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算什么小饼干
伊路没有像整个长老会袒露真相的打算,他不能确定每一位精灵都没有丝毫异心,于是,神灵只是高坐在树枝之上,简单的发下了神谕。
“诸位,吾将前往死气的中心探查,在今后的日子里,无论满月祭典亦或者其他仪式,我都不会现身,族内一切事物,由精灵王处理。”
珀西随着众人一起行礼,他单膝跪地,左手紧贴着胸膛,在肋骨之下,那颗神灵捏就的心脏正剧烈的跳动着。
神灵从未在沉睡前与族人打招呼,珀西当然知道伊路的意思。
他的神灵在担心,担心自己沉睡后,精灵王会被责难、会受委屈,会重蹈前日的覆辙,之所以多此一举,完全是神灵的偏爱。
他非但是神灵喜欢的精灵,还是神灵偏爱的精灵。
奇妙的感受盘踞在胸膛,像是通身都浸泡在温水里,烫的惊人。
随后,神灵从树枝上落下,落在了精灵王的身前。
长老们站在后方,知道神灵在于精灵王小声交流,但他们只当是神灵在交待族中事物,谁都没有异议。
可实际上,伊路抬手,揉了揉他最喜欢的精灵的长发,将那头浅金色的头发揉了乱七八糟,而后才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珀西,晚安。”
就像之前的每个晚上,他抱着精灵入睡前那样。
珀西也道:“晚安。”
于是,当子夜降临,松山万籁俱寂,仙女座的悬臂再次从天际线升起时,神灵陷入了睡眠。
珀西开始每晚抱着竖琴,准时到访。
他找到了神灵预留的道路。
藤蔓隐匿在繁密的枝叶间,搭成了通往树冠的台阶,神灵将结界的控制权交给了66,每当明月高悬,隔着结界看见珀西的身影时,系统就会打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将精灵王放进来。
它无精打采的看着珀西坐到了软床前,开始盯着神灵发呆,都会腹诽:“奇怪的精灵,伊路一直在睡觉啊,怎么能看半个晚上的?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66无声的哀悼着分数,可看着珀西和伊路两张一张比一张漂亮的脸,撇撇嘴,又趴了回去。
它碎碎念:“算了,珀西是大美人,伊路也是大美人,就不要让大美人受苦了。”
珀西每夜都来,有时弹奏和缓安眠的夜曲,有时静坐发呆,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翻来了一本风俗小说。
66眯起眼睛,发现小说是精灵王自己的字迹。
珀西悄悄的去听了魅妖的故事,他远远藏在树后,避开了所有年轻的精灵,并将故事记录下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复述给神明。
系统耷拉着不存在的眼皮,心想:“奇怪的精灵。”
伊路的状态和个植物人差不多,对着植物人念故事,真有珀西的。
每当精灵王用清冷的、和缓的、甚至是刻板的声音阅读风花雪月,再想想对方躲在树下,用学霸记笔记的方式记录魅妖的胡言乱语,66都会起一背的鸡皮疙瘩,它无声挪远了一点,心道:“谈恋爱的精灵真可怕。”
虽然珀西和伊路谁都没有承认他们在恋爱,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但以66的经验,他们就是恋爱了。
系统无聊的想:“要不要猜猜看谁先反应过来?”
两根木头谈恋爱,真的有点麻烦呢。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某个晚上。
这日,精灵王照常带了魅妖的故事,他坐在神灵面前的椅子上,轻声阅读,像个无情的阅读机器,大部分内容珀西并不过脑,只是阅读,但是今天读到某处,他忽然停顿了下来。
“你们知道睡美人的故事吗?王子爱上了睡美人,即使她不能回应,不能述说,但王子还是日思夜想。”
“如果你不停的想着某个人,想着他的温度,想着他的拥抱,想着他一切的一切,你不能容忍分开的每一刻,即使他并不回应,并不搭理,甚至就算他一直在睡觉,可你只是看着他,就心生愉悦。”
“不要怀疑,那是爱慕。”
魅妖如是说。
第205章 独占
珀西读完魅妖的笔记,又顿了很久,他默念着那短短一行字,久到66探出头来,才继续往下。
念完了今天的故事,珀西替睡的乱七八糟的神灵挽起长发,从结界离开了。
66趴在小窝中:“真是奇怪的精灵。”
此后的几天,珀西屡屡路过魅妖的弹奏现场,他从这位异族人口中听到了许多词语,比如爱慕,比如喜欢,再比如思念。
于是,精灵王第一次懂得该如何描述心中的感受。
为什么他在闲暇时屡屡眺望母树,不自觉的看向树冠的方向;为什么他总是发呆,思绪神游万里;为什么他夜间难以入眠,开始想念另一个人的温度。
珀西想:“原来这是思念。”
于是,精灵又去了几次寒潭。
母神允许爱恋存在,并不代表他允许精灵爱恋他。
身为造物,却对神灵怀揣着别样的念头,这无疑是失礼的。
但是这次,潭水没有起效。
身上怪异的贪欲能被冷水浇灭,可思绪不能,当潭水没过脸颊的时候,本最该清心寡欲的时候,珀西在想的却是:“这回,伊路没法给我飘叶子了。”
神灵没法降下叶子,信纸,或是其他的什么,来劝精灵早点回家,不要感冒。
于是,精灵王忽然理解了,什么是魅妖说的“无法抑制,不可自控。”
神灵沉睡的时间很漫长,在这期间,死气节节散去,松山度过了数个春秋,四季更迭中,森林被大雪覆盖复又解冻,灌木开花又掉落,在这期间,魅妖与莱娜举行了婚礼,穿着魅妖自己织造的礼服婚纱。
数年足以让一位吟游诗人变成最好的纺织匠人,魅妖先生得意的向妻子的朋友们、他的纺织老师展示手艺,得到了一片的“嘘”和白眼。
“哦,我懂的。”魅妖不以为意,“你们肯定是嫉妒我的聪明才智,只用了数年就取得了和你们一样的成果。”
旋即是一片更大的白眼和嘘。
这是精灵族第一次有人结婚,几乎所有的精灵都到场了,他们早就从魅妖的故事里知道了婚礼的存在,当王子公主喜结连理,巨龙勇者互生情愫,最终的结局总是一场甚大的婚礼,精灵们异常好奇,将婚礼举行的和庆典一样隆重。
魅妖找到了珀西,希望他主持婚礼。
他彬彬有礼的躬身:“尊敬的精灵王,感谢您在审判中的网开一面,按照我们家族的习俗,需要邀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作为婚礼的见证人,引导我们宣读誓言。”
珀西眉头抽搐,不知道应该纠正“德高望重”还是纠正“长辈”,亦或者拿出弓箭,让魅妖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但在莱娜暗含期许的目光中,他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没有了因神灵厌恶而产生的偏见,珀西无疑是很好的精灵王,他在族中威望很高,精灵们敬仰他,莱娜也希望得到他的祝福。
于是,魅妖先生拟定了一份复杂的婚礼流程,交给珀西。
珀西背熟流程,而后在婚礼上牵起新人的手,他顶着一张亘古不化的冰山脸,念出了陌生的证言。
这是珀西第一次听到恋人间的“誓言”。
他站在婚礼中央,无端有些恍惚。
即使是魅妖,他的婚礼证言也是约定俗成的那几句,无非是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这些对于生命短暂的种族只是情话,没有几个能真正履约,但对于精灵族不是,如果他们想,他们真的可以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珀西忍不住去想:“伊路会愿意说这些吗?”
等反应过来,珀西苦笑一声。
——他又在无端揣度神灵。
他确实是神灵偏爱的那个,但是与神灵结缔契约,许下诺言?
珀西完全没有自信。
婚礼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落下帷幕,而魅妖也完成了他的所有处罚,恢复了自由。
婚礼后,莱娜同精灵王辞行,说她要陪魅妖回家乡一趟。
他们悠哉游哉的上路,途径南湖镇,南下去了人族的领地,每到一个地方,莱娜都会托冒险家和商人,为亲朋好友带来各色有趣的小玩意,和大陆流行的通俗话本。
之后,又有几位精灵试探着询问珀西,说他们想去外面看看。
精灵在松山的怀抱中生活太久,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若是之前珀西是不会允许的,但他想起伊路,以神灵的温柔,一定希望每个精灵都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完一生。
于是他点头了。
为此,珀西编撰了新的规则与律法,允许相爱,允许离开,允许婚姻,也允许欲望。
渐渐的,族中的婚礼越来越多,珀西几乎成了半兼职的司仪,每次举行完成,他不免擦一把汗,心道还好母神这两年没添新精灵,否则他也不用做本职工作了。
族中的风气也越来越开放,流行起了人间的赠花,可学也没学全,青年精灵每每遇见心仪对象,都会去松山深处薅上一把草花,借机献给喜欢的人。
珀西每天起床,他的阳台都要被花堆满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久到珀西已经数不清神灵沉睡了多久,久到魅妖的故事已经讲了一遍又一遍,在某天会议,长老们互相争辩,而精灵王兀自看着窗外出神,忽然间,他抬手暂停会议,目不转睛的看向窗外。
那里飘落了一片灿金色的叶子。
叶子从母树的方向飞来,飘往精灵王的房顶,而后悬停在半空,笔直的落在了阳台上。
珀西起身离席。
被落下的长老们面面相觑,但珀西无暇顾及,他翻回阳台,在一堆花草中找到了神灵的叶子,看见了伊路留下的信息。
——“珀西,没有灵力了,卡在树上了,下不去,来接我。”
刚刚睡醒的神灵是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菜鸡,他甚至没法下来。
珀西哑然。
他收好叶子,绕到母树,从枝叶间的藤蔓翻了上去,隔着一层薄薄的结界,看见了神明。
神灵的头发还是之前他绑的样式,松松的从肩膀垂下来,瞧见他,那双银白的眼眸浮现出些许笑意。
“珀西。”神灵指了指地面,理所当然道:“我下不去。”
大白天的,他当然没办法将神灵带回家,精灵王虽然敏捷,但现在河谷里全是露营晒太阳的精灵,神灵的银发又那么耀眼,像是满月的清辉,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于是,一神一精灵坐在树冠的小屋里,硬生生挨到了晚上。
当河谷一片寂静时,珀西带上神灵,从树冠翩然落地,回到了家中。
几年过去了,精灵王的家一如神灵离开时那样,他的床也一直都是软床,再没有换回去过。
神灵先行沐浴,然后在珀西的衣柜里挑挑拣拣,他忘了带衣服,好在珀西的身形和他差不多,就干脆换着穿,选中了一件曳地长袍后,便摊在精灵王的床上看书。
珀西的书柜里多了很多书,从风土人情的杂记到各种风俗小说,伊路信手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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