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暮为安
“吩咐太医去看看。”岐岸躺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他没说是谁,但外面立刻便有人回了句,“是。”
那天晚上岐岸难得有些没有睡好,第二日批奏折时有些烦躁。
给他奉茶的小太监比千尧更笨手笨脚,烫得他喝不下去。
岐岸有些不悦地重重放下茶盏,奉茶的小太监立刻跪了下去,十分标准地开始认罪。
岐岸垂眸看了过去,然后就见小太监的头标标准准地抵着地面,根本不敢抬头。
也是,敢那么天天自以为是偷偷打量他的也只有一个千尧。
莫存及时换了一新杯茶,然后示意那个小太监退下。
一边给他奉茶一边道:“太医说千尧是受到了惊吓,已经开了药。”
岐岸没说话,只是捧起了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温度适宜,入口刚刚好。
谁问他了?
岐岸觉得莫存有些多嘴,但也没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就听莫存继续说道:“只是……他同屋的人说他不知为何突然吃不了荤腥,闻到便会呕吐不止。”
岐岸依旧没有说话,放下了茶盏后继续批起了奏折。
然而莫存却还立在他旁边,像是在等着他的指示。
“这也要来问朕吗?”岐岸觉得他越来越不会办事,“吃不了今后就送素菜过去。”
莫存这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连忙应了声,“是。”
岐岸摇了摇头,真是高看他了,还是千老太师的孙子,结果这般胆小。
只是吓了吓而已,又病又闹,哪个太监像他一般娇气。
岐岸本以为他也就病个几天,没想到这一病竟然会这么久。
久到再看见他时岐岸竟觉得似已经年。
小太监看起来上次被吓得不轻,再回来时乖得简直不像话,不再像从前那样没事儿就四处乱看,只是默默地立在墙角。
岐岸有些好奇他在想什么,可是听过去却只有一片安静。
从前每次听他的心声都是热热闹闹,乱七八糟。
这突然的安静竟还让他有些不适应。
后来就寝时岐岸假装睡着,想要小太监放松警惕时再听听,可依旧是一片安静。
没了什么他听不懂的富强民主,没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本,没了好奇他是不是断袖?也没了要不要逃跑……
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真是……
岐岸也不知道自己对此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是继续把玩着小太监的手指。
他的手指细了许多,骨头都凸了出来,硌得岐岸觉得有些疼。
不知为何,他竟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
不过确实乖了,乖了就好。
只要他乖乖的,岐岸可以什么都不追究。
-
虽然日日都要上夜,但千尧的事反而比以前少了。
从前每日都要奉茶,有时候还要伺候狗皇帝洗澡,应付他心血来潮的更衣要求。
但现在这些都不用,他只需要每天傍晚去寝宫,乖乖把手递给狗皇帝,让他握一晚上就行。
虽然晚上睡不好,但白天回来还能补觉。
因此千尧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安逸到有些享受。
这日千尧醒来已是正午,刚洗了把脸,就看到了来给他送饭的小穗子。
现在给他送饭的人已经彻底变成了小穗子。
千尧很开心,因为食盒里的饭菜不知为何越来越多,他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刚好可以和小穗子一起吃。
这日两人像往常一样一起坐下分吃了食盒里的饭菜,因为饭菜足够多,他们还留了一些给小福子和小全子。
虽然因为送饭两人现在日日都能见到,但小穗子也不能久留,吃完就得走。
千尧正想送他,就见小穗子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给他手心里塞了一张纸。
千尧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立刻收紧了手指,等到小穗子离开后才展开。
然后就见上面写着:【卯时听竹馆一见】
千尧看完字条后立刻把它浸到杯中,等到上面的字糊到看不清,这才出门把里面的东西倒到了泔水桶里。
可哪怕已经确定不会留下任何破绽,千尧一颗心还是控制不住地狂跳。
他自然知道陆砚洲找他的目的。
想到这儿,千尧便觉得痛苦得简直快要疯掉。
到底跑还是不跑?
他当然想离开这里,毕竟他身上全是炸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掉。
可若是跑,万一没跑掉,他们绝对会被一起扔到暗狱。
想起暗狱,千尧便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段记忆。
一颗心仿佛被掰成了两瓣,被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扯去。
因为有心事,千尧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去上夜的时候更是心惊胆战,根本睡不着,但为了不被发现,还是靠在床边假装睡着。
很快时间就到了卯时,莫存像往常一样来叫陛下起床。
陛下醒来后千尧就可以回去。
千尧出门时外面的天依旧是黑的,千尧不知陆砚洲是怎么做到这么早就能进宫的,但他现在日日都要值夜,现在确实是最适合见面的时候。
想到这儿,千尧鼓足勇气向听竹馆走去。
因为来过一次,所以千尧没了第一次来时的害怕,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看见了等着他的陆砚洲。
陆砚洲一看见他就迎了过来,一眼便看出来他瘦了不少。
“听小穗子说你病了许久。”
“嗯,有点风寒。”
“如今都好了吗?”
“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陆砚洲说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他。
但不知为何还没碰到却又收回了手,随即正色道:“阿尧,我已订好了计划,就在春猎。”
“春猎?”
“是。”
那就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
看起来似乎够了,但又觉得仿佛不太够。
“怎么了?是在担心吗?”陆砚洲看出了他的犹豫,连忙问道。
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此千尧点了点头。
“阿尧,伴君如伴虎,当今圣上的狠辣你应该是见识过的,现在他未选妃还好,若是将来填充后宫后被他发现你是假太监的事,以他的手段,一定会将你折磨至死,你能保证一辈子不被人发现吗?”
陆砚洲的话瞬间将千尧拉回了那日暗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千尧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连忙问道:“暗狱,你知道暗狱吗?”
“我知道,是寒刃司的地盘,怎么突然提起那里?”
“那里关押的都是什么人?”
“朝廷的重犯,或者陛下授意故意折磨的人,你怎么知道那儿的?”
“我……”千尧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说,犹豫片刻后还是含糊道,“我之前跟陛下去过一次,在里面看见了一个不成人形的人,一直说臣错了。”
陆砚洲闻言不知想到什么,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那人或许与陛下之前遇刺的事有关。”
“遇刺?”千尧瞬间想起之前陛下在猎场受伤的事,“是那日的刺客吗?”
“刺客?”陆砚洲苦笑了一下,“哪儿有什么刺客,不过是借着这件事排除异己,当初丞相觉得他太过残暴,对于他即位一直颇有微词。”
千尧闻言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什么连在了一起,却并不明晰。
陆砚洲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道:“相信我,我会做出你出事的假象,然后将你带出去,只要离开了皇宫,我们便可以重新开始,阿尧,我会让你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永远开心。”
千尧因他的话再次动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陆砚洲说得没错,他保证不了永远不被发现,更何况他也实在不想在这里耗一辈子。
下定了决心后反而没那么纠结了,只是千尧开始不受控制地做噩梦。
梦里的场景来来回回都是那日暗狱的场景。
每次醒来后千尧都是浑身大汗,要许久才能重新平静。
再等三个月,千尧不知第多少次安慰自己。
再等三个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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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岸放下手中的朱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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