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初至
“学生见过曾大人。”
“江夫子免礼。我今天不是以吉泽县令的身份来的,而是以一个学生家长的身份来的。”
江夏生错愕,“不知大人家令郎多大年龄?”
曾大人如此年轻,孩子居然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曾明川笑起来,“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家夫郎的侄儿,今年九岁了。之前我短暂教过他一些浅显诗文和经义,内子教过他计算,后来在私塾读过两个月。他学的比较杂,可能根基比较浅,不知道江夫子可愿意收他?”
江夏生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请曾明川屋里坐。
曾明川有心了解吉泽县孩子们读书的情况,跟着他进了屋。
几人分宾主落座,江初冬送上茶水就退下了。
江夏生苦笑道:“大人也看到了,学生这里地方不大,已经有两个班,一个班八个人,我一个人勉强教着。当然,您要是不嫌我怠慢小少爷,尽管送来就是,让他插到大班里,既是您亲自教过的,孩子的学问肯定错不了。”
李一程在旁边问道:“江夫子,您不用这么拘谨。我跟明川来,一是想给侄儿找个学塾,一个是想了解一下咱们吉泽县的学塾情况。除了您这里,咱们县里还有几家学塾?”
江夏生听到李一程直接喊曾明川的名字,十分自然亲近,再听他叫曾明川的侄儿为侄儿,心里不禁猜测起他的身份。
李一程没有给他解释,只是看着他,等他的回话。
江夏生稳了稳心神,道:“李师爷,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吉泽县里最大最正规的学塾就是我这里了。其他还有几家,都是夫子在家里办学,收的学生更少,一般是三四个,没有多的。”
“学塾这么少,是咱们县城里的读书人太少吗?”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咱们吉泽县因为山多地少,百姓们种粮食吃不饱,更希望孩子能考上功名,不再做泥腿子,所以十分重视孩子读书,也都希望孩子读书。就近几年,咱们吉泽就有过几位举子,几位秀才。但因为吉泽连年水灾,吉泽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他们大多就离开了吉泽。普通百姓可以逃荒,他们身负功名,更容易在别处落脚,所以吉泽有过读书人,但现在留在吉泽的却不多。城里的情况还好些,听说城外的乡村,好几个村子才有一家学塾,学塾名额有限,很多孩子到了读书的年龄却读不了书。”
李一程听江夏生叹气,听出他的遗憾。
“江夫子,您觉得每个孩子都应该读书吗?”
“当然!”江夏生毫不迟疑的说,“每个孩子都应该读书,读书才能懂道理,知廉耻,哪怕不是每个人都能科考做官,也都应该有读书的权利。”
“江夫子说的对!”
李一程没想到江夏生一个古代人,居然有这么先进的思想。
他热切的看着江夏生道:“江夫子,如果在县里建一个学塾,让全县的孩子都有学上,可行吗?”
“大人想要在县里建一个学塾?”
江夏生惊讶的看向曾明川。
曾明川无奈的看了眼李一程,在家里可没说过这个。
但被江夏生看着,他只能道:“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不知道现在最困难的地方在哪里。”
“最困难的自然是没有足够大的地方啊!”
江夏生脱口而出,“咱们吉泽县,虽然不大,但适龄读书的孩子总有几百个,去了没有钱读不起的,也有一两百个。一个班十个孩子,就要二十多个房间了。”
李一程在他停顿的时候插话道:“一个班的学生可以适当增加些,不超过三十个就可以。那样可以节省房间和夫子。咱们的学生一般读几年?”
江夏生还停留在三十这个数量上,“这么多孩子,一个夫子能教的了吗?”
李一程笑起来,“当然。一个班三十个孩子,设一个班主任,全面负责孩子们的纪律和安全,班主任可以负责教经义,再设一个教算术的夫子,一个教武术的夫子。三个夫子管三十个孩子,并不累。”
江夏生低声估算,“一个班三十个学生,如果招一百个学生的话,需要分三个班,每个班三个夫子,要九个夫子……”
“不需要九个夫子,四个夫子就够了。”
“啊?为什么?”
“除了每个班教经义的班主任夫子,教算术和武术的夫子全校只要一个就够了。因为算术和武术一天只要一节课就够了。”
“还能这样?”
见江夏生懵懂,李一程问道:“你这里小班一天上几节课,几个时辰,大班几节课,几个时辰?”
“小班巳时准时上课,江半个时辰休息一刻钟,再讲半个时辰放学。大班辰时中过来,一上午三节课,也是讲半个时辰休息一刻钟。下午未时上课,申时下课。”
“小班还好,只有两节课,孩子们还能坚持。大班的话,你给他们上这么多课,一个是你累,再一个孩子也觉得累。所以,在上午插一节算术课,下午插一节武术课,是不是可以换换脑子,劳逸结合?”
江夏生好半天没有说话,随后一拍桌子,“李师爷说的极是!换一节课上,孩子们不会觉得乏味,夫子也能歇一歇。”
“只是,从哪里找算术夫子呢?”
李一程道:“算术夫子和武术夫子江夫子不用操心,我能给解决。我担心的是经义夫子。就按一百个学生算,最少要三个夫子,为了稳妥起见,总要多招几个夫子。江夫子可知咱吉泽能找到多少夫子?”
江夏生蹙起眉头,“学塾的夫子必须有功名,据学生所知,咱们吉泽现在秀才有好几个,举人只有两个,但他们不一定肯答应当县学的夫子。”
第228章 【228】衙门有钱吗?【一更】
李一程原本想说老师不一定非要功名,但听江夏生说吉泽有好几个秀才和举人后就没有开口。又听他说那些人可能不愿意当老师,不由得问道:“他们为何不愿意当老师?每个学生都会交束修的呀!”
江夏生又苦笑起来。
“大人不知,如今吉泽百姓生活艰苦,有钱人都请了先生在家里教。像我这种,教的学生多,每个小班的学生一年只收五百个铜板,大班的收一两银子一年。这样算起来,我一年收十二两银子,听上去不少,但平均到每个月,才一两银子,实在是不多。正因为我收费低,所以才有这么多学生。”
“那些不教书的秀才和举人都做什么?”
“据我所知,一位举人老爷今年会试落榜了,被张家聘请去当了西席,教府上的少爷。还有一位举人老爷已经年过不惑,不想科举了,但他家里家大业大,并不操心生计。几位秀才,两位三十多岁,都是好几年乡试未中,歇了上进的心,一位在刘家的瓷器铺当账房先生,一位在王家酒楼当管事。还有三位秀才比较年轻,据我所知,都在准备继续考试。还有两位年纪比较大的,在家里开了私塾,教几个孩子。”
李一程点点头,道:“如果他们不愿意来教书,只是薪水的问题,那就不叫问题了。”
他站起来,想要告辞了。
“今天多谢江夫子知无不言,一程受教匪浅。”
“不敢。学生跟两位大人一见如故,如果能帮上大人的忙,是学生的荣幸。”
曾明川也起身,往外走。
李一程却没动,对江夏生道:“如果县学办起来,江夫子可愿意到县学教书?当然,你的学生都会并入县学,他们教的束修还是你的。”
“这个……”
江夏生又惊又喜,“学生可以去县学教书吗?”
“当然可以。”李一程莞尔一笑,“等我的好消息吧!一个班主任你是跑不了的。”
江夏生一揖到地,“学生必定在家中**。”
江夏生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对弟弟道:“初冬,那人是谁?”
“是曾大人和他的师爷呀!”
江夏生摇头,师爷?不像!
走出江夏生的小院儿,曾明川很不开心。
“一程,这跟来之前说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没跟我说要办县学的事情。”
李一程笑起来,“你就说想不想办吧?”
“当然想。”
“那不就得了?”
看着曾明川皱着眉头,李一程主动上前两步,拉住曾明川的手,在他手心里挠了两下。
“我也是看到江夏生的授课模式想到的。孩子们的教育关乎吉泽的未来,咱们不能不管。咱们不能只想着让自己的孩子读书,而老百姓的孩子想读书却没地方读,想读书读不起。”
“你想怎么办?”
“我的打算是……”
在曾明川面前,李一程总是知无不言的。
曾明川静静的听着,不时的插两句话,问两个问题。
“你这个设想不错,县学的选址我已经有了眉目,关键是夫子。”
“县学的选址你有眉目了?”李一程惊讶,“谁家有这么多房子?那可是要十几个房间。包括孩子的教室,夫子的办公室。房间要大,要能摆上那么多桌椅。”
“你忘了县城里有过两个大蛀虫?我去过马如意府上和黄德才府上,他们两家都是五进的大房子,房间几十上百个。我觉得最合适的马如意府上,他们家最外面的靠街的两进房子,正房五间,耳房两间,东西厢房一共六间,还有五间倒座,院子也很大。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好。”
李一程来了兴致,“咱们现在就去。”
曾明川看着脚下的影子,已经到了晌午。
“咱们先去吃饭,吃了饭再去。”
“也好。”
李一程抬头看到前面卖馄饨汤面的店铺,“就吃那个吧!我要馄饨你吃面。”
曾明川见他笑的似有深意,想起往事,笑着点头。
老板认识曾明川,见到他就要跪下磕头。
曾明川笑着扶住他,说他们只是来吃饭的。
“大人要吃什么?小的这就给您做。”
李一程要了一份馄饨,一份肉丝面,然后拉着曾明川坐到了角落里。
老板不肯要钱,李一程板着脸说不要钱他们就走,老板这才收下了。
有吃饭的人看到曾明川,纷纷过来给他行礼,口呼青天大老爷。
曾明川只能站起来道:“乡亲们,我只是来吃个饭,不想打扰大家,大家不用过来。”
百姓们这才坐回去吃饭了。
面条和馄饨很快上来,李一程笑着把自己的馄饨给了曾明川一半,曾明川则挑了一筷子面条给他。
两个人在一起吃东西,好像什么都好吃。
因为有不少百姓打量他们,两人吃的很快,吃完就离开了店铺。
走出店铺,李一程打趣道:“青天大老爷也出来吃饭啊!”
曾明川没有笑,却叹了口气。
“我愧对老百姓对我的称呼啊!我干脆利落的拿下马如意和黄德才,确实是为了百姓,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快的在县里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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