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暮为安
紧接着寝殿中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明明殿内这么多人,然而却一丝呼吸声也没有。
面前的地毯突然晕湿了一块,千尧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不知何时淌出了汗。
若是在从前千尧肯定不会相信有人能用短短一个字就让他吓到五体投地,彻底臣服,但现在才发现自己以前只不过是没有生活在那个环境。
因为离自己的生活太过遥远,从前历史书上的一切于他而言更像是故事,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体会到那不是故事,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
处于封建王朝顶端的君主手中的权力是如此恐怖。
一悲一喜,一嗔一怒,甚至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态度,就能令所有人恐惧地臣服。
千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让自己帮他更衣,但也明白根本不需要理由。
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杀自己也就杀了。
殿内肃杀一片,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作。
明明周围的环境还没那是刚穿过来时看到的血腥,可是千尧却在这一刻真实地感觉到了恐惧。
他不敢抬头,视线之内只能看到一片金线绣以云纹的衣摆。
下一秒,那片衣摆缓缓垂下,落到了地面。
然后一只手抬起来他的下巴,他被迫缓缓抬起头。
因为离得近,千尧终于近距离看到了面前帝王的脸。
第一印象是白,像是苍山上亘古不化的雪,眉眼浅淡,像是水墨画上最工整的一笔,然而那一红一黑的双瞳却又为他添了几分邪气凌厉。
这双眼睛的气势太过骇人,千尧竟不敢和他对视。
刚想低头,便感觉到挑起他下巴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逗弄着小猫小狗。
“这才几日。”面前的人望着他,神色淡淡,没有一丝表情,连语气都没什么起伏,但千尧还是莫名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并不真切的惋惜。
然而下一秒,他说话的话便让千尧的心直接坠到了谷底。
“就变得如此无趣。”
第5章 心声
有一瞬间千尧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并没有,面前的男人说完后竟就这么放开了他,然后重新抬起胳膊,示意其他人给他更衣。
繁复的衣服被一件件脱下,悬挂于不远处的衣架。
紧接着明黄色的帷帐撒下,寝殿内的蜡烛被一一熄灭,周围的一切重新变得安静。
那股潮水一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才稍稍退去,千尧终于可以呼吸。
但周围实在太过安静,因此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那人没有让他起来,因此千尧依旧跪着,一动也不敢动,下巴上的触感犹在,那人的手指纤长漂亮,然而指腹却粗粝,抚过他肌肤时像是刀剑一般锋利,带着隐隐的痛意。
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变得无趣?他以前很有趣吗?
千尧试图寻找答案,但实在想不明白,因此明知没有人会理他,但还是下意识向周围的人看去,看看能不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所有人都离他很远,没有人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像是一樽樽泥人成了精。
千尧绝望地低下头,怎么办?感觉快死了。
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千尧努力安慰自己。
自己本来不也想死,只是……能不能让他自己选个死法?
想到这儿,千尧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想起从前那些古装电视剧里太监宫女的死法,一时间只觉得更绝望了。
绝望似乎会膨胀,一点点将他包裹放大,膨胀到最后,整个寝殿似乎都放不下。
但绝望着绝望着千尧发现自己似乎也认命了。
算了,死就死吧。
总比现在天天在这儿心惊胆战的强。
争取早死早投胎,只希望他还能投生到现代。
周围实在太过安静,加上他起得太早,因此千尧很快就困了。
感觉到困意后千尧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犯困,于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虽然不知道值夜的时候睡着是什么罪,但千尧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极有可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已经不在头上了。
但砍头应该算是比较好一点的死法吧,虽然有些吓人,但胜在死得快。
不是,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千尧立刻晃了晃脑袋。
大半夜的他为什么非要想这么吓人的东西啊?
想到这儿千尧立刻闭上眼睛给自己念起了大悲咒。
但这个东西实在太催眠了,加上他本来就困,因此硬撑到后半夜后竟然把自己给念睡着了。
千尧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僵的。
只有脸上软绵绵的,他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不知何时正贴着地面。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千尧的脸几乎整个陷进了里面。
整个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不动而变得僵硬,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生了锈的铁,每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所以他这是……跪着睡着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千尧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大概是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浑身上下僵得厉害,他根本动不了一点。
大概是人倒霉久了就会逐渐开始习惯。
因此千尧竟然没有惊慌,只是默默祈祷此时还早,那个暴君还没起床。
但眼前的光线很打破了他的幻想,此时天光大亮,明显不可能还没起床,昨晚摆在龙床前的靴子已经不在了,看来那人已经去上朝了。
算了,千尧绝望地闭了一下眼睛。
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
但死之前他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果然,千尧看了一眼西洋钟,上面的指针已经快指向九点。
真幽默,穿过来的第一个懒觉居然是在这儿睡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很快就能长眠了。
千尧不知道那个暴君什么时候会回来,毕竟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千尧也看出来了那人就是个工作狂,一天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思明殿里批折子,只有晚上才会回寝殿。
但这也意味着他还得在着寝殿里跪上整整一天。
昨晚跪了一夜后千尧的两条腿已经没什么知觉了,若是再跪上一天,估计就彻底废了。
但虽然那暴君不在,寝殿内依旧处处都守着宫人。
因此千尧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起来,只能轻轻活动着自己的双腿。
然而还没活动多久,就听门外突然传来许多脚步声,最前面的那道脚步声最重。
千尧连忙向门口看去,然后就见那暴君走了进来。
他果然刚下朝,身着黑红色的朝服,头上还戴着冕冠,这黑红之色和他极配,衬得他周身的气势更加凌厉。
所到之处,宫人立刻纷纷行礼。
此时此刻千尧最不想看见他的人就是他,但他连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跟着磕了个头,俯身跪迎,一颗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底。
千尧此时的心情矛盾至极,一方面希望赶紧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毕竟等死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另一方面也害怕以那暴君的性格,会给自己处以什么极刑。
但很快千尧就没心思想了,因为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双靴子。
那是一双黑底的皂靴,鞋面用金线绣以龙身和云纹。
整个皇宫中能穿这样式鞋子的只有一人。
等千尧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只觉得整个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周围再次变得安静了下来,明明寝殿内那么多人,然而竟没有一丝人声。
面前的人没有发话,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
但千尧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自上而下地望着自己。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千尧真的很想真诚发问。
有话不能直说吗?他又没有读心术,真的猜不透别人的心思,更何况还是帝王之心。
长久的静默让千尧再次感到窒息,周围的一切实在太压抑,连空气似乎都如有实质一般凝在一起,重重向他压去。
跪了一夜的双腿如有针刺,疼得他不受控制地抖动。
千尧从未有一刻如此迫切地希望面前的人能出声。
无论什么,只要他肯开口就好,这样的安静真的快要把他逼疯。
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大概是绷得太紧的缘故,突然断了一瞬。
千尧也不知怎么,竟然忘了御前不能直视君王的规矩,就这么抬起头来,然后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人果然正在望着自己。
异瞳的双眸淡淡地向下扫视,里面没有一丝情绪,像是在看着一件死物一般。
直到看见千尧抬起了头,里面才终于有什么闪过,多了几分兴致。
千尧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连忙重新低下头了,求饶道:“陛下饶命。”
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传来一声极淡的笑。
千尧被这声笑笑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以为下一句就是他让人把自己拖出去斩了或者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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