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山木
阎王煞被解决,他终于有心情去查看地府APP,之前弹出的通知让他十分在意。
上面写的是:地府APP管员苏某南在任职期间以权谋私,畏罪潜逃,为了地府的稳定,将会关闭某些版块,同时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发生,将对商城使用规则进行调整,望周知。
单从这条通知来看,秦疏根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商城这块的调整却是显而易见的,随便一样商品,兑换的积分都在以倍数增长。
这还真是拿阴寿不当命了。
事关躺平大业,由不得秦疏不在意。秦疏遇事喜欢自己解决,所以对地府APP的利用率并不高。但他的联系人列表里却有一位冲浪达人。
这位同事灵魂纯正,正是当初积分告罄挖红薯那位。此鬼被分配到的是种田任务,积攒积分艰难,总是在魂飞魄散的边缘挣扎。
有过命的交情在,这位十分认真地维护两人的交情,每次前往新的任务世界都会给他送些特产。
礼尚往来,秦疏每次也都会回个感谢红包。
一来二去,他的仓库里面各种蔬菜水果不知道堆了多少。之前他都没怎么动过,到了这个世界,一半进了肚子,另一半被司农官组织种植推广,倒是帮了大忙。
秦疏直接戳了个消息给对方,询问通告的内情。
原来,苏从南自打被陆府君罚去做反派任务,便心存怨怼,开始钻系统漏洞,借着职务之便,挖地府墙角。
他原本就是个技术大拿,也不知他是怎么操作的,反正从个人记录上完全看不出来他将大量积分据为己有。
最后,苏从南竟然从地府的花名册中消失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重获新生。
挖红薯同事跟他蛐蛐:“陆府君这回脸丢大发了,他那么看好的下属,叛逃的丁点儿不犹豫。”
秦疏一下子就想到苏从南拜访那次,当时只觉得那人太苟,如今看来,他还是将人看得简单了。越过地府,直接通过任务卡将他送走,恐怕就是姓苏的在做测试。
如果他猜得不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谋划,苏从南从某种意义上恐怕已经做到了永生。
对面开始敲他。
秦疏回道:“苏从南人品有瑕。”
挖红薯同事气鼓鼓:“遥想当年,地府为了改革,特意推行了积分制,还试图将主意打到鬼使们的阴寿上。如今好了,直接被偷家了。
虽然这样说府君大人们很不厚道,可我还是想说,当初录用苏从南的那位真是瞎了鬼眼。”
秦疏看着对方发出的文字,想要提醒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也觉得陆府君太大意了。就是能力出众又如何,行事全凭本心。刚入地府两年,还未在岗位上锤炼出来便被委以重任,不出事就怪了。
只是,波及到其他鬼使就不好了。犹记得他初入这个世界,被形势所迫,兑换了一枚解毒丹,当时用了5000积分,前日兑换的那枚直接用了五万。
之所以提价幅度这么高,秦疏猜测就是为了交易税。地府被卷跑了一大笔积分,总得从其他的地方找补,普通魂体最多不过几十年,他们这些阴使便成了最好的韭菜。只要任务不停,就能提供一茬又一茬。
秦疏有些后悔,当初做剪辑师的时候,为什么只是学了个皮毛,没有深耕一下计算机领域。如今,只能希望下一个任务世界是科技社会了。
秦疏结束了和同事的联系,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人睡得更舒服一些。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第213章 偏执厂督的傀儡皇帝老攻28
崇安三年四月, 以沂川王勾结外敌一事为开端,秦疏开始有计划地抑藩。
同年五月,他下令在国子监增辟国学馆, 所有宗室子弟, 未满十六岁皆要入馆读书。
这一消息通过邸报很快传遍四野, 各地宗室藩王反应不一。沣京乃国都所在, 能够进京入学, 对于宗室子来说大有裨益。
可凡事都有两面,尤其是沂川王之事在前,不免让人怀疑陛下用意, 是否想要借此以宗室子为质。
国学馆八月便要入学,路途遥远的最晚五月底便要启程。正在各地藩王还在观望之际,一封密信搅乱了平静的湖水。
这封信是信阳郡王之女秦紫苑所书, 秦紫苑九岁那年成了孤女, 被外祖家接了过去抚养。
外祖母很疼她,舅母对她也很好, 还经常说要将她当做亲女儿疼, 等她长到十二岁,更是明说想要将她留在膝下, 让她做自己的儿媳。
她原本只将表哥当兄长看,可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若是嫁给表哥,似乎也不错。
信阳郡王只有秦紫苑一个孩儿,性子与一般女儿家不同,十分疏朗。后来虽然寄人篱下,却也没生出多思敏感的心思来。
可她渐渐却发现事情不似她想得那般简单。比如, 每日的餐食中总有两道她不喜欢的,她起初只当是厨房的疏忽,可次数多了,心中难免起疑。
再观察舅母和表哥的言行,也觉出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舅母对待她看似比待娘家侄女亲近,话里话外对她亦是多有赞赏,可每次分给几个女孩的礼物,她的似乎总要差那么点儿意思。
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最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事情发生得多了,秦紫苑终于发现,舅母并不是真心想要她做儿媳,表哥对她的态度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纯粹。他们想要的只是爹娘留下的钱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她开始留意府中的种种迹象,这才发现处处都是漏洞,而她已经陷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网中。
尤其是在她某日试探外祖母的态度时,心更是凉了半截,曾经以为的温暖亲情,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想过要找外援,可她身上没有爵位,便是想要出府都要与长辈请示,便是不愿又如何呢?她甚至都不敢将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内宅中,想要一个未长成的孩子消失的法子太多了,秦紫苑生平第一次学会了谨慎。
似乎是她的态度引起家中人的警惕,舅母对待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开始不动声色地给她立规矩。
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府中已经默认她要嫁给表哥,她每一天都想要反抗,到底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
就在她以为这辈子便要被困在这座牢笼中时,偶然间听到府中下人议论国学馆之事,秦紫苑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回房后,她直接写了一封密信,信中她并没有多言自己的处境,只是询问所有宗室子弟是否包括女子,表达了想要入馆的愿望。书信甫一写好,便令奶哥哥想办法送到暗察司,以达天听。
就在这年六月,朝廷颁发了两道明旨。
一日,舅舅将她叫去书房说话,她去时心怀忐忑,离开时却是满心雀跃。尤其是看见舅母强颜欢笑的脸时,眉梢的喜意却是压也压不住。
压在她头顶的大山,就这样被移开了。
离开信阳的那日,她知道,此生她绝不会再回来。
城门口,一左一右张贴着朝廷的布告,秦紫苑听到衙役大声宣讲。
天子诏令:即日起,三代以内禁止通婚,近亲成亲,所育子女易早夭、天残。一经发现,杖五十,服役三年。举报者免三年劳役,为官者罢黜。
天子诏令:所有宗室子弟,无论男女皆要入国学馆读书,十六岁后方可婚配。
这两道圣旨掀起的风浪远比前沂川王通敌叛国之事更为巨大。总有人不信邪,可圣旨不是讨价还价,刑杖之下,那些抗旨不遵的无一不被打了个皮开肉绽,三个月过去,再没人敢以身试法。
至于第二道圣旨,看似与普通百姓无关,其影响却是潜移默化的。
朝廷虽然限制的是宗室女的婚配年龄,可这些女孩的伴读也同样会受到影响。贵女们的婚配时间推迟,寻常百姓家早晚也会被动地接受这一观念。
尤其是在工部普及新型织机后,那些心灵手巧的女子每月至少能赚一两银,能够织出提花的甚至能达到五六两,这比一个成年男子一年的收入还要高。
女子做工,在无形中改变了家庭结构,便只是从利益角度,父母兄弟也舍不得家中女儿早嫁。
秦疏用几世的眼光,坚定地推行着自己的治国之策。他原本以为会遭到朝臣的反对,却迟迟没有等来劝谏的奏折。
卫崇见他皱着一双好看的眉头,奇怪道:“想什么呢?”
两人如今相处已是十分随意,秦疏正好有些累了,便拉着人在一处说话。
“你说,怎么一个反对的都没有,难道是梁远退了,这些人精也都跟着谨慎起来了?”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成为一个说一不二的君主确实很威风,长此以往却并非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于秦疏来说,他如今已经站在了权力的顶峰,不需要再膨胀了。
秦疏还没意识到的是,如今内阁和他穿一条裤子,朝堂已经往一言堂的趋势发展了。
卫崇:“你也说他们是人精了?于国而言,陛下的旨意乃利国利民的良策。于私来说,既没有危及他们的利益,还会给他们带来好处,为什么要反对?”
卫崇没说的是,还真的有御史不开眼地大放厥词,还没等他这边出手,便被内阁给撸了。
卫崇对张度最满意的一点正在于此,这天下是陛下的,内阁自然要和陛下一条心才是。只要是陛下的想法,都应该坚定不移地执行。
卫崇身居高位久了,平日习惯性端着,给人的感觉总是鼻孔看人,秦疏还不知道他的枕边人已经变成了脑残粉,还在那奇怪地嘀嘀咕咕。
卫崇被他念得心烦,戳了下他的脑门,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织机在陶然坊刚上架,就直接被守株待兔的各府管事瓜分了,一共一百架,外人一件都没买到。如果不是陛下有先见之明,他们会直接堵在工部的制器坊,连搬运的功夫都能省下。”
“没搞限购吗?”秦疏心里盘算开了,“不会是有人想要借此囤购织机,待价而沽吧。”
陶然坊是内侍省和户部的合作项目,算是公私合营,秦疏的初衷是在给员工提供福利的同时,也给百姓提供一个休闲消费的场所。他可不想看到某些人借此搞垄断。
卫崇翻了个白眼:“限购才抢得更凶啊,陛下你要不要数一数沣京有多少官员?”
秦疏皱眉:“不行,得让工部加大力气,生产更多的织机,我的目标是每十户拥有一架织机。”
物以稀为贵,卫崇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织机那么多,棉线不够,买来积灰吗?”
“怎么会?可以搞出口啊,这样的好东西运出去不知道有多受欢迎。至于棉线——”秦疏手指习惯性地敲击着,很快便想出了办法,“那就扩大棉桃种植的范围,孟西郡的日照条件不错,今年是来不及了,最晚明年,我们要让沣京棉桃在孟西开花。”
卫崇唇角抽了抽。陛下雄才伟略,就是没有什么起名字的天赋,真真是懒到家了。
给太子起名字随意,给织机和良种命名亦是如此。比如说织机,普通织机叫崇安织机,后来改良的提花版织机叫崇安织机二代。
还有沣京红薯、沣京玉米、沣京白玉豆腐。除此之外,还有沣京水泥、崇安玉版纸等,简直无力吐槽,偏偏他本人还沾沾自喜,觉得十分有治国特色。也就从这些细节依稀能看出他的纨绔本色。
秦疏吩咐苏怀信,“去内阁那边通知一声,让孟西郡做一下规划宣传,明年治下每户留出百分之七十的土地用来种植沣京棉桃,秋后赋税便可用棉桃来抵。其他各州郡鼓励百姓开荒,种植普通庄稼的免五年赋税,种植棉桃的免十年。”
苏怀信得令去了。
等到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卫崇说出心中的担忧:“原来开荒不是都免三年的吗?怎么忽然免这么多。还有孟西郡,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土地种植庄稼,会不会太少了些。”
“按照这两年的产量,粮仓不会空着,农户不易,便让利于百姓吧。而且地荒着没人开垦岂不是更可惜?至于孟西郡,比起种粮,种植棉桃才能发挥出那里的优势。”秦疏将人抱到腿上坐着,在他颊边亲了亲。
卫崇顺势靠在他怀里,说:“陛下似乎格外在意棉桃的推广。”
秦疏也不瞒他:“我看了农事官的折子,这几年春天比正常年岁都要迟一些,尤其是今年,足足推迟了一旬,我怕接下来几年会迎来严冬。”
这片土地将要迎来小冰河,这是秦疏根据原本的世界线知道的,秦疏睿做了亡国之君,一半是人祸,另一半却是天灾。
卫崇神情一凛,酷寒可不是闹着玩的,难怪陛下要百姓大量种植棉桃。
他思量片刻,“我让小春去新余那边亲自盯着。”这几年服刑的囚犯大多都被发配去那边挖矿了。
自打秦疏上位以来,便命人去各处探查矿藏,尤其是煤矿和铁矿,更是探查的重点,几年下来也有了些成果。
尤其是新余,有一处露天煤矿,立了首功的还是当年那位在进京途中截杀他们的刺客头目,秦疏大笔一挥,直接赦免了他的罪责。
秦疏闻言,看着他目露欣赏,倒是给卫崇看得有些许不自在,“梓潼越来越有国母风范了。”
卫崇满脸黑线,“你可闭嘴吧。”
秦疏见他都不用敬称了,看来是真的有些气,连忙告饶,“口误,口误。应该是越来越有国父风范了。”
卫崇一撇嘴:“……我可真是谢谢你。”
秦疏听到这么具有时代特点的金句,忽然笑出了声,笑得卫崇莫名其妙。
秦疏一手揽着他,努力压着嘴角,随手画了一幅画像。只见画中小人线条古怪夸张,脑袋倒占了身体的一半,眼睛又占了脸的一大半,偏偏打眼一看便知道画的是谁,倒有几分稚拙可爱。
卫崇正看得惊奇,就见秦疏在小人的脑门上,用圆润的字体写了一行小字:我可真是谢谢你!
卫崇再看不出秦疏是在笑话他,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他直接拿起宣纸,啪叽,往秦疏脑门上一粘。
字迹未干,就这么水灵灵地贴在了秦疏脑门上。
等到秦疏将宣纸取下,卫崇已经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