,不就是心中有意?说说由。”

“裴三擅画,且尤为细致敏锐,放在衙门方便使用。还有,”游踪有些难为情,“微臣离开的时候,他非要送微臣出府,说了不少好话,还强行塞了一篮子粽子给微臣,连声说微臣是全天下第一好的人。”

“他今日有求于你,所以这样说,明日有求于别人,这顶高帽就要易主。”太子无情地拆穿裴溪亭的甜言蜜语。

“微臣明白。”游踪赧然一笑,“是否要他,都由殿下做主。”

“你知道他为何想入笼鹤司吗?”太子放下劄子,随手握上懒架的扶手,“除开想离家这个原因,笼鹤司本身也能成为他的庇护之所。他入笼鹤司后,不论有没有品级,住在何处,那些对他有图谋的人都会心生忌惮,多少能达到自保的目的,这是别的衙门给不了的依仗。”

“那他还挺机灵,借着笼鹤司这个虎狼窝防那些居心不明的鸟兽。”游踪说。

“机灵,也狡猾。”太子摸摸小大王的脑袋,示意它稍挪贵体,而后从懒架上起身,向外走去。

游踪转身跟上,被小大王一屁股挤到了后面。他也不恼,伸手摸了它一把。

“他承认早就看出那是两个女子,却没有同你坦诚,他早一步知道或是猜出了王三的怪异之处。”太子淡声说,“今日你上门找他帮忙,是正和他意,他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句句引导。”

游踪恍然大悟,“难怪臣总觉得哪里奇怪,可又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他笑了笑,“是臣小看他的心思了。”

“他先前装不知道,是因为不想搅入是非,不想出头,今日向你表现自己的长处则是想入笼鹤司以达到目的,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安全。”太子说。

游踪犹豫着问:“那?”

小大王抬起前掌撑在美人椅上,和主人一起赏鱼。太子垂眼,瞧见虎掌上的那条长命缕。

“小鸟想出笼,都把笼子踹坏了,那就让他飞吧,看看笼鹤司的枝,他是否栖得住。”太子收回目光,拿起廊下的小钵,把鱼食洒入湖中,鱼儿们蜂拥而来又潮涌而去,没有一条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